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晴也朦朦朧朧地認出了對方是劉院長和王大夫,心下一激靈,酒也醒了一半。
心想好傢伙,我把院長給打了,他不會公報私仇爲難周自偉吧,萬一他一惱,私下吩咐王大夫做點手腳,把本來能治好的眼睛就徹底整瞎了,那可就完了。
胡亂想着,趕緊給人賠不是,“劉院長,對不住了,這是個誤會,誤會,嘿嘿……”
劉東陽和王嫣面面相覷,還以爲陸總夫人會接着耍酒瘋,沒想到直接就認錯了,既然認錯了,他還能怎麼樣,自認倒黴唄!
誰讓人家後臺硬呢!
“王大夫,嘿嘿嘿嘿……”夏遠晴轉而又向王嫣道歉,“你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哈!”
不知道是不是愛屋及烏的原因,王嫣對她也惱不起來,反而覺得她點頭哈腰的樣子憨態可掬。
“沒事,確實是誤會,不要放在心上。”她說道,看了看依舊抱着劉東陽哀哀哭泣的徐鳴慧,聳聳肩,“不過,你這朋友到底怎麼回事?”
啊,對呀,夏遠晴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心想老徐搞什麼鬼,幹嘛抱着人家院長不放?
剛還說要一直等着時光,怎麼眨眼功夫就變了呢?
“老徐,老徐啊!”她暈暈乎乎地去拉老徐,剛碰到老徐,她就像被馬蜂蟄了一樣尖叫着往劉東陽懷裡躲,嘴裡喊着我不走我不走,我再也不和你分開!
“……”夏遠晴尷尬地停下,對劉東陽說道,“劉院長,不好意思了,我朋友她把你當成她愛人了……”
“那她愛人呢?”劉東陽問道,兩隻胳膊架的老高,碰都不敢碰老徐。
“她愛人是個警察,執行任務出了意外,至今一年多都沒有消息。”夏遠晴說着紅了眼眶,“劉院長,你,你就理解一下,就讓她在你懷裡哭會兒,好嗎?”
“……”劉東陽哭笑不得,心說這叫個什麼事兒啊,我是來陪師妹喝酒解悶的,又不是來充當慰問團的。
他爲難的目光投向王嫣,期待着她能幫自己一把,誰知王嫣一挑眉,說道,“你看我幹什麼,人家一個大美女,讓你抱是便宜你了,怎麼着,你還覺得虧呀,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劉東陽鬱悶到吐血,好吧,他極力說服自己,別的都不看,就看在這可憐的女人是警察家屬的份上,自己就獻一回愛心吧!
他這樣想着,架起的兩隻手慢慢放下來,一隻輕輕搭在徐鳴慧腰間,一隻輕拍她的背,試着安撫她的情緒。
王嫣抱着手,看着劉東陽面部表情慢慢柔軟下來,眼睛裡流露出自己過去不曾見過的憐憫和慈悲,這樣的劉東陽,讓她覺得新鮮。
過了一會兒,徐鳴慧在劉東陽的拍撫漸漸止住了哭泣,整個人正安靜下來。
劉東陽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這位女士,你好點了沒,能不能請你鬆開我?”
“是啊老徐,你放開院長,咱們回家吧!”夏遠晴也跟着說道,伸手去拉徐鳴慧,才發現她貼在劉東陽懷裡睡着了,而且,即便是在睡着的情況下,她的手都死死抓住劉東陽不鬆,掰都掰不動。
“這可怎麼辦?”劉東陽着急了,對夏遠晴說道,“陸夫人你快想想辦法呀,我總不能就這樣被她抓一夜吧!”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夏遠晴說道,“我和她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見她如此失態過,院長,她真的是太想念她愛人了,請你理解一下吧!”
“我理解,我都理解,可是我就是再理解,也不可能在酒吧門口站一夜呀!”劉東陽說道。
“也是哈。”夏遠晴爲難的直抓頭皮,忽然眼前一亮,說道,“院長,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乾脆就幫忙幫到底,把我朋友送回家得了。”
“不行不行不行……”劉東陽連聲說道,“不明不白的,我怎麼能隨便送一個異性回家呢,就算是夫人你信任我,可我也不能這麼順便呀!”
“哎我說劉東陽,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磨嘰呢?”王嫣心軟,幫着夏遠晴說道,“你就看在人家可憐的份上,送人一回怎麼了,瞧你這極力撇清的樣子,是怕誰誤會你咋的?”
“我……不是你打電話要死要活讓我出來陪你喝酒嗎?”劉東陽氣道,“王嫣,我要知道你是這麼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我之前打死都不會答應來陪你,行行行,不就是送人嗎,我送,我送行了吧,一切都聽你的,都照你的意思來,行吧王大夫?”
說着也不等王嫣再說話,直接把徐鳴慧豎着抱起來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大聲問夏遠晴地址,問完了,抱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遠晴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回過神來,問王嫣,“劉院長好像生氣了?”
“沒事,回頭我哄他,一鬨就好。”王嫣說道,“那你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老公等下來接我。”夏遠晴說道,“王大夫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要不你同我進去再喝一杯,等你老公來了再走?”王嫣提議道。
“也行。”夏遠晴說道,腳步虛浮地跟着王嫣進去了。
王嫣怕她摔倒,忙伸手相扶,兩個人到吧檯要了兩杯酒慢慢喝。
“有時候,很多事情還都挺意外的哈。”王嫣說道,“比如今天晚上,我只是心裡煩,想找師兄喝一杯,沒想到最終坐在一起的,是咱們倆。”
“是啊,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夏遠晴說道,舉杯和王嫣碰了個響,“不過王大夫你爲什麼心煩,告訴我,我給你開解開解。”
“我呀……也沒什麼。”王嫣想說什麼,臨時想起她是周自偉的妹妹,又把滿腹的話憋了回去。
夏遠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嘿嘿直笑。
“王大夫,就憑這一句,我判斷,你是戀愛了。”她一臉八卦地問道,“你說,對方是不是劉院長?”
“哪有,你喝醉了。”王嫣極力否認,又說道,“劉院長是我師兄,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那你喜歡誰?”夏遠晴反問。
“我喜歡……哎,你又把我帶溝裡了。”王嫣說道,“你這樣我都懷疑你到底醉沒醉?”
“半醉半醒。”夏遠晴捏着杯子笑的暈暈乎乎,王嫣發現,她這樣淺淺笑的時候,和周自偉很像。
一想起周自偉,她那股煩躁又來了。
她覺得周自偉於她,快成了戒不掉的毒.癮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麼走進她心裡的呢,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一見鍾情?別逗了,這些年她接觸到的病人數以千計,各種性格各種家世各種病因,她也沒有對哪個產生過這樣的念頭啊,況且這個周自偉還是個雙目失明的人。
王嫣搖搖頭,試圖把這煩亂的情緒甩開,但根本就於事無補,那張臉,那雙空洞的眼,牢牢盤踞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無奈放棄。
“陸夫人,我順便問一句,你哥他有女朋友或者媳婦嗎?”她握着酒杯問道,心裡巴不得夏遠晴回答有,這樣的話,她就可以不再幻想了。
“爲什麼忽然問起他?”夏遠晴歪着腦袋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好奇,因爲沒有看到類似這樣的人來看望他。”王嫣說道,心裡突突跳,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感覺。
“我哥吧,怎麼說呢,他之前是有過女朋友,還有未婚妻,不過呢……”夏遠晴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麼說,“剛纔我那個朋友,就是我哥之前的女朋友,只是,後面他們分開了,嗯,關於他的事,太複雜了,沒法說……”
“那就算了,不要說了,我也只是隨便問問。”王嫣忙說道,心裡震驚不已。
方纔,她是覺得劉東陽懷裡那個女人有點熟悉,可是她沒有完全看清楚她的臉,現在聽夏遠晴這麼一說,她才猛地想起,這女人就是前兩天在兒科診室碰到的那個。
怪不得當時周自偉對她欲語還休的,而她對周自偉也很關切,原來兩個人是舊戀。
那麼,他們當初爲什麼會分開呢,女方又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嫁給了一個警察呢?
現在,她老公又不在了,他們兩個,不會再……
天吶,太嚇人了!
不行,這樣堅決不行!
王嫣慌亂地想着,之前還在糾結自己對周自偉的感情應不應該,合不合情理,如今卻因爲自己假想出來的可能性感到了危機感。
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出決定了,要不然,她看中的男人就要被別人撬跑了。
她已經被人撬過一次了,絕對不允許再出現第二次。
她晃着酒杯,朦朦朧朧間,想起了自己的初戀。
那時的他們,青春年少,意氣風發,是學校裡所有人都羨慕的一對,愛到癡狂時,也曾花前月下,也曾海誓山盟,以爲對方是自己此生的最愛,然而,後來她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以爲,她引以爲傲的愛情,敗給了閨密橫刀奪愛的狗血劇情……
“王大夫,你想什麼呢?”夏遠晴的杯子撞上她的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王嫣回過神,扯脣一笑,喝乾了杯中酒。
“我是在想,劉院長有沒有把你朋友安全送到家。”她說道。
而此時的徐鳴慧,正在劉東陽懷裡悠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