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雪山,狂風捲着雪花在空中肆虐,男子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眼前站着一個老人。
老人雪白的鬍鬚垂到地上,乍看之下居然與雪融了爲一體,“公子,不知我那徒兒怎樣了。”
上官如風想起身,卻發現身子沉重如鐵,不由的苦笑,“閣主,好久不見。”
老人笑着將一樣東西放在他的身邊,“世事皆不能如意,有舍必有得,相信公子也會認爲是值得的。”轉身,便消失在白雪皚皚的雪山中。
上官如風正想要追問時,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後,而他不知道他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
此刻的帝妃宮中,蘇木槿看着窗前月光,“剛剛溫冉月的臉是怎麼了。”
風如月呻吟着轉過身,“半邊臉是少女,另半邊臉確如已經八十的老者。”
輪椅上的男子,輕輕轉動輪椅,“怕是爲了得到小姐的面容,所以使用了禁術。”轉容換貌,本就是有違天理的。
身邊的兩人沉默的看着地面,的確當初見到這張臉有過一瞬的驚訝,後來才得知原是溫冉月。
而已經逃回東南侯府的冉柔,小腹的劇痛,讓她不由得跌倒在地,她用盡全身力氣,爬進了房間。
女子靠在門上,重重的喘息着,小腹的抽痛卻是越來越強烈,“該死...”
裙衫下的溼熱,漸漸蔓延開的血跡,終是讓女子慌了神。
只見她掏出懷中的藥,吃了一顆下去,“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今夜了。”
不過上天似乎要收回這個恩賜,腹部的抽痛並沒有因爲藥物而停息,反而越來越嚴重。
最終女子身子一斜,暈倒在冰涼的地面上。
她的眼角似乎有什麼滑落在空中,最終消失不見了。
第二日清晨,將軍府內,繡球花開滿了府內,像極了那幽藍的寂寞。
女子站在陽光下,手中的水壺微微傾斜,水花在空中是七彩斑斕的。
男子卻是帶着不滿,走到她的身後,“婉茹你身子纔剛剛好,爲何不好好躺着?”說罷,便摟着女子纖細的腰肢。
婉茹一手放在小腹,“少天,我已經好了,而且這些花我並不放心交給別人。”
男子無奈的笑着,“婉茹,李管家會照顧好的。”說罷,便接過她手中的水壺,交給了身後的單青。
而單青則是看着二人離去的身影,留下了晶瑩的淚水,她所敬愛的公主,終是熬到了他回眸的時候。
兩人走進房內之後,少天到了一杯茶,“已經初秋了,不要着涼了。”
婉茹低下頭喝了一口香茶,“少天,聽說淑妃娘娘病了,你要去..看看她麼?”
男子看着她微微低着的頭,不由得輕嘆,“若是太勉強,你不用提她。”
然而女子卻是微微搖頭,擡起頭笑着說,“少天,我也當她是朋友,如今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少天卻是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去看她。”耳邊迴盪着的還是丞相的那一番話,他最後的兩年時間,終是要負了那一腔深情。
女子卻是疑惑的看着他,“爲何現在不能看她。”
少天輕笑,摟着她的雙肩
,“因爲,我想守着孩子的出生。”
他多想在孩子出生之後,聽他叫一聲爹,多想在補償她一點。
縱是他這一生爲她耗盡了情愛,卻將剩餘的一切都給了懷中的人。
這對婉茹是幸亦或是不幸呢。
深宮內的女人爲君死,爲君亡,終是等不到那身影的垂憐。
紅俏每日都坐在長廊邊,並不管剛剛出生未多久的女兒,一直都是桃葉帶着她。
而皇上只賜名墨月,卻連孩子的一眼都沒看過。
桃葉抱着走到女子的身後,“娘娘,你看一眼墨月吧。”不足滿月的墨月,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紅俏冷淡的看着孩子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不,她不是我的孩子。”
桃葉卻是對墨月愛不釋手,“娘娘,墨月很聰明的。”
紅俏冷哼,“聰明抵不過男兒身。”她要的是兒子,並非是女兒!
庭院中只有枯黃的樹葉,在空中飄着,消失在雜草中。
紅俏起身離開的時候,看了一眼桃葉,“桃葉,我不希望我還能再見到她。”說罷,便轉身走進了房間。
身後的女子,低着頭,懷中的嬰兒還在咿咿呀呀,一滴淚水滑落在孩子的頭頂。
她想她的時日也不多了,懷中的孩子卻如同懂事般,伸手抹乾了女子眼角的淚水。
桃葉輕笑,低下頭緊緊的抱着她。
帝妃宮內,天影依然守着還在昏迷中的巧柔,“蘇晴,守在雪山下的分部可有什麼消息。”
蘇晴卻是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少主,在上雪山的第一天,就失去了聯絡。”
天影的手微微一頓,難道師父沒幫他麼。
女子看着男子皺着的眉,“天影,對於少主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男子轉過輪椅,眼神明亮,“我全部的信任。”
女子聞言之後,也沉默了。
已經四天過去了,卻依然毫無消息。
然而雪山上,還是鵝毛大雪,一個男子在雪地上匍匐前進,翻身看着昏暗的天空,一手捂着懷中的布包。
男子的一隻手卻垂在身旁,似乎是斷了。
他一手拿着煙花放向了天空,看着絢麗的煙花,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不多時,兩個身影走到已經半昏迷的男子的身邊,瞬間擡着他就下了雪山。
蕭條的山莊內,卻是人來人往,男子站在門外來回踱步,眉頭皺的死緊。
房內走出一個老者,看着眼前的男子,“邱公子,老夫盡力了,少主的手怕是恢復不了了。”
邱子琪聽到之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這怎麼可能?”
老者微微嘆氣,“在雪地裡凍了那麼久,傷到了手臂的經脈,縱然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少主。”
男子看着老者帶着嘆息離開的背影,推開房門看着牀榻上還在昏迷中的男子。
他走到他的身邊,看着他僵硬的左手,難道以後他只有右手了...
就在邱子琪還在沉思的時候,上官如風卻是呻吟着醒了過來。
上官如風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就知道他回來了,“子琪
,我昏迷了幾天?”
邱子琪坐在一旁,似乎有着難言之隱,“五天了。”
上官如風聽後,不由得想要起身,“我要進宮。”卻在那一刻發現他的左手,毫無知覺的垂在他的身旁。
他看着他的左手,“子琪,我的手是廢了麼。”
邱子琪轉過頭去,深吸了幾口氣,“少主,你不要太難過,手一定能治好的。”
然而眼前的男子卻只是輕笑,“罷了,一隻手換來她的命也值了。”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只是身後的男子,還看着他的背影。
上官如風在錦都的屋頂上輕輕躍起,看着遠處的皇宮,左手還是無知無覺,他想他明白老人說的話了。
世事皆不能如意,有舍必有得。
他輕笑,不過一隻手罷了,用他的命來換,他都覺得是不夠的。
是了,她比他的命更重要,所以是不夠的。
帝妃宮內經過五天之後,依然不見男子的歸來。
巧柔的病情卻是越來越嚴重,已經兩天沒有醒過的女子,消瘦的臉龐,都可以看到骨架了。
天影雙手緊緊的握着,看着漆黑的夜晚,少主,請你快點。
蘇晴站在天影的身後,“天影,你該想好若是少主沒回來該怎麼辦。”
男子卻是微微搖頭,“少主,一定會回來的。”
蘇晴只能沉默,她也希望少主能夠及時趕到,只是時間不多了罷了。
只見花樹輕輕搖晃之後,一個男子微微喘息的站在他們的面前,“重生草我拿到了。”
天影看着眼前略顯狼狽的男子,“少主,重生草給我。”
男子將懷中的重生草遞給了天影,只見他打開之後,微微點頭,將重生草放進一個藥瓶之中,就走進了宮殿。
然而就在蘇晴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發現少主似乎體力不支的靠在花樹上,“少主,你沒事吧。”
男子微微擺手,“無事。”
女子轉身的時候,只覺得少主似乎哪裡不對,然而她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手,“少主,你的手?!”
男子的左手無力的垂在身旁,但他卻是淡笑,“無事,會治好的,你進去吧,不要和她提到我,任何事都不要說。”
女子看着男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心中沉悶,少主的手怕是治不好了...
此刻宮殿內,天影將藥瓶拿了出來,“妃顏,你去準備熱水。”
玢岩點點頭,邊帶着幾個宮女離開了宮殿。
不多時,便端着幾桶熱水回來了。
天影將手中的藥瓶遞給了妃顏,“把它全部倒入水中,水會變黑,直到水再次清澈了之後,再將小姐扶出來。”
妃顏微微點頭,便讓幾個宮女擡着昏迷中的巧柔走到了屏風後。
只見她將藥瓶中的藥汁倒進了木桶中,水瞬間變黑了。
屏風外的兩人,都屏息等着。
過了許久,水聲從屏風後傳來,女子蒼白的模樣扶着屏風,卻帶着笑意,“天影,我又讓你們擔憂了。”
兩人喜極而泣,這日日的等待幾乎耗盡了他們的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