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
近乎是下意識地,周昂在心裡默唸了一聲。
而緊隨其後,作爲衆人之中實力最強的一個,高靖領先其他人一步,第一個發現了情況的不對——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有人已經到了近前。
於是——
“羅網!”
然而,不管是出於彼此之間配合的生疏,還是因爲發現對手的時間前後之間可能就只差了一眨眼的功夫,這兩次本應該算是相得益彰的法術,錯開了極短的一點點時間——對付其他人,可能這一點時間差什麼都影響不了,但對於此刻他們面對的這個人來說,這一點的時間差,卻決定了很多東西。
那人急速前掠的身形,先是好像迎頭裝進了一團膠水裡,以至於那快到了只剩下一抹殘影的身形,不得不被這一團膠水所困,有了片刻的停留,但很快,他近乎毫不費力地就掙脫了這一團膠水。
這是周昂事先曾經最擔心的一點。
因爲鄭桓師叔曾經說過的,這種不借助靈力的小法術,對付普通人很好用,但用在對付實力強出一截的人身上,就往往會被瞬間擊破了。
它畢竟只是普通的、“物理級別”的法術。
而偏偏,“羅網”來的還晚了那麼一丟丟!
那人才剛輕鬆地破掉了“凝固”,隨後便隨手一揮,肉眼可見的那張從天而降的大網頃刻間四分五裂。
一團火焰忽然出現,直奔那人的面門。
它又是隻比那羅網的出現晚了近乎不足一眨眼的時間。
但那火焰纔剛出現,就“噗”的一聲自己熄滅了。
連續兩道封鎖的法術,沒有一個能困住他,此刻的他儘管在逃走的路上,卻畢竟實力太強了,這樣的一道“火焰”,甚至都無法帶給他哪怕片刻的困擾。
而隨後忽然出現、呼嘯而來的巨大石塊,也在剛出現之後就忽然迎面遇到了一股巨力,隨之忽然改變方向,不再迎面擊向他,反而筆直地向下砸落。
在這大石頭的下面,就是巷子。
巷子裡站着縣祝衙門這邊的三個人。
馮善馮孟秋只好趕緊收了法術。
這一連串的變故,頃刻間的四道法術陸續擊發,說出來緩慢,但其實只發生在瞬息之間,便已經被來人渾不費力的全部擊破了。
這甚至只能阻滯對方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那人正要無視了其他人亮出的刀劍,強行從衆人頭頂掠過,忽然,他又一次迎面撞進了一團膠水裡。
於是,他剛剛想要“起飛”的身形,頓時就爲之一滯。
儘管眨眼之間,這種小法術就被破解了,但他的動作還是一下子失去了節奏,重心有點亂,需要花費一點點時間來稍微調整一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羅網”又到了!
並且就在這個時候,杜儀已經迎風一甩,刷的一下點亮了一道符。
“如山之重!”
那人當即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一沉,彷彿身體背上了一塊萬斤巨石一般,登時便覺得,別說從高空掠走了,此刻竟是連舉步都爲之困難。
於是,他終於勃然大怒!
“找死!”
三把柳葉飛刀忽然憑空飛出,直取周昂、高靖和杜儀。
正處在觀想狀態的周昂幾乎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那飛刀是由對方的靈氣直接驅動的,因此乾脆就不躲了,奮起此刻全部的力量,一劍劈了下去。
他的速度夠快了,但那飛刀居然還是在被他的掌中劍劈中之前的那一瞬間,忽然就靈活地打了個旋,竟是堪堪靈巧地避過了這一記重劈,且隨後它竟再次修正了路線,仍是直奔周昂的脖子而來。
這一刻,周昂心裡一下子亡魂大冒。
這種靈氣驅動的飛刀,也太恐怖了吧!
這一刻,一劍劈空的失重,近在咫尺的飛刀,已經使得他無論想做什麼都晚了——腦袋裡剛剛冒出一個“凝固”的念頭,也眼見那飛刀似乎凝滯了片刻,使得自己能有那麼短短一隙的時間,狼狽而彆扭地擰腰從牆頭上往下倒了下去。
但他的身子還在半空,卻見那飛刀已經掙脫了“凝固”的束縛,且再次調整方向,迅速又奔着自己的脖子來了。
“完了!我要死了嗎?”
腦子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周昂忽然就又冷靜下來。
所有的害怕、惶急、怕死,在這一刻都被硬生生地壓下去。
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周昂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急速旋轉飛掠而來的柳葉飛刀,在心裡大喝一聲:“給我破!”
那飛刀忽然好像是失去了操控,也失去了力道,旋轉頃刻間爲之一停,隨後便無力地筆直向下墜落。
而與此同時,周昂完全無法控制地“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他剛纔是硬生生地調動靈氣,擊破了對方用來操控飛刀的靈氣。
可想而知,僅僅只是那一股靈氣的反彈,已經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但就是他這一“破”,那邊已經擺脫了“如山之重”符的那人,本來已經打算繼續逃走,卻在忽然之間,身形再次爲之一滯——胸口如遭重擊,使得他忽然就像是斷了一口氣一樣,整個人身在半空,險些踉蹌一步。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兩把已經把高靖和杜儀逼得已經陷入生死之間的飛刀,也在同時忽然就失去了力量,無力地墜了下去。
這時候,那人身在半空,忽然扭頭看向了周昂。
那是無比深沉的一眼。
“我記住你了!”他大喝一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明沈公山終於趕到了。
說是三個呼吸,差不多就是三個呼吸之間。
三把尚未落地的飛刀忽然消失不見,而下一刻,它們又忽然就憑空出現,分成三個角度,直取急掠而來的沈明。
但就是這片息之間的時間,高靖終於握住了懷裡的那件“小器”。
“刺!”
那人忽然覺得腦袋裡猛地一下刺痛,頃刻間,他便覺得自己的腦袋痛得恨不得立刻撞向石頭來緩解。
三把飛刀一下子大失其序。
沈明渾不費力地便擊破了它們。
而直到這個時候,周昂的身體才終於砰地一聲落地。
這一下摔,頓時又摔得他控制不住一口殘血噴了出來。
但他卻並不敢在地上停留,身體纔剛落地,嘴裡還噴着血,他已經當即向旁邊一個翻滾——直到確認沈明已經追了上來,而對方也並沒有針對自己再次發招,他纔有心情去體會那種體內臟腑動搖的巨大痛意。
就是剛纔那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經受了無比嚴重的內傷。
那是強行調動靈氣去做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所遭受的反噬。
但這個時候,張了張嘴,把嘴裡的殘血噴出來,他還是以手撐地,硬撐着站起身來——
哪怕是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到底是第幾階的,但對方對靈氣的運用,的確是登峰造極的水準。
而這個時候,明明是處在沈明、高靖、杜儀等人的包夾之下,他卻只是稍顯狼狽而已,竟好像是並沒有完全落在下風。
這傢伙好像是特別擅長通過意念來調動靈氣,並進而控制器物爲自己所用。
難道這是春風會的特長?
就在這個時候,周昂忍着巨大的痛意,還在一邊觀望戰場,一邊胡思亂想,卻見場中的形勢,忽然就爲之一變。
此刻的場中,其他人或許沒多大力氣參與進這個級別的戰鬥裡,但高靖的“羅網”和“刺”,卻顯然是很好用的,就算隨後很難再擊中對方,至少也能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讓他一時間有些顧此失彼,手忙腳亂。
而杜儀手裡剩下的兩道符,也各自給那人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就在這個時候,沈明終於抓住機會,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法術,似乎是給了對方狠狠的一擊,於是,杜儀得以把第一把劍送進了他的腹部。
…………
親手一劍將對方梟首,任由對方頸中噴涌出的鮮血灑了自己半邊身子,沈明才終於長出一口氣,覺得心氣兒平順了些。
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大家在進入之後迅速發起戰鬥,在輕易地破掉了對方那堪稱拙劣的幻術之後,當時沈明甚至已經在心裡認爲這場戰鬥結束了。
然而沒成想,這傢伙居然是從一開始就故意示弱,結果就在自己放鬆警惕之後,他卻忽然暴起,一下子擊傷了自己極爲看重的兩位下屬,其中有一個當場身死!而隨後,他不但第一時間便從破開的包圍圈裡脫身而出,飛速逃走,偏偏另外一個賊人居然還拼命一般地纏住了自己,以至於險些讓這傢伙跑了!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賊首已經授首,剩下的四個人也已經是插翅難逃。
此事已竟全功。
這個時候,看着那具無頭的屍體砰然摔到地上,他鼻端發出微不可查地一聲冷哼,那劍也不擦拭,直接還劍入鞘,隨後想起來,不由下意識地扭頭瞥了還在牆下站着發呆的周昂一眼。
但此時,周昂卻像傻了一樣,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非但沒有迴應上司的注視,甚至看上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上司正在看着自己。
因爲這個時候,就在那逃走的傢伙被砍掉腦袋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體內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可知的變化。
就那一下,似乎就連傷勢都一下子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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