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路高速疾飛,就在距離轟炸區域還有百米左右,眼看目標在即的時候,一股異常危險的徵兆,突然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而隨後耳中聽到的機括聲,更是頓時讓他身上的汗毛豎立起來。
與此同時,一顆火球突然從地面脫離,快速射向空中。燃燒的火球雖然並不大,但卻已經足以照亮這片黢黑的空域了。
“不好,大家快爬升……”疾聲命令後的胖子,一個仰轉,率先斜衝上更高更深的幽暗夜空。
而就在夜梟隊員們剛剛斜飛之際,“咄,咄……”身後傳來一陣機括彈簧發出的獨特沉悶聲。
密集而強勁的弩箭,拖着三米長拳頭粗細的箭身,在夜色的掩蓋下,刺破了空氣,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殺氣,直追了上來!
“是強弩機!”振翅急衝之際,伊雷·高瓦疾聲向胖子說道。
聽到伊雷·高瓦的解釋,一邊閃躲着弩箭的胖子,雙眼不禁微眯起來。
這時,“嗯!”一聲強忍痛苦的悶哼在他身後響起,一名躲閃不及的小隊長已被強弩追上射中。
所幸箭身只是穿過了他的右邊大腿,並不會致命。雖然如此,身體的創傷再加上弩箭自身的極重份量,勢必會影響到他靈活的轉向和飛行的速度。在密集的箭雨中,如果任由他不顧,恐怕今夜將是他最後一次變身翼精靈了。
悶哼聲音雖然不大,但在相對安靜的黑暗高空,還是讓胖子聽得很真切。一個急停,對身後正打算折回救援的精靈大聲說道:“你們繼續爬升,不要在此停留!我去幫他。”
說完俯衝而下,來到那名受傷的精靈身邊,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急速扇動羽翼,躲閃開激射而來的弩箭,帶着他一起往遠處的夜空飛去。
在隨風飄來的煙霧掩護下,胖子等人很快就脫離了弩箭的射程範圍。
“駙馬爺,就是這種強弩機,射殺了我們很多翼精靈,我弟弟就是其中之一,請您允許讓我去炸了它吧!”伊雷·高瓦紅着眼請求道。
此時胖子也很鬱悶,眼看今晚的演練原本可以很完美的結束,可誰知道最後關頭強弩機卻出現了,還造成了一名隊員損傷。
隔着夜空中的飄散過來的濃濃煙霧,胖子冷冷的看着遠處那片光亮,沉吟片刻後恨恨地說道:“不,你們先回學院去,這些強弩機就讓我去收拾。”
“駙馬爺……”伊雷·高瓦正欲再次請求出擊。
心情不算好的胖子瞪了他一眼,手一擡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凝聲說道:“服從命令!你弟弟的仇,我會替你報。”而後看着那名強忍着痛苦,在同伴攙扶下盡力扇動羽翼的精靈,帶着一絲愧疚的低聲說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有所損傷……”
“駙馬爺……”所有的精靈小隊長齊聲喊道,感動之情溢於言表。
“走,馬上返回學院。”胖子看到精靈隊員們依舊一動不動,不由生氣的指向那名受傷的精靈,帶着怒意說道:“難道你們想看着他的鮮血流淨,死在你們面前嗎?”
伊雷·高瓦微微張嘴還打算請求留下,但在胖子怒目的逼視下,只好帶着其餘精靈小隊長心不甘情不願的轉過身,往學院的方向慢慢飛去。
目送着精靈小隊長們離開後,胖子轉身再次爬升,藉着濃郁的夜色悄悄飛臨強弩機陣地的上空。
這裡是一個微微墳起的小山包,除了少量的灌木叢坐落其間,鮮有高大的樹木存在。無數黑色營帳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和周圍順勢而下,相對平坦的營地緊密連接起來。連接處的地面上,有很明顯的人爲挖掘痕跡,溼潤的新土築成了一個特別平整的地帶。
數百架精鋼鑄就的強弩機首尾相連圍成一圈,將整座山頭緊緊環繞在中間。牢牢旱進地面的實體基座顯得極其沉重,閃爍着黝黑光芒的高大機身背靠着背,數米長的弩箭發射架像一根根炮管,各朝兩個方向大角度仰起,殺氣凜然的指向無際天空。
每架強弩機皆由三名士兵負責操控。站在機身後端一個凹臺上的那名士兵,是負責瞄準射擊的主要操控手。而另外兩名士兵,在重新裝填好弩箭的之後,還要全力搖轉兩個巨大的齒輪,拉開韌性十足的精鋼絲繩索,替強弩機上弦。
剛發射完一輪的強弩機,隨着各機組依次傳遞開的裝填命令,再次響起沉悶的機括聲。負責維護工作的士兵也匆匆跑動起來,仔細查看着自己管轄內,每一架強弩機的發射狀態。而四處響起的命令聲、奔跑聲、吆喝聲,夾雜着晃動的火把亮光,讓強弩機陣地頓時呈現出一片雜而不亂的繁忙景象。
但緊張的待射工作早已做完,預想中的敵襲卻久久不至。在射入空中的火球光照耀下,黢黑的夜空依舊寂靜而空無一物。難道那些來自空中的敵人,在強弩機的密集打擊下,都已經退縮了嗎?
山頭最高處,一頂巨大的營帳外,站着一老一少,甲冑鮮明的兩個軍人。
“費特將軍,你們確定剛纔的連番爆炸,都是翼精靈造成的嗎?”歐德思帝國的索倫元帥輕聲問道。看着黢黑寂靜,空無一物的夜空,眼中充滿了懷疑。
聽到元帥發問,一直緊盯着天空的費特迅速收回目光,雙腳一靠原地立定挺身,肯定的回答道:“是的,元帥大人。藉助勒傑斯馭者的火球,我敢肯定剛纔靠近營地的是一些人形生物。而放眼整個螟涬大陸,也只有精靈族的‘翼精靈’有這種體貌特徵。不過……”
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疑惑的頓住了,眼中帶起一絲猶豫。
“嗯……不過什麼?”索倫元帥不滿的瞟了一眼身邊這位年輕的將軍。之前還十分肯定的說是翼精靈,但轉眼就面現猶豫,似乎有推翻自己看法的跡象。哎……他畢竟還是年輕了一點啊!
常年混跡官場的費特將軍,自然聽出了元帥語氣中的不滿。但自己的話已經說出口,現在再冒然收回,極有可能會在元帥心中造成,搖擺不定、猶豫不決的不好印象。而倘若現在不解釋清楚的話,一旦真實情況披露,那對自己的仕途恐怕也有着很大的影響。
想到這些,費特暗暗咬了咬牙,說道:“據我所知,‘翼精靈’的羽翼都是雪白色的,在這樣的黑夜中應該是非常醒目纔對。但剛纔我並沒有看到一點點的雪白顏色,在火球亮光的照映下,我其實也只是看到了幾道模糊的,人形輪廓。所以……”
“哼!混賬東西,你就憑這些連你自己也不能確定的模糊輪廓,再加上你自己想當然的慣性思維,就冒然下此定論。你可知道,你這是在謊報軍情,極有可能誤導我的判斷而貽誤戰機!往小了說,你是瀆職之罪。甚者,就是死罪!”
“是,屬下知錯。”費特用力並腳一低頭,再不敢申辯半句。
“費特啊費特,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在稟報軍情時卻鬧出這樣的笑話,傳出去不是徒讓別人說我教導無方嗎?”
索倫元帥看着這個既是自己學生,又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帝國最年輕的將軍。此時卻低着頭,苦着臉,屁都不敢放一個,十足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有一份將軍該有的,就算是說錯話,也要將錯進行到底的那種堅定覺悟啊!
微微搖了搖頭,索倫元帥不禁喟嘆道:“這次就算了。記住,以後可不許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就算你的眼睛看得再清楚、再明白,也要在心中反覆多推敲幾次,才能給出你最後的結論!”
聽出元帥話中的袒護愛惜之意,費特不禁心中暗喜,更加恭敬的保證說道:“是,學生一定謹記老師的教誨,絕不會再犯同類錯誤,也絕對不會給老師老師臉上抹黑。”
索倫元帥滿意的點頭道:“嗯,這就好……”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腳下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幾朵絢麗的煙花頓時照亮了夜空,而隨即顫抖不止的地面,讓人直感站立不穩。
寒風中,撲閃的火光忽明忽暗。一道碩大的黑影驟然出現,如夜梟撲食般滑過山腳,若隱若現。巨大的羽翼所帶起的兩條氣流後綴,在空中留下了兩道圓潤而完美的弧線。
而當黑影急速掠過時,都會灑出許多白色的亮點,就像一顆顆鳥蛋砸落地面。煙花瞬間升騰,爆炸聲稍後即響。哀嚎聲、痛呼聲、金屬斷裂聲、物體砸落地面的聲音,時起彼伏不絕於耳。目光所至,被煙花籠罩的爆炸點,正是帝國“第一軍團”的強弩機陣地!
一直保持着低空飛行的胖子,微眯着雙眼,深邃的眼眶中寒光綻放。一張圓臉冰冷到了極點,翻飛的手中不斷扔出屬性炸彈,固執的延續着今夜未完的燦爛。
遠處幾架還沒被炸燬的強弩機,極其緩慢的低垂着它原本高高昂起的笨重“炮管”,以期將來襲敵人阻殺在空中。可惜,任由那些百裡挑一,經驗老到的主射手怎麼去瞄準,卻怎麼也捕捉不到那道鬼魅般的夜梟身影。
耳中傳來各種慘絕人寰的聲音,眼中看着堪比火煉地獄的慘況,年邁的索倫元帥不禁悲呼一聲:“完了,帝國最驕傲,最昂貴的強弩機營,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