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蘭所說的炸雞，其實就是肯德基。
看着窗幾明淨，滿是人員的肯德基，孟玉蘭忽然有些忐忑起來，也有點自卑。
她現在身上穿的是打掃衛生的工作服，她怕進去被人看不起。
“媽媽。”許心蕊輕輕拉了拉她的手，驚醒了孟玉蘭。
“走吧，我們進去。”孟玉蘭拉着女兒的手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服裝整齊，年輕的服務人員，並沒有歧視她，甚至還走過來，熱情地告訴她應該怎麼點餐，有哪些適合孩子吃的，這讓孟玉蘭顯得有點不自在。
不過在磕磕絆絆中，她們還是點好了餐。
孟玉蘭掏出一個塑料袋，一層層打開，從裡面拿出自己攢的錢，零零碎碎的，不是很多。
在這全民手機支付的時代，很少有人用現金支付了。
但是服務人員並沒有催促，可是孟玉蘭總覺得旁邊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她。
這讓她顯得有些緊張，面紅耳赤起來。
不過總算順利地拿到她們想要的食物。
不是很多，但是很貴。
端着盤子的孟玉蘭準備找個位子坐下來。
忽然看到之前那個hiahiahia的小女孩，她正和她家的大人也坐在肯德基裡，大人們在說話，她才吃薯條，滿臉的油漬，正好奇地看着她們。
孟玉蘭向她微微笑了笑，小女孩立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於是孟玉蘭找了個附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其實沒什麼的，對不對？”就在這時，許心蕊忽然說道。
“什麼？”孟玉蘭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也沒什麼可怕的，對不對？”許心蕊道。
孟玉蘭看了看玻璃門外，看了看櫃檯，又看了看手上的托盤。
然後她有些明白了。
“對，沒什麼好怕的。”
許心蕊露出一個笑容。
“吃吧。”孟玉蘭打開一對雞翅放在許心蕊的面前。
“媽媽也吃。”許心蕊道。
“媽媽不愛吃這些。”孟玉蘭道。
實際上是因爲太貴了，她捨不得吃。
許心蕊畢竟是孩子，聞言也沒再堅持，大口地吃了起來。
孟玉蘭這時候，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玻璃門外。
然後收回目光，看了看肯德基裡面坐着的這些人，她忽然覺得，真的沒什麼好害怕的，她之前到底是在害怕什麼？
她自己也搞不懂，但現在，她卻有一種卸下重擔，渾身輕鬆的感覺。
從肯德基出來，孟玉蘭又帶着女兒在商場裡四處轉悠了一番。
這一次不只是在外面看看，而是進到裡面去了。
隨着一家家的店鋪逛完，孟玉蘭徹底放鬆了下來。
她最終帶着女兒回到了消防通道。
“小蕊。”
“嗯？”
“媽媽答應你了。”孟玉蘭說道。
“什麼？”許心蕊還沒反應過來。
“我說，媽媽答應你了，跟你爸爸離婚。”孟玉蘭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真的嗎？”許心蕊興奮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媽媽怎麼會騙你？”
“媽媽……”
女兒摟住她的脖子。
孟玉蘭看到那位接引大人出現在了通道口，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媽媽，再見……”女兒在她耳邊說。
孟玉蘭愣了一下，趕忙道：“不，不……”
女兒鬆開了她，向她道：“我的心願完成了，所以就要走了。”
說完看向旁邊。
孟玉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在她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團柔和的光。
“能不能不走？能不能不走？”孟玉蘭緊緊拉着女兒的手問道。
然後又看向通道口的何四海。
“靈魂要去她該去的地方，這樣她才能重新投胎。”何四海道。
“投胎？重新當小寶寶嗎？”許心蕊在旁邊有點好奇地問道。
孟玉蘭滿臉悲傷地點了點頭。
“那媽媽，那我投胎還做你寶寶吧？”許心蕊滿臉天真地道。
孟玉蘭聞言剛想點頭，忽然驚了一下，準備搖頭，但很快卻又點了點頭，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好……好呀。”
可是許心蕊並沒有看到，也沒聽出來孟玉蘭話中的勉強。
而是興奮地道：“媽媽，再見，那我走了。”
彷彿只是想要出去玩的孩子，跟媽媽打聲招呼，那樣的隨意和自然。
她鬆開孟玉蘭的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然後解下脖子上的鎖片，和引魂燈一起遞給何四海道：“叔叔，謝謝您。”
她沒叫接引大人，她覺得叫叔叔更加親切一些。
“不客氣。”何四海伸手接了過去。
本來還想幫她們一把的，但看到孟玉蘭的勉強，只能作罷。
“再見。”
許心蕊再次笑着說，然後大步走向那團光，她要去那個叫冥土的地方玩一玩。
然後再回家找媽媽。
在進入那團光的瞬間，許心蕊回頭再次說道：“媽媽，我很快就投胎再做你的寶寶了，哈哈~”
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消防通道里還回蕩着她的笑聲。
“小蕊。”
孟玉蘭痛呼一聲，如同一攤爛泥一般癱坐在地上。
何四海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孟玉蘭直接爬行向前，砰砰砰地在地上磕起頭來。
“神仙大人，求求你，求求你……”
“求我什麼？”何四海轉過身來，皺眉問道。
“求你讓小蕊投胎一個好人家，別……別……”
淚水順着臉頰滾滾而下，心撕裂得疼。
“別讓她投胎再……再做我的女兒。”
“她做我的女兒，只會跟着我受苦的，還是不要做我女兒了……”孟玉蘭哭着解釋道。
其實她不用解釋，何四海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好的。”何四海點頭答應了。
“謝謝，謝謝，我給您磕頭，我給您立長生牌……”孟玉蘭道。
“不用如此。”
何四海伸手一招，一股灰色的氣息纏繞在孟玉蘭身上，她青紫額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你既然答應了你女兒的心願，那麼你就要完成，我給你留個電話吧，有什麼困難，你就給我打個電話，另外，今天農曆七月十五……”
“謝謝，謝謝……”
孟玉蘭謝個不停，何四海已經轉身出去。
在通道口回頭看了一眼，孟玉蘭依舊跪坐在消防通道里，滿臉的虔誠，何四海嘆息一聲。
轉頭看向前方，婉婉正笑嘻嘻地站在不遠處向他揮舞着小手。
何四海露出一個微笑，跨步向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