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客棧叫什麼?”春水神情淡淡,完全不似一個未滿十五的少年。
“康記客棧。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還與官方取得聯繫,假扮治安官的隨從去現場檢查了一番,盤問過客棧的老闆。”
春水抿着嘴,嘴角輕輕彎起一道弧。他說:“那暴龍之弓又是怎麼一回事?”
“上古八大神兵之一,”芸接過話頭:“這是我們的建議。狼族一直受到東夷資助,他們也爲東夷服務,我們和監察院,有共同利益。
也是八年前,我們得到消息,暴龍之弓出現。在一個集市,我們阻擊了那支隊伍。狼人來了,還有精靈、矮人、其他人,不可思議地一次聚合。”
一晚上,幾乎沒見芸說過這麼多話。也許她自己也不適應,停了好一會,才說:“一個潛行者,揹着據說裝着‘暴龍’的箱子,跑了。他很厲害,掩護他的人,幾乎都被殺死。我們都在追,一直追了幾個月,他還是逃掉了。”
“爲什麼你們會對那把弓如此感興趣?”春水不解。
芸似乎猶豫了一下,而旁邊的長川秀笑了笑,說道:“今晚我也說了不少秘密,你也別掖着了,咱們能不能活到明天還是個事。況且這隻怕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你又何必三緘其口。”
芸冷哼了聲,卻還是不開口。
長川秀“嗤”了一聲,道:“那由我替你說吧。‘暴龍’對血族和狼族都很重要。它造成的傷口,傳說會讓人流血不止,讓血族、狼族的自愈失去效果。‘暴龍’身上,還關係着解禁血族和狼族某種能力的秘密。
所以,放出風聲,與‘暴龍’相關,狼族都會來。
傳說中,血族和狼族的祖先是神的左膀右臂。他們都有初擁能力和自愈能力。關於‘初擁’,相對於血族來說,也許狼族有另外一個稱謂叫‘同化’。狼族在天賦上強於自愈,血族則勝於初擁。
這把弓造成的傷口,會讓血族狼族的自愈能力失去作用。因而,對於千年宿敵的血族與狼族,哪一方得到了這弓,哪一方就會在今後的戰爭中獲得主動。相傳一千九百多年前後,就是因爲這把弓,兩族展開了長年累月、不死不休的大戰,甚至將中土大部分種族都捲入了戰團。最後兩族傷亡慘重,並且還分別失去了一項可以將人類發展成他們同類的能力。這個兩個種族本來繁殖率就很低,血族失去了初擁,狼人失去了同化,再也無法將人類轉換成他們的同類,發展受到了極大限制。傳說這是因爲極度殺戮帶來的天譴,是神的詛咒。據說,‘暴龍’還關係着恢復初擁能力的秘密。”
長川秀瞥了一眼芸,接着道:“當然,這些傳說,就算是你們已經活了近一千年的伯爵大人,也無法證實吧。”
“原來是這樣,血族對付狼族,監察院抓內鬼、對付東夷,皆大歡喜。”春水望着芸,笑了笑。
“長川叔叔,請問,在您假扮治安官的隨從去過現場以後,你們還有沒有繼續派人到小鎮上去?比如半個月,一個月之後。”
長川秀思索了片刻,肯定地說:“沒有。這件事我一直全權負責,有的話,我會知道的。”
春水忽然站了起來,帶着一種強烈的自信:“好吧,內鬼肆虐的年代。就在這個密室裡,就在今晚,讓我們將謎底一一揭開。
首先,讓我們先來談談監察院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想請求長川叔叔,如果我能爲您解決這件事,請您務必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你先說說,什麼請求?”老奸巨猾的特務頭子再一次皺起了眉。
“爲協助您的當事人保密,請不要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干擾。另外,您也許還得去趟東邊。有一件東西,我也希望您親自去取,不要委派任何人。您能答應我麼?”說罷,春水還嚴肅地對長川秀鞠了個躬。
長川想了想,微笑道:“也許我們都活不過明天,誰知道呢?我答應你,你說吧。”
“我注意觀察了您和您的那兩個下屬,我發現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你們的體型,在肩胛骨部分,有些內彎,我想這是某種長期訓練留下的影響;另外你們都帶着一枚銀色的戒子,儘管您的和他們的圖案略有不同。
在你假扮治安官的隨從那天,我就在旁邊,但是您可能不記得我了。當然,這個不奇怪,我那時還小,八年過去了,多少有些變化的。況且,我也一樣記不住您了。”春水笑了笑。
長川秀驚詫地望着春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
春水道:“是的,我就是客棧老闆的養子。不過您別誤會,這件事和我養父養母沒什麼關係。在那件事之後半年,我們就搬走了。這是我的建議,我告訴我的養父母,客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馬上搬走,會引起懷疑;不搬走,以後還會有麻煩。”
“聰明,你真是個天才。你那時才七八歲吧?居然能想到這個!”長川秀嘆道。
春水笑了笑,道:“準確的說是七歲。”
“如果你來搞諜報,一定會有相當的成就。”長川秀臉上浮現出一種異樣,如同好色之徒打量着一位絕代佳人。
“額~”春水連忙擺擺手,臉色有些微紅,道:“您過獎了。我們還是接着說吧……當時我們也不認識您,您也知道,那種情況下,也不敢亂說。但就是在您走後的一個月這樣,我記不太清了,有人來到客棧,又打聽了一次關於八字鬍的事情。
而且這個人似乎認準了我就是個笨小孩,還買了串糖葫蘆收買我。問了很多,包括那瓦大嬸的事情,也就是那個裁縫店的女老闆。”
春水也不管長川臉色動容之色,接着說:“這個人的體型,在肩胛骨部分,有些內彎,手上帶着一枚銀色的戒子,我剛纔回憶了下,圖案應該和一甲三丙的相同。”
長川秀突然跳了起來:“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春水望着激動的特務頭子,點了點頭:“這人就是那個內鬼吧?她是個女人,臉上特徵不算很明顯,不過當時她很瘦。”
“原來是她!”長川秀眯起的眼睛,閃出一道利芒。他慢慢地放開了方纔緊抓着的那雙手臂,春水的手臂。
“另外,八字鬍死以後,當晚我就去了他的房間。在火盆裡有一堆剩下的灰燼,可以能是由於匆忙,有幾頁尚未完全燒盡。我當時覺得有用,就整理好藏了起來,現在還在我養父那裡藏着。
還能辨別幾個名字,我想也聊勝於無吧。等這件事情了了,我給您個地址,您去找我養父要,就說是我讓您去的。”
“太好了。”長川秀激動的神情不抑於言表。也難怪,困擾多年的事情,沒想到今晚突然又柳暗花明了。
春水卻轉過身去,面對着一直靠在牆上的芸,那個彷彿已經在那“生根”了的血族女子,說道:“現在輪到解決您的問題了。請問,前幾日你們血族是否派人跟蹤我們了?”
“沒有。打探消息,由監察院負責,我們只管準備,等狼族上鉤。”芸肯定地說。
春水扭頭看看特務頭子,只見他也點了點頭。
“剩下那一路跟蹤者,不是狼族,也不是外面那些東夷的‘忍士’。剛纔進密室的路上,我仔細傾聽了一下他們騰挪和疾走中的身法、步伐, 他們喜歡採用頻率很高的碎步。所以,我的判斷更傾向於你們血族。
另外那條隱蔽小道,能從一個高處翻入古堡石牆,是你們事先安排的陷阱,也是你們重點佈防的地帶。可是這次敵人從正門進來,打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正是那個人,對方在城堡裡的內應——今晚我要說的第三個內鬼!他打開了城堡的吊橋,將襲擊者放了進來。
在此之前我聽過您和妮可的,剛纔也聽到了您其他家族成員的。所以,我的判斷是……”
正在這時,石室的門轟隆地打開了,外面有人搬動了機關扳手。
“芸,我們頂不住了!”妮可出現在了門口,紛亂的嘈雜中,她大聲喊着,扭頭看了看身後,便一臉驚慌地退了進來。
芸一直靠着牆上的身體突然動了,黑影一閃,行將掠過妮可,衝向石室的門口。
幾乎同時,變故瞬間發生。
“小心。”春水大叫。可明顯有些遲了,妮可一爪橫掃,眼看就要劃開芸的黑色皮裝,剖開她的腹部。
雪光暴漲,沖天而起,耀眼奪目,以至於旁邊的人都忽略了金屬交擊的聲響。芸與妮可交錯而過的身影都似乎帶着一絲紅色光暈。
妮可嬌呼一聲,連忙用左手捂在她的右手臂上,而兩道血跡卻從她左手的指縫中滲了出來;芸沒有吭聲,只是臉色愈發的蒼白了,她的腹部,黑皮勁裝露出了三道悽慘的白,白的中間是觸目驚心的紅。
滴答滴答,春水聽到兩邊都有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響。但春水知道,芸的傷,要比妮可更重;就算有血族的自愈能力,那也不是一下就能癒合的。在剩下的戰鬥中,芸相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