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
陸晴夏正在吃水果,吳媽還在跟裴冷的部下嘮嗑,被站在樓梯上的火強一聲大喝,都齊齊看向了他。
男人們利落起身,快速在樓梯口排隊集合完畢,裴冷筆挺的身姿,沒有因爲他身上較爲隨意的家居服而有所改變,反而使他添了一種邪肆的氣場,他嘴角半揚,深眸在衆人面上掃過,轉動了幾下脖子,又活動了幾下手腕。
他光是這樣輕輕一動,陸晴夏就看見那些個男人們,頭皮都在發麻,一個個額上冒汗,一直在吞口水,拳頭緊張地握着,緊貼在大腿兩側,他們好像很緊張。
她想起了哥哥,那時候哥哥也喜歡這樣,沒事的時候抓着底下的人操練,每回都是人人叫苦不迭,都盼着裴冷能夠出現,這樣就可以消耗掉哥哥的大部分體力,讓他們過點舒服日子。
所以,兩個不相伯仲的男人,在相互的競爭中,竟然越來越強,一時間在整個冷豹都沒有其他對手,只有他們兩人!
而,一個是她的哥哥,一個是她的未婚夫,她每回出現在冷豹,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一直蔓延到她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
如今,裴冷成了她的丈夫,哥哥卻不在了。
她失神的片刻,衆人已經去了一樓寬敞的訓練室,吳媽推了推她,興致勃勃,“我們去看看吧?”
陸晴夏不想掃了吳媽的性子,跟着她走進了訓練室,衆人都換上了拳擊手套戴上了護具,裴冷不屑一個個來,直接要求他們一起上。
這種場面她不是第一次見,吳媽在一旁又是緊張又是驚歎,她則越來越失了神,不得不讚嘆裴冷的進步,他竟然能夠在那麼巔峰的狀態下,還能夠進步,他手下這幫人同樣是進步神速,但所有人加起來都仍舊不及他一人。
那哥哥呢?
這幾年他在哪呢?
他還能像以前一樣厲害嗎?他能不能自我保護?會不會一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着苦呢?
等他回來,看見裴冷越來越強大,他會黯然失神的吧?他那麼強悍,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允許自己不斷退步呢?
此時此刻,他到底在哪裡,有沒有想起她這個妹妹?
她就那樣坐在一旁,一個人淚流滿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訓練場中,裴冷忽然停下了動作,他深邃的眸灼灼看向了陸晴夏,衆人見他突然停下,也跟着他看過去,才發現陸晴夏一個人坐在一旁哭了。
吳媽詫異地扭頭看她,心疼得趕緊拉住了她的手,急忙問:“你這是怎麼了?”
陸晴夏這才發現衆人看見了她,她默默擦去眼淚,強迫自己揚起了笑臉,“我沒事,你們繼續,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笑着說完,起身往外走去,一背身的瞬間,她哭得眼淚刷刷而下,她捂住了嘴巴,快速跑回了後院,她一路跑進臥室,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的地毯上,抱着地上新買的抱枕哭了。
她真的好想哥哥,好想快點找到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出現在她身邊,她都會異常歡喜,異常歡喜的!
哥哥他到底在哪?
她將頭埋進了膝蓋裡,她不敢哭得太大聲,嬌弱纖細的身體在夜風中輕輕顫抖,忽然她單薄的肩上一熱,一個人溫熱的雙手摟住了她。
她異常驚喜地擡頭,帶着濃濃的依戀,“哥哥?”
恍惚之中,她以爲是她在爲裴冷而哭時,哥哥過來安慰她了,等她看清楚來人之後,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她輕輕推開了裴冷的手。
她抗拒的動作和黯淡的眼神,讓裴冷有些失落,在她心中他永遠比不上陸凡麼?
即便那個人是她嫡親的哥哥,他還是忍不住會嫉妒,誰讓陸凡也是個優秀到極致的男人呢?
陸晴夏默默擦乾眼淚,要從地毯上站起來,她不想讓裴冷看見她的脆弱,她冷漠地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裴冷半蹲着的身體一僵,伸手拉住了她。
他還沒有說話,陸晴夏已經狠狠甩開了他,“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他落寞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都沒有收回來,他看着她,明白她的憤怒,她在怪他當年的冷漠,沒有出手相助對嗎?
可她又怎麼會知道真相!
她沒有地方可去,乾脆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熱水沖刷而下,她想起了那些年她和哥哥的無助,想起了求助裴冷時,收到的冷漠拒絕,那是她最後一次求他的吧?
在異國他鄉,就差沒有對着電話跪下了,她哭着的哀求,換來的是什麼?他現在這樣,是同情她,可憐她,還是要笑話她?
她從來不敢想裴冷會是那樣冷漠的人,即便他討厭她恨她,可哥哥是他的戰友,他們即便是競爭對手,但那種惺惺相惜的情感,難道一點兒也沒有嗎?
若不是想到哥哥,她不會恨他的!
可偏偏,她愛得那麼深的人,給了一個讓她憎恨的理由,而最後她竟然又嫁給了他。
呵呵,命運真是會開玩笑!
裴冷站在浴室門外,聽着裡面水聲嘩啦,他伸手輕撫了撫那扇門,無奈地默然嘆息,他若想到她會因此受到刺激,說什麼也不帶她去前院了。
看着這滿屋子的溫馨,他有些悵然若失,好不容易兩個人拉近的距離,以爲可以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這幾天的溫存瞬間蕩然無存。
陸晴夏從浴室出來,裴冷正站在陽臺上抽菸,猩紅的菸頭在夜色中明明滅滅,他被汗水打溼的背,也顯得異常寂寞,她就站在他身後,兩個人之間只隔着一張兩米大牀,可這種感覺,就像是隔了一條銀河,永遠也跨不過去。
她費盡心思佈置的房間,只爲他心情大好,能夠答應她出去上班,而此時此刻,她連提起這件事的力氣都失去了,又是白費的心機。
或許,他們兩個人就不該嘗試着靠近,因爲即便靠近了,即便溫馨了,等從夢幻中醒來時,擺在面前的只是現實的一道道鴻溝,他們永遠無法跨越的嫌隙。
省省吧!
她疲倦不堪地躺在了牀上,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她聽着裴冷洗澡,聽着裴冷躺上牀,兩米寬的大牀各睡一邊,是碰不到另一個人的。
這樣,最好不過!
她閉上了眼睛準備睡去,忽然聽見他翻轉了身,人朝她這邊躺過來些了,她做好了推開他的準備,誰知他並沒有抱她,而是就那樣靜靜地躺着,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想什麼。
“睡吧,忙了一天,累了吧?”他終於忍不住伸手,輕撫了撫她的頭髮,動作溫柔而眷戀。
她往一旁躲了躲,聲音有些冷漠,“裴冷,不要再給我製造幻覺了,我怕清醒的時候,我會承受不了!”
他動作一頓,僵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收了回去,他默然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