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些士氣低落到極點,已有疲憊到極點,甚至有了畏戰情緒的軍士,在知道來的人是誰時,也頓時像山野中發情的公狼一樣嚎叫起來。
“叫什麼?”
爲首這名騎者也身穿舊鎧,相貌粗豪,不知連續趕路了多久,臉上鬚髮沾染着塵土和平時吃食的油膩,幾乎糾結成了一塊,聽着軍中的歡呼和野性的嚎叫,他卻甚是不滿的一勒戰馬,那戰馬被他硬生生勒停,雙蹄揚起,如要踏破夜色中的連營。
“怎麼,我才數年未親自率軍衝陣,你們便忘了我是如何打仗的?”
刑戀朝着這名騎者認真躬身行禮,眼眶卻是微溼。
他當然不會忘記這人以前是如何戰鬥,如何被稱爲中山狼的。
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到來。
他和對方也有着難言的默契,所以很清楚對方在這種時候親自到來意味着什麼。
“準備攻城!”
在擡起身的剎那,他的面容變得無比肅冷,抽劍,轉身,指向那座很牢固的大城。
……
一聲聲淒厲的警鳴聲和擊鼓聲在城牆上響起。
許多剛剛席地而坐陷入沉睡的南朝軍士震驚而迷茫的站了起來,大腦還處在些微的暈眩之中。
在固城的東段,有一處十餘方的缺口,缺口用土已經填埋打實,下方堆積了不少北魏軍士的屍身,淋灑了火油。
一些殘破的重鎧、甚至是真元重鎧堆積在缺口的最上方。
有七具南朝的真元重鎧坐在這些森冷而破碎的金鐵之中,這七具真元重鎧之中只有兩具完好,其餘有三具甚至腿部殘缺,連站都已經站不起來。
這些真元重鎧不動的時候,和那些殘破而“死亡”的重鎧似乎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很難讓夜色之中的人一眼看清他們還活着。
兩名身穿軟甲的修行者站在斷裂的城牆邊緣,如高山懸崖上的禿鷲一般看着那沸騰的北魏連營。
這兩名修行者眼中除了決烈的殺意之外,還有着深深的震驚和不解。
他們無法想象,這座北魏軍營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在一個時辰之前纔剛剛退卻的這些北魏軍士,士氣明明已經低沉到了極點,但此刻爲何會變成這樣。
嗤嗤嗤嗤….
夜色裡響起破空聲,一枝枝火箭落向城牆。
這些火箭並不密集,這支北魏軍隊雖然驍勇善戰,但是軍械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這些火箭連此時城牆上南朝一些重要軍械的位置都無法照亮,在這種夜色之中攻城,死傷將會更大。
然而令城中所有人無法理解的是,這支疲憊到了極點的北魏軍隊,就在一陣陣的呼嘯聲中,真的就像是在荒野之中嗅到濃厚血腥的餓狼一樣,再次瘋狂的撲了上來。
一道火箭射到兩名身穿軟甲的修行者面前,照亮了兩名修行者漸漸變得冷酷而漠然的臉龐。
其中一名修行者伸手一點,噗的一聲輕響,這道火箭如折翅的蜻蜓歪歪扭扭的墜落在他身前下方。
轟的一聲,城牆下方的屍堆猛烈的燃燒起來。
耀眼的火光可以讓城牆上的尋常軍士看清敵軍的動向,兇猛的熱量更是可以起到防禦的作用,防止敵軍第一時間衝擊這個坡口。
也就在熊熊的火焰燃起的剎那,城牆上所有的南朝軍士便已看清,從北魏連營中涌出的北魏軍隊毫無陣型可言,在黑夜色黑壓壓的全部涌向這東側的城牆。
只是因爲步速快慢的問題,這支北魏軍隊在夜色裡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錐形。
衝在最前的是持着盾牌的重騎軍,鐵蹄敲擊地面的轟鳴聲如浪潮一般拍擊着城牆。
“放!”
城牆後某處響起數聲厲喝。
隨着恐怖的絞繩炸響聲,數道巨大的旋轉飛刃從城中拋射出來,重重砸地,然後碎裂成更多的碎刃。
一名北魏重騎迎頭撞到了一片桌面大小的飛刃,他手中的盾牌連着他的雙臂,然後是身體,如熟透了的西瓜一樣直接炸裂了開來,被切成無數破碎的血肉。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有三道比這些重騎還要快的身影電射而出,直接如利箭般穿透了火牆。
轟!轟!轟!
這三道身影連帶着他們身上盪漾着的真元都似乎被頃刻點燃,變成了三個恐怖的火團,直接墜落在那七具真元重鎧之間。
近在數丈之內的兩名修行者眼瞳急劇的收縮,在那些真元重鎧手中的武器斬殺在這三道身影身上的剎那,這三名修行者的身上炸出更多的火焰,他們的整個身體伴隨着斷裂的肢體更猛烈的爆炸起來。
不只是七具真元重鎧,就連那些被當成天然的阻礙堆積在下方的破碎重鎧都被徹底點燃。粘稠的火焰伴隨着死亡的氣息滲透進鎧甲的符文內裡,灼燒着元氣,然後順着鎧甲的縫隙深入其中更深處。
即便是斷裂肢體都能夠忍受的重鎧內的修行者也無法承受這種痛苦,發出了震天的嘶吼聲。
恐怖的溫度甚至激起了這些重鎧內一些獨特晶石和獨特金屬的光焰,伴隨着紊亂的元氣,猩紅而明亮的火光之中,衝出成百條各色的輝焰。
城牆上兩名修行者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然而來不及痛惜或者思索,他們同時感應到了某種氣機。
這兩名修行者同時擡起頭來看向上方的夜空。
當他們擡頭的剎那,隱在他們衣袖之中的兩道飛劍已經帶着淒厲的嘯鳴往上飛起。
一道強橫的身影穿過扭曲的熱空氣,高速的墜落下來。
兩道飛劍感知到危險,想要飄飛出去,不想正面迎接這人的力量,然而在下一剎那,一柄烏黑無光的刀已經如同烏雲落下,斬在這兩柄劍上。
兩名修行者見勢不妙,體內的真元如火山噴發般狂涌而出,劍身和刀鋒撞擊處,無數耀眼的元氣絲流如燃燒的棉線不斷亮起。
隔着這些光線,兩名修行者看到了一張粗豪而兇悍到了極點的臉。
“中山….”
噹的一聲震鳴,兩柄飛劍被同時斬飛出去。
一名修行者的口中才剛剛發出聲音,他的頭顱已經隨着落下的刀光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