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巫容兒在西陽山被劫去魔連石,無法交代,遂長久不歸。一日心想:“昔日邦主要助孟童尋找仙石王,閉關洞中,今時日已久,不知修煉如何?不如去找巫雪兒,得其寬宥轉寰,可與巫芳、巫明重修舊好。人有善念,老天必佑,知錯能改,亦是美事。”因遍尋大山,行至南邊一處,但見山嶺重疊,峰接雲彩,山腰上顯一大洞輪廓,亂石堆疊,塞死洞口。巫容兒暗道:“莫非就是這裡?洞口封閉,如何進去?不如先去找那巫芳、巫明。”當下想定,便尋路回東陽山。
且說巫芳、巫明自從巫容兒失了魔連石,生怕惹禍上身,一向閉門謹守,甚少外出。這天巫容兒到了東陽山順風洞外,洞口巫芳貼身丫環巫草、巫霞見是巫容兒,橫身擋住,道:“我主不在。”巫容兒道:“若是不在,讓我進去等候。”巫草沒好聲氣道:“不勞。我主未必見你。”巫容兒厲聲道:“我知巫芳在裡面,我有要事與她商議,你敢耽誤了!”那巫草聽了,心裡害怕,便進洞中稟報。
巫芳未及答話,但見巫明一語不發,在兩邊指頭戴上加焰魔環,便出洞外。巫容兒見她,心中歡喜,拱手道:“是五妹!很久不見!”只見巫明圓睜鳳眼,緊咬下脣,伸出纖纖細指,口中唸咒,瞬間指尖噴出十道錐形灼熱火焰,射向巫容兒。巫容兒急閃,叫道:“五妹罷手!我是來助你等找巫雪兒的!”巫明罵道:“家賊!你盜了魔連石,今又來做甚?難不成要害我等性命!”巫容兒道:“我有邦主消息,五妹難道忘了我五嬋情義?”巫明道:“你不走!”十指皆張,腕如抱球,唸咒加速。
只聽嘭的一聲,一個球形火團向巫容兒轟去。巫容兒趕緊閃開,那球形火團擦身而過,擊中遠處一棵巨大松樹,剎那間,燃起沖天火炬。而原先那團火焰卻變成數個火團,或在地面上跳躍而行,或騰向空中四處飛翔。巫容兒道:“五妹稍停!我真的有巫雪兒消息!”話音剛落,只聽背後一人說道:“不要鬥了,五妹且聽她說。”正是巫芳。巫容兒行禮道:“三妹安好,久違久違。”
巫芳道:“都進洞裡坐着說話。”巫明道:“她心中有鬼,如何敢進洞?”巫容兒道:“我若敢進洞又如何?我只一人,別無隨從,你等人衆,還怕我害你?”巫芳道:“既有邦主消息,可進洞商議。”遂讓巫明收了魔法。巫明兀自氣哼哼的。
進洞坐定後,巫明問道:“巫容兒,你那魔連石去哪了?”巫容兒道:“慚愧!我聽說有人要謀我魔連石,生怕中招,連夜狂奔。不想半路上截出一夥人,將它奪了。”
巫明道:“你會蛛絲功,哪能如此輕易!不要誑人!”巫容兒道:“所說皆是實情,五妹如何不信?”那巫明一片聲道:“不信!不信!”
巫容兒決然道:“你便將我五馬分屍,也是這般說。”巫容兒道:“你獨取魔連石,信義已失,叫人如何信你?”巫芳道:“五妹不要冤屈了她。”巫明道:“我冤屈了誰,見在都明擺着的!”
巫芳屏退左右,小聲道:“實情我都知了,五妹不要聲張。”巫明道:“既是如此,快說來聽聽。”巫芳問道:“四妹巫莎人呢?”巫明道:“不是稱病隱居於大山?此番到藍星避難,她也沒來。”巫芳道:“非也,巫莎已死!”
巫明驚道:“老姐如何知道?”巫芳道:“巫莎從前沉默寡言,不愛出頭,自去年性情大變,變得舉止輕浮,言語乖謬,且陰陽怪氣的。我心中生疑,派人暗中打探,方知巫莎是邪魔蔭內莎所冒。此人原是魔姝會的,後創魔罌堂,手下有百多號人,皆呼爲“魔姝”,又有計智狐做軍師,一向交結四方,行奸犯科,甚是厲害。因是邪魔,恐露真跡,故假託我巫邦名義,存身立世。”
巫明道:“老姐怎麼現在才說?”巫芳道:“事關重大,誠恐泄密。”巫容兒道:“原來如此!她既混在咱們中間,無所不知,想那魔連石正是她劫了去!”巫明道:“事在不明,你巫容兒沒得推託!”巫容兒道:“其實正是此人。”巫明道:“未必!未必!”巫容兒搖頭苦笑。這就叫“一朝信義失,十年難補償”。
巫芳道:“五妹不要鬧,我與巫容兒所見略同。你想,那蔭內莎既爲邪魔,如何不想那五方魔石,她知巫雪兒有魔連石,只怕是朝思暮想,能不挖空心思謀之?”巫明道:“捉賊要捉贓,若要我信,只拿了這邪魔再說。”
巫容兒道:“此事卻不易!她既是邪魔王,本領還會輸你?現下不可惹她。待找到邦主卻再理會。”巫芳道:“我剛纔聞你有巫雪兒消息,不妨說來。”巫容兒道:“也只是猜測。先前巫雪兒在時,我曾隱隱約約聽丫環青採子說閉關之處在南邊大山中。我去那看了,有一處山洞,被巨石亂封。莫非邦主被人陷害,關於洞中?本想入內,又恐一人之力難爲,故來尋你們。”
巫明道:“你不是有巫櫻那幾個?如何說獨力難爲?”巫容兒道:“巫櫻已不知去向,我遍找無着,恐已被邪魔所害。”巫明道:“你那蛛絲功厲害,怎會救不了她?”巫容兒道:“便是她不知所終,如何救得?”巫芳道:“五妹不必強問,巫容兒說的不差。”巫明道:“不管她現下怎樣,沒了魔連石,我等處境甚危。”
巫容兒道:“這事是我不好,如今悔之莫及。方纔五妹說我蛛絲功厲害,不如我就將此功教給你們,以爲相贖,如何?”巫芳道:“如此倒見二姐真心。”巫容兒聽巫芳又喚她二姐,心中歡喜,便道:“我現在就教你們。”巫明方纔笑了,道:“二姐倒也爽快!”巫容兒拿出兩隻玉蜘蛛道:“你們各取一隻,先背心訣,日日誦之,使之附咒,練過一年,便百咒百靈。”說罷,將心訣密告兩位。巫明道:“二姐終是有情之人。”巫容兒道:“不想五妹如此寬容!”兩人重歸於好。
巫芳道:“以我三人之力,應該能破洞而入,救出邦主。”巫容兒道:“我等皆懷地趟之術,不就此時去,更待何時?”巫芳道:“說的是。”遂請巫容兒帶路,前去穿那山洞。
眼看要到那處地方,巫芳停下腳步不走。巫容兒道:“老妹爲何不前?”巫芳道:“恐怕有暗探。”巫明道:“二姐剛來過,如何會有暗探?”巫芳道:“寧信其有勿信其無。蔭內莎多疑,計智狐奸狡,邦主既然從此入內,她如何不防?巫容兒未遇暗探,或是偶然。”巫容兒道:“說的是。我三人就藏在樹叢中窺看,如確無動靜再去洞口。”
且說殊星五嬋中,蔭內莎最忌的是巫雪兒,計智狐深知此情,常對蔭內莎道:“巫雪兒魔法高深,即使封閉洞中,魔主亦不可大意。”蔭內莎道:“巫雪兒確實魔法高深,軍師何計解我之憂?”計智狐道:“可不時遣魔姝埋伏於那處洞口,看看動靜。”蔭內莎遂遣香也其、叢聞香去那埋伏。
這香也其性躁,對叢聞香道:“此處高山大嶺,不甚有趣,我與你輪換睡覺,如何?”叢聞香道:“也好。”約定叢聞香先睡,過午再由她替香也其暗哨。香也其看叢聞香睡實了,一個人更覺枯燥無味,因道:“這地方鳥都不飛,會有人來?魔主不知怎樣想的,派我這樣一個苦差!”忍耐不住,就去摘花逐蝶。
恰好那三個在樹叢裡看到了。巫明道:“果然有暗探!三姐神通!”巫芳打個手語,示意後撤。三個悄悄後撤了四五十米。巫芳問巫容兒:“如何?”巫容兒道:“眼見是蔭內莎的人了。且看我耍她。”當下搖身一變,變成個村中老嫗,扶杖而行,顫顫巍巍,向香也其走去。猛見個人走來,香也其倒吃了一嚇。巫容兒見了香也其,倒身便拜,淚下如雨,道:“姑娘救命!老身孫子在這裡走失了!”香也其道:“卻又作怪!你孫子在哪?”巫容兒道:‘他才五歲,平時都在這一處玩耍。”指那山洞:“也曾進去那裡,想是埋在洞裡了。”香也其不耐煩道:“不曾見,不曾見,你快走!”
那時叢聞香醒轉來,問香也其道:“你同什麼人說話?”香也其道:“是個老婆婆,走失了孫子,硬要說埋在這洞中。”叢聞香道:“眼見得是個瘋婆子。不要睬她。”巫容兒叫道:“我孫子真在裡面!二位姑娘大思大德,相煩救一救!老身誓死相報!”香也其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孫子想是老虎吃了?大熊抓了?老鷹叼了?”巫容兒聞言,痛哭倒地,兩腳挺直,身子抽搐,猶如臨死之狀。香也其好奇,走近去看。叢聞香有些知覺,叫道:“不要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巫容兒嘴裡噴出一團蛛絲,將香也其粘個正着。叢聞香叫聲:“哎呀!”欲要跳起,早被巫芳、巫明撲上去按定,掏出繩索,捆成了人肉糉子。
巫容兒拔劍指兩姝道:“你兩個快說,誰派你來?在這裡做什麼?不說立斬當場!”這兩個都是要命的,劍鋒逼迫之下,一五一十說了。巫芳道:“邦主果然中了蔭內莎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