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萬餘精兵返回山陽郡治地昌邑不到半天的功夫,喘息未定,荀彧就收穫到了絕對出乎意料之外的壞消息!
“文若,文若,你快來看!”曹軍陣營中一貫以沉着冷靜而著稱的董昭疾步走進議事廳,神情間帶着難以掩飾的慌張,“前線急報!”
盯視着董昭手中攥得死緊的信箋,荀彧臉色一滯,聲音中帶着難以察覺的顫抖:“是濟陰郡?”
“不,是任城郡!”董昭臉色極度難看,將信箋遞給荀彧後,便凝視着地圖沉默不語。
“徐州劉備部下糜芳,統兵萬餘人,突然越過兩州分界線,殺入兗州地界,直接威脅任城郡!”
鑑於糜芳給出的理由是曹軍首先入寇徐州,殺戮命官,騷擾城池,曹軍斥候迅速進行了調查,並查出徐州昌慮縣確實遭到過襲擊,守將葉魂被殺,軍民傷亡逾兩千人,絕不是刻意做戲,這一場冤枉,怕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得知劉備軍突然入侵,廳堂內衆將頓時譁然,有人想起荀彧先前對劉備絕對不會介入兗州戰事的判斷,目光復雜的看着荀彧。
荀彧合上信箋,無力的閉上雙眼,喃喃嘀咕道:“好陰險,好毒辣!”
“文若,此定是有人蓄意挑撥,欲藉機分散我軍力,你萬不可上當啊!”董昭對當前兗州的戰爭態勢心知肚明,輕易便推測出是小志軍在暗中搗鬼。
“怎麼可能?敵軍哪裡來的多餘兵力,還能躲開我軍斥候的探查和沿途城池的視線,跑到昌慮去殺人放火?”年輕的曹純終究沉不住氣,怒聲問道。
荀彧暗歎一聲,搖頭道:“莫忘記還有小志那一支人馬呢,難怪我軍始終難以探知其動向,原來……敵人有一支名爲狼羣的勁旅,要做到此事並不困難,我太大意了!”
“那要如何是好?跟糜芳解釋說這是一場誤會嗎?”蔡陽悶聲悶氣的問道。
“糜芳既然引軍入寇,說明敵人的詭計天衣無縫,已經成功誘得糜芳上當了,先入爲主之下,糜芳安會聽我方解釋?況且,安知糜芳此舉,不是奉了劉備的意,來攪擾我兗州的呢?”荀彧驀地睜開眼睛,眼神冷澈。
“那……怎麼辦?分兵迎敵嗎?文若,我山陽全郡,加上郡國兵也不過只有一萬五千餘兵了!”董昭說道。
“不分兵,卻能如何?無論糜芳一路兵馬真意爲何,我軍都萬萬不能大意,勢必要分散兵力,這就是小志的目的!董昭先生,勞您親自爲使,赴糜芳軍中一行,就算不能說敵退兵,至少設法延緩其進軍時間!大公子(曹昂),曹純,速引五千精兵赴援任城郡,切記小心,敵軍狼羣只怕還遊弋在暗,時刻準備施加偷襲呢!”荀彧目光如炬,一下子看透問題的關鍵,果斷的下達了命令。
“是!”曹昂雖然貴爲曹操長子,但總攬兗州一切政務軍務的荀彧下達命令,他也只能凜尊,和曹純一起站出領了將令。
“蔡陽,速傳我命令,放棄山陽郡外圍的幾座城池,集中兵力,保衛昌邑!再飛馬傳訊於夏侯惇,命其務必堵住敵軍主力人馬於濟陰郡,不得再放過一兵一卒!”
“諾!”
“呼~~~我軍中糧草還有多少?”
“約五萬石!”負責籌集糧秣的陳羣迅速答道。
荀彧的表情又是一暗,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退下了!
肅立於任城城頭,任城郡太守張範目不轉睛的看着城下的一幕幕,臉色鐵青!
繼昨日一臉突襲任城郡內三座城池之後,今日敵人的兵鋒終於直指任城了!自己派出去哨探的斥候,共計26人,此刻已經被剝的好似褪了毛的鴨子,直挺挺的棄屍於城下,死狀慘不忍睹!
詭異的是,沒有任何一名守城的士卒能說的清楚,這些陣亡的斥候是如何被拋在城下的!
放眼望去,眼下是一片平坦,視野開闊,敵人無處藏身,但遠處的鬱郁叢林裡,到底隱藏了多少敵軍,張範全然不知!
無知衍生出恐懼,對手中所擁有的實力全然沒有自信,張範的身體漸漸顫抖起來,卻仍未想好要如何應對眼下的局勢!
任城中目前只有不到兩千守軍,而且其中半數是各個氏族貢獻出來的郡國兵,戰鬥力絕對不敢恭維!若是碰上大隊人馬攻城,張範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挺多長時間!
劉備軍萬餘兵卒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搞得城中上下人心惶惶,這幾日有不少家族的使者偷溜出城,去向不明,張範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不上這許多了!
“傳令,再派些精細些的軍士出城哨探,務必將敵人實情探來報我!另外派人火速奔往山陽,催促援軍速至!”考慮良久,張範還是隻能採取這不是辦法的辦法。
被長官點到名字的士卒一一站出,臉色毫無例外的變得青紫,眼神恐懼而迷離,任將校如何呼喝,也不敢挪動半步,因爲此時此刻誰都知道,出城,就意味着死!
“去!”張範猛然拔出佩劍,放聲怒喝,既爲了震懾屬下,更是爲給自己壯膽。
一夜過去,出城的三十餘名斥候,沒有一人活着回來,天明之後,守軍們驚懼的發現,那些倒黴蛋們被以同樣的方式,棄屍於城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張範的眼睛裡遍佈着血絲,不由得放聲怒問,但身後的將佐和士卒沒有人能給出答案,每個人都目視着張範,絲毫掩飾不住心底的恐懼和慌亂。軍心,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大人,敵軍勢大,援軍又不來,不如……”一軍中校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大着膽子輕聲道:“撤吧!”
說是撤,但是更直觀的說法,應該是——逃吧!
以兩千軍心不穩,戰力不高的殘軍,去對付那“不下萬人”且神秘莫測的敵軍,任誰都知道勝算渺茫。
“撤?撤?”以反問的語氣嘀咕了兩遍,張範未置可否,眼神卻愈加迷離了。
“大人不可!”一聲清脆而悅耳的聲音在衆人之後響起,一年輕男子穿過人羣,走到張範面前施禮。
“仲達?呃……你怎麼來了?”
“冢虎”司馬懿,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