半個小時後,景商終於從被密碼鎖綁定的房間裡走出,蘇氏集團旗下高級部署全部齊聚。
蘇氏集團應該是在蘇洪昌在世時候成立,如今的高級部署都是當年蘇洪昌親手帶出,除景商以外,全部直屬於蘇氏集團主上領導。所以她們在公衆場合會稱呼蘇錦做‘少主’,但私下,因爲當年蘇錦是和她們一起訓練的,感情篤深,所以都是名字稱呼,彼此親密中有地位之分。
“五年,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五人對坐,黎洙對蘇錦感嘆。
“我們一直在等你。”楚瑜笑着說,冷翳如贊同的點了下頭。
五年前蘇錦經歷車禍失憶,她們三個根據景商的指示,暫時隱姓埋名在世界各地生活。因爲當時景商和夜曦已經商量好,如果蘇錦的記憶不恢復,就讓她永遠那樣單純快樂的生活下去。
蘇錦中槍那日,景商曾經和夜曦一起趕到醫院,但沒來得及趕上蘇錦被劫持。劫持事件後,景商即刻聯繫她們趕往急救,爲時已晚。蘇錦劫難逃生,恢復記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默默生活,直到後來景商他們才找到她。
四年來,蘇錦只派他們做了一件事,就是調查蒐集蘇氏旗下的全部財產。她總覺得,那份遺囑並非真實的遺囑,至於當初福伯爲什麼沒有拿出真實遺囑,蘇錦想可能那份遺囑背後藏着巨大的隱秘。
她做出的調查確實有收穫,四年來,她們幫助她從世界各地蒐集到的蘇氏財產共有六七處。除了現有的蘇氏集團,在國外的幾塊地皮和固定資產,還有一處她們不能完全肯定的。位於F國,註冊法人是名華人項翊,據說此人是個天才,但凡他投資的股票,沒有不上漲的,即便在經融危機時候,此人旗下的環球金融居然仍在大把大把的賺錢。
從黎洙拿回來的照片上,景商確認項翊就是當初所謂景福的‘朋友’,根據景商的記憶,蘇洪昌有大量信件來往於F國,所以和項翊的關係非常可疑。
所以,他曾經派出黎洙和楚瑜前往F國試着進入項翊家,沒有成功。
“我在外面盯了一段時間項翊。”
黎洙開口道,“他的生活非常嚴謹規律,完全不像從小生活在F國的人,反倒更像是長期服役人的做派。每天早晨六點鐘起牀,一個小時的晨練後,開始吃飯、讀報,他只讀環境經濟觀察和環球時事政治兩種報紙,會在八點鐘出發去公司,然後幾乎整天都呆在公司或者去見客戶,晚上五點鐘準時下班回家,不吃晚飯,每週去釣魚一天,固定到一個高爾夫球場打高爾夫,每年會出國旅行一次……”她聳聳肩攤開手,“太正常了,簡直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所以,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景商道。
“一個金融天才,這樣的生活似乎確實太普通。”
蘇錦點頭,端起一杯咖啡放在脣邊,有什麼細節他們漏掉了嗎?僅有景商的記憶和爺爺的往來信件地址可以證明這個項翊跟蘇氏有關。
但如果真的是屬於爺爺的,爲什麼這麼多年來項翊從來沒有出現過?背叛,獨吞,或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六點鐘起牀,一般來說,什麼時候睡覺?”蘇錦遲疑着問。
“十點鐘,特別準,而且家裡整齊的簡直讓人無法忍受!”黎洙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歷,說,“我進入他家以後,他居然好像發現了,甚至檢查過房屋周圍的每棟建築,小心,但一般人絕對看不出來!”
“整齊是個好習慣。”
楚瑜贊同,她喜歡整齊的男人。
是啊,整齊是個好習慣。蘇錦脣邊漸漸揚起一抹笑容,看向景商,目光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夜曦也有這樣的習慣,早晨六點鐘必定會醒,夜裡輕微的響動都可能讓他立刻醒過來而且反應特別快,晚上十點
鍾就要上牀睡覺,家裡的東西都要擺放在正確的位置而且從不移動,對周圍的東西記憶力超乎尋常,敏銳的如同豹子。
這說明,他們長期生活在規律中,並且承受着極大的壓力,那麼結論只有一個,他們都是特種兵出身,從事的行業很可能就是特工。
而這些特工,身份極其隱秘,甚至有人致死都不可能恢復身份。所以黎洙什麼都查不到,是非常正常的。
“如果他是特種兵出身,並且是特工的話,我們就很難查到什麼信息。”
“我試着進入過他的電腦。”楚瑜開口,道,“發現他的密碼極其繁瑣,進入第一層後,看到了一些關於公司的數據,就在我準備進入高層次的時候卻發現,如果我繼續進入,很可能會被他發現,所以只好暫停。不過如果能想辦法讓他身邊的移動設備關機幾分鐘,或者可以試試!”
當時因爲蘇錦的命令只是調查,所以楚瑜並沒有敢於暴露行蹤。
但至少以上兩點都說明,項翊是個不太平常的人。
“我的吐真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保證無色無味,因爲必須麻痹大腦神經,所以麻醉劑的味道不太好隱藏。”
冷翳如抱歉的道,本來她們準備利用項翊的生活方式來從他嘴裡套出點兒東西。
“如果他真的是特工,吐真劑未必會有用。”蘇錦道,“我記得沒錯的話,曾經有人對間諜使用過吐真劑,但效果並不顯著,因爲無法進入大腦中樞,而且有的間諜在被抓獲以後會主動對自己的記憶進行強迫修改,所以想要用吐真劑套出項翊的話,會很難。”
“那怎麼辦?”
楚瑜急迫,從來沒有一個人爲難她們四年!
“或者,他會來找我們……”景商不太確定的看向蘇錦,“他在等待時機?”
略略沉吟。
這些年蘇氏動盪,顯然缺失的東西太多,此刻如果項翊真的是蘇氏的人,回來後帶來的衝擊必然很大,蘇氏必定不可能承受。何況,很多事情紛繁複雜,項翊似乎代表着某種力量,這種力量,只有在正確的時候用在正確的地方纔行。
“有可能。”
如今,只好等待。
“你們的行跡對項翊來說很可能已經暴露,所以不要再輕易對他調查,可以暫時停一停。”蘇錦對冷翳如她們道,“現在,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們辦。”
剛剛挫敗的三人提起了精神,全神貫注看着蘇錦。
“四年前,我被人綁架,你們都知道……”
幾個人面色都變得凝重。四年來,關於當初被綁架的事情蘇錦幾乎絕口不提,因爲陸爾嵐的死,她似乎一直無法從痛苦中掙扎出來。所以她們能夠做的,只有尊重她,等到她願意說的那天。
“當時那些人,全部都帶了面具,我沒能看清楚他們的長相,但是記住了他們的數目,一共是二十二個人。據我所知,夜曦當初找到的只有二十一個人,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沒有落網。因爲抓到以後立刻出事,所以已經沒辦法判斷漏網的那個是誰,但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誤,可能是一個人。”
她說,“我記得很清楚,他是左手握槍,也就是說,要麼他是個左撇子,要麼他左右手都善於射擊。那個人手裡有一把沙漠之鷹,操控的十分熟練。面目雖然被阻擋,聲音也經過處理,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他可能在說話方面有缺陷,因爲自始至終都不太肯說話。他們叫他九哥,我覺得,這個名字可能也有些來源。”
幾個人都在努力記憶,她說到這裡,沉默片刻,抱歉道,“信息量確實很少,但是,必須找到他,否則,永遠都不知道是誰綁架了我。”
“沒有懷疑的人嗎?”
黎洙問,通常這種殺人性質的綁架都會做的囂張一點兒,容易暴露。
“有。”
蘇錦肯定,“綁架我的人,用的武器都十分精良。根據我這些年的經驗,不太可能是諸如蘇氏、夜氏這類組織。再加上爺爺的遺產已經可以證明和政治掛鉤,所以,要考慮到擁有精良裝備的人。”
“可能是外國人嗎?”
冷翳如猜測,因爲已經確定了蘇氏有涉外資產,而且數目不小。
“很可能。”
景商替代蘇錦回答,“我八歲那年跟着老先生回來的前,他就是在國外和某些人發生衝突,直到回國我才知道他當時身上帶有槍傷。”
“嗯,對,我也是在C國被老先生帶回來的!”楚瑜道,她是C國人。
“如果這樣的話,就從……”
冷翳如說話間,蘇錦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來看了眼,熟悉的號碼,是夜曦。壓掉電話,她示意冷翳如把話說完。
收到,冷翳如道,“主要是和軍界打交道,而且近些年必然和國內有聯繫的人。這樣來算範圍就小了。”她看向蘇錦,“蘇錦,如果你能找到老先生當初的一些資料肯定會有用,我想和政治牽涉如此大,老先生必然會留下什麼。”
“是,但這些應該都在福伯那裡,可是福伯……”蘇錦微微眯起眼眸,漆黑的難以捉摸,“既然他至今沒有消息,我們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衆人點頭,現今的情況確實是唯有靠自己,舉步維艱啊!
“夜曦那邊呢?不會有什麼阻攔吧?”景商突然問。在蘇錦出事後,他對夜曦已經徹底喪失信任。
看了眼手中的手機,蘇錦搖頭,神情淡漠清冷。
“我要走了。”她起身,道,“最近你們要小心,有任何消息想辦法通知我。我在錦園。”
“是!”
作爲蘇氏高級部署,縱然和蘇錦是朋友,但仍然謹記對少主的禮儀。
豔陽下,風微涼。
蘇錦擡頭,才發現葉子已經有些泛出了微微的黃色,原來已經是夏末秋初,她回來,已經足足四個月了。
電話再次響起,和上次的間隔不過五分鐘而已,接起,夜曦的急促的聲音傳來,“在哪兒?”
片刻沉默,蘇錦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都說他如今內斂深沉,早已不復當年的衝動幼稚,可是這樣……
“錦兒,是你嗎?你在哪兒?”
一連兩個問題,焦灼幾乎毫無阻擋的衝擊進蘇錦的耳膜,她回神過來,望着穿過樹枝而來的斑駁陽光輕聲說,“錦園見吧,我,半個小時就回去了。”
“……”
沉默,蘇錦不知道夜曦在想着什麼,但很快他的聲音傳來,“路上小心,開車,千萬小心!”叮囑過後就掛掉電話,可蘇錦卻莫名覺得陽光刺眼的厲害了。怎麼覺得是故意的呢?爲什麼偏偏要告訴她,開車小心?
汽車嘟嘟的響,景商開車出來準備送她回去。
並非下班高峰期,但路上居然有點兒堵,景商一直在觀察蘇錦。剛剛上車的時候她臉色似乎有些不對,現在看起來,眼裡彷彿有些焦灼。
“夜曦……有什麼事?”他遲疑着問。
四年來他們幾乎從不提起夜曦的名字,或者偶爾提起也都是如同紙頁上的兩個黑字,毫無感情的那種,可是他覺得從蘇錦回來以後,似乎一切變得有些不同。
“沒事。”她輕輕說,對上景商不太相信的目光,淺淡的勾了勾嘴脣算作是安慰的笑容,“其實,真的沒事。實話說,若非他找到F國,可能我永遠都不會回來。我們是不同的兩個人,現在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總有一天可能南轅北轍,或者彼此成爲仇人,對於這樣的人,我不想想太多。在他身邊,只是還需要他的幫助。景商,我總有種感覺,似乎有一天,我們會彼此折磨,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