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歲(上)

春節過後,王家明踏上東去的列車時,秦筱破天荒的加入送行隊伍。

月臺上王媽媽拉着王家明說個不停,真是千般叮嚀萬般囑咐。搞得王爸爸都看不下去的直嚷嚷“得了得了,再說下去火車都開了,去年也沒見你這麼磨嘰”

“你懂啥子?”王媽媽白了自家老公一眼“去年我陪小明一起去的學校,能跟現在一樣麼?”

“你最有理,可是”王爸爸呶呶嘴,使個眼色給王媽媽,看看一邊乾站着的秦筱。

“瞧我”王媽媽抹去淚水,展顏一笑“小紅你還有什麼要跟小明說說的”

“啊?”秦筱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沒什麼啦。王媽媽你繼續,繼續”

一直充當背景的小明同學瞅瞅秦筱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暗自好笑道“我先上車了,你們回去吧,別在這一直吹冷風”

“先別”果然,秦筱馬上撲了過來,一下抓住他的衣袖。

“有事?”不是沒看到父母看好戲的表情,但,就算如此,他也寧願如他們願那般按照戲路走下去。

“那個,嗯”低着頭半天,秦筱也沒那個出東西,只是一直用右腳尖在地上畫着圈圈。

又一陣鳴笛聲響,王家明忍不住嘆口氣“快點,火車真的要開了”雖然,他不介意再多看看秦筱難得的羞澀模樣,可是,他更想知道這個魯莽丫頭想說什麼。心跳,不自覺的有些加快……

“我聽王媽媽說你5月會去香港參加什麼大會?”

“嗯,不過……”

“那你可不可以去看阿梅的演唱會,然後把門票送給我,最好還要多拍幾張照片,要拍到哥哥哦”擡頭熱烈的盯着王家明懇求着,晶晶亮的雙眼恨不得畫出幾個心心。她也知道自己這種有事相求才來討好的行徑很無恥啦。不過,聽說那場演唱會還會請哥哥當嘉賓呢,爲了這個,無恥就無恥吧。

“哦,我儘量”扯開衣袖,王家明跨步上車。待到了鋪位,透過玻璃還能看到秦筱對着他雙手合十的虔誠。輕哼了一聲,拉上窗簾,他真是有病,才試圖跟她說他會爭取長假後幾天回來一趟。幹嘛想着看這個沒良心的傢伙,那個阿梅和哥哥都是誰啊,哼!

秦筱就懷着這樣的期待愉快的上學着,她第一次覺得,能認識這麼個比自己高几級的傢伙不是壞事。瞧瞧,這不排上用場了。

轉眼間,又到了春日出遊的好季節。怎麼說也是拿了身份證的人了,秦筱代表全班請命不要再去Y市的人民公園閒逛,也不要去城郊的西山公園賞花。周老師看着剛剛過去的月考成績,滿意的點頭,不過沒忘順便叮嚀“不要超過10公里地”

大夥拿出攻克試卷上最後一道把關題的精神,對着Y市地圖很是研究,最後敲定東邊一個名爲秀水的區鎮。據說那裡山青水秀,鳥語花開。最重要的是,有一大片天然的石灘供人野炊。

雖說平時在家裡,大部分人都如秦筱一般是那種掃帚倒了也不會扶一把的主,但一想到可以在荒山野地間,全班同學前大展身手,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周老師一看,地點也是在8路公交車可以到的範圍,之前也有其他班的學生去過。大筆一揮寫下同意二字,這事就這麼定了。

等到分組的時候,組織者秦筱才發現這個問題還挺麻煩。關鍵原因就是很多男生都希望跟喬珊一組,很多女孩都希望跟唐謙一組。喬珊還好,她早抓着秦筱表態“不管,我就是跟我們親愛的一起。”但是唐謙這個麻煩,該怎麼解決?思來想去,只好秉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把他也劃到自己一組。

這下,班上衆人見着帥哥美女配,也覺得能夠接受,果真是皆大歡喜的組合。

到了目的地,唐大少爺兩手空空,一邊扔着水漂一邊對秦筱說“班長大人,我勉爲其難跟你一組了,你可要負責我的肚子”

“還不去給我撿柴”忙得手忙腳亂的秦筱不顧臉上被煙燻的東邊黑一塊,西邊烏一點,指着兩個無所事事的傢伙命令。

“親愛的”喬珊挑挑美人眼,再撩了撩長髮,嗲嗲說道“我早就決定靠美色吃飯,不是靠體力也”

“哈哈哈”聽到這話,河邊的唐謙撫掌讚歎“果然美女英雄所見略同”

“哼”舞着鍋鏟的秦筱橫眼看看兩個不知廉恥的傢伙,冷笑命令“在老孃面前,一切美色都是紙老虎!去給我撿柴!不然沒飯吃!”

其他小組的人看着班長大人每一句都用吼的,暗自慶幸沒跟她分在一起。但這一切在開飯時分完全被扭轉了。

一個個傢伙望着鍋裡疑似食物的噁心物體,怎麼也下不了手。於是得意拿出方便麪的人就是衆人打劫對象,然而凡事總有意外。當秦筱揭開鍋蓋時,一陣香味撲面而來,成功勾起個個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忘了,班長大人家的飯店這幾年是愈開愈紅火,已然是衆家請客小宴時必去之處。

在一陣你爭我搶之後,辛苦勞作的秦筱同學只撈到兩塊土豆,再看看吃的滿嘴是油的唐謙,悲憤道“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秦筱親親,來,分你一塊肉”喬珊翩然而至,大方施捨。

“你還能搶到肉?”看她依舊衣衫不亂的扮淑女也。

“哦,張嘉興和劉永他們分給我的”說得那個雲淡風輕。

好吧,果然是個靠美色吃飯的傢伙。秦筱一邊嚼着肉一邊哀傷的想:回家一定好好拷問一番她媽,懷着她的時候都吃什麼了?

飯飽之後當然就是娛樂。當初看中這塊地方,也是因這條秀水河。秀水河面,一羣歡快的鴨子游來游去,虧得它們聰明,沒有選擇秦筱們野炊的地方。否則,等待它們的一定是遍地鴨毛。靠着河邊,幾架竹筏悠然漂浮,擺明等着大家來蹂躪。

因是春中,大夥還都是毛衣長褲,但這些絲毫不能妨礙玩水的興奮。脫了鞋襪,挽起褲腿,爭先恐後的涌上竹筏。

有人甚至帶上淘菜用的小盆,對着另一艘竹筏上的同胞火力猛攻。被鼓動着上了賊船的秦筱驚慌失措,下意識的跑向竹筏另一頭。可惜跟她這般想法的不只一人,於是只見十來號人統統站到竹筏一頭,孱弱的竹筏終於不負衆望的緩緩升高,將這幫皮猴打入水中。

啊!

我不會游泳啊!

一時尖叫四起,秦筱在落水那一刻眼明手快的抓住竹筏,稍微鬆了鬆緊繃的心神。

突然,一隻胳膊狠狠的拽住她的脖子,把她往水下拉去。

“救……命”被勒的實在喘不過氣,秦筱死命發出的呼喚就這樣淹沒在此起彼伏的叫聲中。她右胳膊繼續死命按緊竹筏,雙腿拼命一陣猛蹬,才發現原來可以踩到河沙。

“呼”長吐一口悶氣,抹去臉上的河水,秦筱怒吼“誰這麼缺德,臨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依舊掛在秦筱身上的唐謙臉一紅,喃喃解釋“我,我不會游泳”

“你以爲我就會了!”再抹一把水,秦筱火大“還不把你的爪子拿開”

唐謙此時站直身子,才發現水深纔不過到他肩部,更覺不好意思。同時趕忙好話道“姑奶奶,小聲一點,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要被人知道自詡運動王子的自己竟然不會游泳,這臉真是丟到西天去了。

“這可是你說的,記住了”顛着腳走向岸邊,秦筱開始關心等下怎麼解決衣服問題。

幸虧早有聰明或者叫顯擺的同學帶了帳篷,於是大夥能有個換衣服的地方。下水之前脫下的外套這會真是起了大用,男孩們很有風度的讓出多餘的衣褲,一邊顫着牙一邊說自己一點都不冷。

“諾,給你”帳篷外,唐謙臉紅紅的遞過自己的外套,準備走人。

“等一下”秦筱從帳篷裡探出頭,沒好氣的問“那你穿什麼。這樣一身溼,肯定會感冒”

被叫住的唐謙一回頭,突然看到從透明紗帳裡顯出的曲線,再想到剛纔慌亂中左手碰過的物體,臉色更紅。又急又怒“你快點進去,這樣,這樣不好”

那邊張嘉興正朝這邊走來,遠遠喊道“唐謙,你在這裡啊,問你要不要去那邊曬天體浴”

“不要過來!”厲聲阻止靠近的張嘉興,唐謙移身擋在帳篷門口。要是讓別人也看到這傢伙的半裸身體,他發誓一定要讓那傢伙好看!

喬珊聽到聲音,才發覺磨蹭的秦筱還沒出來。暗叫一聲不好,拉開張嘉興,往這邊走來。

“你也不要過來”依舊鐵塔一樣矗在帳篷前,唐謙繼續對着喬珊吼道。

“神經啊”早穿好衣服的秦筱在背後捅了捅唐謙的後背“那是喬珊”

“哦”背後被她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熱,唐謙心有不甘的移開腳步。他知道那是喬珊,可,那又怎樣。反正,反正……

雖然有了落水的小插曲,但大家反覺得這樣的出遊纔算盡興。以致過了好久,談起這次春遊,笑的最多的還是搶食和落水。只是秦筱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打那次春遊後,她的好動同桌奇異的安分下來,甚至開始認真筆記。

“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一同去廁所的路上,秦筱對喬珊八卦着這件怪事。

“秦筱”喬珊停下腳步,奇怪的望了望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麼?”懵懂反問,秦筱不明白怎麼喬珊一副無可救藥的樣子看着她。

“我總算知道爲什麼你至今只有且僅有的收過一封情書了”

“啥?”

“男人,是需要鼓勵的”拍拍秦筱肩膀,喬珊說的語重心長。

等到了六月,望斷天涯的秦筱終於收到王家明同學寄來的演唱會門票和一張現場照片,興奮的打去電話表示感謝。

S市華大宿舍,王家明的上鋪很是驚訝的望着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明細心情頗好的冰山。

“乖乖,你確定剛纔接到的是女生電話?”捅捅方纔傳話的老三,再次確認。

“向毛主席發誓!”老三也同樣睜大他本來永遠像在看日全食的雙眼。“而且絕對是我沒聽過的女聲,不會是他媽”

那會是誰呢?兩人一起摸着下巴沉思:沒見這令人眼紅的小傢伙與誰談了這麼久啊。雖然他只是不停的恩,啊,哦,但要換在之前,早被王家明一句不想打擾室友休息解決了。天知道,大學的男生寢室,有誰真的會一熄燈就睡覺?

“記住,好好學習,別想其他的”老媽子般加上最後一句,有些不捨的掛上電話。這還是,那胖妞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呢。他都差點以爲,寫給她的電話號碼早進了垃圾桶。這麼看來,拜託一圈人才買到的票,果然值得。

這邊秦筱掛上電話,也非常滿足。她慶幸自己老媽那裡還有王家明的電話,否則要她翻垃圾桶,那是肯定無果。聽說這傢伙會被當做交換生送到新加坡去讀書,這不意味着以後看演唱會的機會更多了。所以說,革命友誼需要好好培養啊。說不定還能幫要到文靜喜歡的張學友的簽名照,嘿嘿。

欲取之必予之,這是個真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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