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桑納塔沿着文化路從南邊駛來,穿過中心路口往北,呂冬打轉方向盤,拐進體育學院與學府文苑中間的東西路,車子很快停在八點在線網吧前面。
國慶七天假期來到最後一天,透過網吧玻璃門看過去,裡面依然人潮如海。
“南邊的大學城三店得抓緊開。”小身板大腦殼的王棟伸出右手,用斷掉一截的食指指着網吧說道:“這店不說上機費用,光賣品一天就能見1000多塊錢。”
呂冬點頭:“王哥,經營上你說了算。”
王棟轉而問道:“呂冬,聽說你那幾個飯店,國慶長假賣瘋了?”
“搞打折促銷,賺個名聲,增加店的名氣和吸引力。”呂冬含糊說道:“利潤很低。”
這話王棟不信:“以我的推算,怎麼也得有三成純利!”
呂冬笑笑,仍然含糊其辭:“差不多。”
前面六天時間,呂氏餐飲公司下面正在營業的四家店面,在第一個火爆的長假期間,吸引到了大量客流,前面六天總計實現32萬營業收入。
假期期間,營業收入達到35萬很輕鬆。
這年頭,肯踏實幹,別胡來,掙錢比六七年後輕鬆太多了。
“進去看看?”王棟邀請呂冬。
“行。”呂冬下車,跟着王棟一起進網吧,邊走邊開玩笑:“要有空機器,咱也坐下來玩一把。”
剛推開玻璃門,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別說呂冬這個不吸菸的,即便經常吸菸的王棟,都有點受不了。
但對於癡迷網絡世界的人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
王棟來到吧檯,對網管說道:“周健,開換氣扇!全都打開!”
網管趕緊去開換氣扇,樓上樓下八臺換氣扇開了一會,呂冬感覺網吧內的空氣好多了。
王棟說道:“我那遊戲廳和錄像廳裡面,以前沒安換氣扇,很多小青年都喜歡一邊玩一遍吸菸,弄的烏煙瘴氣,會趕走很多聞不了煙味的顧客……”
呂冬以前也取過錄像廳和遊戲廳:“瞭解。”
這年頭二手菸到處氾濫,不吸菸的人在公衆場合少不了吸。
就目前來說,建設無煙網吧不現實。
從事類似行業多年,王棟談得上經驗豐富,很多事都準備到了前面。
比如監控探頭,哪怕這年頭絕大部分人都沒這個意識,王棟裝機的時候,就叫杜鵑那邊的人裝上了。
“娛樂場所,容易出問題。”王棟對呂冬簡單解釋:“錄像廳和遊戲廳沒少出現丟東西或者打架的事,有個監控在,麻煩能少很多。”
呂冬微微點頭,轉頭去看上機區,人相當的多。
“網管!”上機區那邊有人喊:“來一包白將!”
周健趕緊拿煙過去,同時收錢。
於明洋付過錢,拆開眼,拿一根點上,繼續玩遊戲。
網吧裝上了最新的《半條命:反恐精英》,同一個網吧的人能夠聯機對戰,玩起來那叫過癮。
於明洋水平很高,經常上演爆頭好戲。
一局遊戲打完,於明洋將菸頭丟在劣質菸灰缸裡,掏出手機看一眼,又有新的局域網遊戲房間建成,他趕緊放下手機,點擊進房間,準備再爆一輪匪徒的狗頭。
嶄新的手機隨手扔在桌子上,異常醒目。
往裡隔着倆座位,有人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了那臺手機。
二十五左右的年輕人微微點頭,不知道在想啥。
過了好一會,年輕人看時間,即將到點,掏出一箇舊錢包,從中抽出五塊錢。
想了想,保險起見,又把五塊換成十塊。
年輕人起身往外走,右手攥成拳頭,十塊錢藏在手裡。
來到靠近手機的那邊,年輕人看看於明洋,於明洋一心只玩爆頭遊戲,兩眼緊盯電腦屏幕,根本不管別的事。
再看兩邊,周圍人都全神貫注的看電腦或者玩遊戲,沒人注意這邊。
年輕人不敢直接拿手機,畢竟就在人手邊上。
他擺動右手,十塊錢丟在於明洋椅子腿跟前,左手輕輕拍了下於明洋的椅子背。
於明洋轉頭看這邊。
年輕人指指地下:“同學,你是不是掉錢了?”
於明洋低頭看一眼,地上有十塊錢。
他確定自己沒掉錢,但白撿十塊錢的便宜,誰不想佔?
“謝謝。”於明洋彎腰低頭去撿錢,皺巴巴的十塊錢拿在手裡,心情大好,連遊戲人物叫人幹掉都不在意。
他掏出錢包,收好十塊錢,握住鼠標繼續玩遊戲,總感覺好像少了點啥。
仔細看,臥槽!手機沒了!
於明洋只是攤小便宜,並不是笨蛋,立即想到那個叫他撿錢的人,趕緊起身往網吧門口跑,追出門去左右看,哪還有人影?
他趕緊回網吧,衝周健說道:“網管!網管!我手機叫人偷了!”畢竟是大學生,基本的見識還有:“我要報警!報警!”
呂冬和王棟從二樓下來,正好聽到於明洋的話,趕緊去問情況。
“行!真行!”王棟都有點佩服,撓着大腦殼說道:“真他釀的是個人才!”
於明洋急的了不得,呂冬讓他打手機電話,開始時能聽到響鈴,很快那邊就關機了。
呂冬看向王棟:“報警?”
王棟不笨,何況有呂冬在這:“報警。”
他先安慰於明洋,這人雖然貪圖小便宜,但也不是蠢貨,知道能開網吧的在本地不是簡單人物,倒也沒吵吵着抱怨網吧。
王棟給於明洋一根菸,穩住他情緒,又讓周健調取監控錄像,等貝向榮帶着聯防進店裡時,簡單詢問過於明洋,已經可以直接看監控錄像了。
不算特別清晰,但大體樣貌能看得出來。
“看穿着不像學生。”貝向榮仔細看過監控,說道:“估計不知道你們這有監控。”
現在手機昂貴,牽扯手機盜竊,不是小事情。
做完筆錄,貝向榮調取監控,準備回去,叮囑王棟:“王老闆,你這個店裡,貼點標語啥的,提醒人保管好財務。”
大學城流動人口這麼多,即便有監控錄像,人也不好找。
這種案子,往往要麼破不了,一破就是破獲一大串盜竊案。
於明洋手機被盜,絲毫沒影響到網吧的生意。
呂冬離開前,專門跟王棟說道:“我覺得,這種人還會來網吧,你讓網管多留意,遇上了趕緊打電話報警。”
王棟說道:“我這就把圖像弄出來,叫每個人都記住。”
呂冬想了想,說道:“多弄幾張,我那邊也留意一些。”
能在網吧偷手機,說不定啥時候就去漢堡皇和麻辣燙,總之有備無患。
呂冬出門,開車去南邊,倆店裡找到高明和付朝霞,說了下提醒顧客注意財物安全的事,接着找來喬衛國,叫他去訂做警示鏡框,到時掛在店中顯眼的地方。
雖然店裡有警民治安聯防共建的銅製銘牌,但也擋不住有些人不開眼。
晚上回去前,呂冬接到王棟的電話,又打貝向榮電話問了一下,貝向榮那邊已經拿着人圖像走訪了大學城幾個小區和學校,暫時沒有收穫。
這種案子在一個店裡發生的多了,肯定會影響到聲譽,王棟倒也挺上心。
呂冬也給自個店裡發了那人的圖像,以防來店裡搞東搞西。
晚上下班前,呂冬召集公司主要人員開會,呂春馬上就要輪休,很快會舉辦婚禮,很多事情需要他這個堂弟跑前跑後。
農村結個婚,要自家做菜擺大席,事情一大堆,呂建國和李敏是長輩,跑腿的事只能呂冬帶頭去做,前前後後估計得一週左右。
“老杜,這邊你多操心着點。”
會議室裡,呂冬對穿着一身黑耐克的杜小兵說道:“不上課的時候,乾脆就來公司坐鎮,下面火鍋店最後收尾的那點事,還得你和伊萬去辦。”
杜小兵知道呂春要結婚的事,一口氣應下來:“沒問題。”
呂冬繼續說道:“衛國,廚房人手的培訓,你挑起來。”
說到培訓,喬衛國遠不像練散打那樣自信,摸着光頭說道:“我怕教差了。”
呂冬給他打氣:“衛國,咱這裡最瞭解廚房事宜的,就是你,你不幹,別人更不行。”
杜小兵接一句:“這副擔子非你莫屬。”
喬衛國遲疑片刻,最終說道:“我先試試。”
呂冬又看向徐曼和錢峰:“老徐,老錢,商務賬本和調度上的事,你們這段時間都熟悉了,按流程做就行,有事跟老杜商量着來,隨時也能給我打電話。”
杜小兵笑:“你又不是去外省,呂家村隔着纔多遠,有事隨時都能回來。”
呂冬微微點頭:“也是,咱們就按照現有的流程運轉。”他又對杜小兵說道:“泉南那邊多聯繫着點,別到最後出意外情況。”
杜小兵應道:“我知道。”
呂冬倒也放心,自從寧雪離開以後,老杜總體上比以前靠譜太多了。
散會以後,杜小兵問道:“大哥哪天結婚?在哪辦席?”
呂冬說了時間:“在村裡自家做,你不用提前去,結婚那天中午到就行。”
喬衛國說道:“我也去。”
因爲呂冬的關係,他們很早就認識呂春,關係一直很好,都跟着呂冬一起叫大哥。
人情往來免不了,呂冬不會阻止,但份子錢要按照呂春的想法來,最高只收二十塊。
畢竟呂春的工作性質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