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桑桑看他們穿着保安制服,卻氣焰囂張,一點也不像是爲人民服務的。
她暗暗地蹙了下眉毛:“同志,我鄉下來的不明白,這爲什麼要交錢啊,交的是什麼錢?”
那個小跟班往旁邊指了指,解釋道:“看到了吧,凡是在這條街開店鋪的,我們每個月都要收取管理費,還有你們這種小擺攤的,也得交錢。不然你們看,大夥來來往往的,這擋道也不好吧。這是上頭還有街道辦的意思。你也別問那麼多,老老實實交着不就成。”
後世這種事情很常見,那是因爲擺攤的人太多了,影響了城市的美觀和規劃,說起來也是上頭政策的不同。有的人寬鬆管理,有的人抓的嚴。當時最嚴的一次,田桑桑去美食街時,一條街空蕩蕩的,再也沒了如長龍般的攤子,只有路邊家家燈火輝煌的店面。
然而,這才八零年啊,還是在小地方,鎮上擺攤的人很少啊,零零碎碎也就那幾個,不影響吧?
要想生意做的好,沒有麻煩,還是要乖乖服從命令,俗話說官商一家親嘛。只是,看着這幾人輕蔑的姿態,田桑桑心裡不太舒服。她扯了扯嘴角:“我們自然是服從命令的。大哥,你看,我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這年頭養家餬口不容易。我要交多少錢?”
“五塊錢。”
田桑桑一愣,這也太多了吧!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三十多,讓她一個月交五塊,特麼這不搶錢嘛!
按捺着脾氣,田桑桑笑着道:“大哥,能不能寬容點?這些錢我實在是拿不出來啊。不知道店鋪和其他擺攤的是怎麼算的?”
爲首的陳公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莫名有些敵意:“店鋪我們一個月收五塊,其他擺攤的一個月一塊,只是你不一樣。你看看你們佔了多少位置?你和他們要區別對待!你那麼胖,又帶着一個孩子一條狗的。”
孟書言到底是個小孩子,瞅着陳公安不懷好意的目光,後怕地往田桑桑的身後縮。小奶茶齜牙咧嘴地瞪着陳公安。要不是孟書言抓着,她真的會撲過去咬人。
“你——”田桑桑冷笑出聲,這樣已經不是要收取管理費的問題了,而是變相壓榨!從一開始她就察覺到不尋常,這幾人之前沒來找她收管理費,偏偏是今天,還單單就給她提了價,是看他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嗎?
“我不交。”田桑桑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道:“同樣是一個攤位,卻要我交比他們多五倍的價格,我沒錢交。”一來,她根本不願意這樣被人欺負;二來,她確實是沒錢了,錢都拿去給趙純治腿了。
“不交是嗎?”陳公安臉上帶着惱意:“那麼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能來鎮上擺攤了。這是規定。”
小跟班見上頭惱怒了,頓時對田桑桑嗤之以鼻。這人真是的,一點也不會看人臉色。
田桑桑怒了,這要是不能擺攤了,她還怎麼發家致富奔小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空間吃空間,這都不是長久之計。而這幾人顯然不能跟他們講道理,他們擺明了就不想跟她講道理,是想把她往死路上逼。特麼的,老孃不發威,當我是病貓!
現在可不是舊社會,當個官便無法無天了。那什麼說她胖,根本不能成爲多收錢的藉口。
“桑桑。”握成拳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
手上傳來的熱感,還有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讓田桑桑差點要驚叫出聲。男神牽她手了?
徐毅元穿着一身黑白的休閒服裝,淡笑着看着他們幾人,“陳公安,她是我的朋友。剛纔的事情我也聽見了,大家都一口價,爲什麼我朋友要區別對待?”
“原來是徐老師的朋友啊。”陳公安秒變臉,客套地笑道:“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上頭的意思。”
“哪個上頭?是陳隊長還是鎮長?”徐毅元依舊是一臉平和。
陳公安頗有些忌憚徐毅元,他家裡雖然只有一個老母,可他大伯二伯小姑什麼的,可都是在市裡任職的。
徐毅元似乎是沒有看到他緊張的樣子,用商量的語氣:“五塊錢我朋友是真的拿不出來,你看,要不我先給她墊着?”
“這、這哪能啊!怎麼敢讓徐老師破費。”陳公安左右爲難:“但這錢是必須要交的,不然我也不好跟隊長交代。徐老師,既然她是你的朋友,那你們說什麼時候交?我給你們緩幾天。”
“那就緩幾天吧。”徐毅元淡淡地說道,便沒了下文。
所以,到底是緩幾天哦?陳公安看着徐毅元明顯不想多說的模樣,心裡閃過一抹惱恨,懨懨地帶着人走了。算了,還是讓隊長來治他們吧。
意識到自己一直拉着她的手,徐毅元不鹹不淡地鬆開,問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田桑桑也顧不得被男神牽手的震撼了,低頭想了想,今天的事情確實像是有針對性的。她一向信奉以和爲貴,不主動去得罪人。但這世上的事不是你說的準的,你不犯人,有些人偏要來犯你。最近,得罪的話……陳彪?
田桑桑不置可否:“剛纔謝謝你。對了,你說的陳隊長是誰啊?”
“陳隊長是鎮上的公安隊隊長,他的堂弟還是這一帶的地頭蛇。”
“是陳彪?”田桑桑眨了眨眼,問道。
徐毅元點點頭,靜默了會兒,才道:“你……還是把錢交了吧,這是鎮上不成文的規矩,不然你以後會吃虧的。”
“徐老師你怎麼也這麼說?”田桑桑不能認同:“我是不會交錢的,如果要交也可以,我只交一塊。但再想想,我不認爲這就要交錢。徐老師你在縣城,肯定見多識廣,縣城裡有這種情況嗎?”
徐毅元搖了下頭。
意思就是沒有了。
田桑桑繼續道:“所以說,越小的地方,規矩就越是不成文。他們這是在以權謀私,明知故犯。就因爲這是大家都默認的,默許的,大家選擇了沉默,所以這才成了潛規則。我並不想改變世界,但也不想成爲一個被世界改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