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紅一驚,趕忙就想後退,可是步伐退了一步,卻又停下了。
很簡單,天罪在後面。
天罪的眼睛抖了一下,隨後輕輕拍了拍殘紅的背脊。
它這才點了下頭,猛地向後一躍,竟然直接掙脫開馬車的繩索,而且馬車竟然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一瞬間,就到了天空之上,隨後就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獸類不像是人類,彷彿天生就擁有可以抵抗天地法則的能力,修煉起來只要紅級以上就能御空飛行,很隨意。
但獸類不同,它們來自於自然,很難脫離天地法則。
整個世界能夠懸在空中的獸類並不多,這裡說的不是有翅膀的飛翔,而是全憑修爲的懸浮。
殘紅能做到這點,讓下面那個正因爲自己進攻得手而有些沾沾自喜的傢伙滿臉錯愕。
但這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因爲就在他身後,雙方人馬都衝了出來,互相拼鬥着靠近了這個方位。
馬家的人更靈動一些,鬼冥武的人更善於配合。
雙方交手,都有死傷,表面上拼了個平手,但實際上,卻是因爲之前的偷襲而讓鬼冥武更勝一籌。
漸漸拼鬥,不但手下們都分出了高低。
就算是馬江都落了下風。
他滿臉的猙獰。
對方很強,超乎想像的強大,除了自己曾經有過一戰的天下第一外,馬江真的不認爲世界上會再有人比面前這個老傢伙更強大。
鬼冥武有一種傳說中的絕技,雖然滿世界的人都說這種功法是有違天和,天理難容,是絕對邪惡的存在,它需要在最開始修煉的時候用七百鬼嬰祭煉出一尊鬼煞,再用這尊鬼煞與自己的本源力量相融合,才能繼續修煉。
七百鬼嬰,並非是七百個孩童的命。
一百個初生嬰孩,所有血肉攪成一鍋粥,提煉其中精華,才能形成一個鬼嬰。
算下來,便是七萬性命!
這聽起來十分的邪惡。
但這功法若真是施展出來,卻又……無暇到讓人發狂。
純淨。
世界上彷彿再也找不出比這種功法更加純淨的能量了。
舉手投足,就像是一碗清水,在風中來回飄蕩,如絲如綢,如絹如畫。
邪惡中,方見純淨。
爲何?
馬江不懂,只覺得這股力量無法撼動,比之前他們二人那一戰,鬼冥武的老鬼彷彿是更加強大了一些。
而老鬼本身也是鬱悶。
這種功法本打算是要留給那個天下第一的,沒想到卻在跟這個天下第九拼鬥的時候就必須給用了,更讓他心亂的,是對方之前還受了他的偷襲!
當然,高高懸浮在空中的天罪卻是看的真切。
幾乎只一眼,就看出了老鬼那功法的神秘。
其實說白了,不要說神秘了,甚至有些可笑。
那功法根本就是先天之力!
人類只要生在這世上,即便修爲再精純,身心再純淨,其實依然被這世間繁物所擾。
便爲‘後天’。
可初生嬰孩不同,他們也是‘後天’,但他們身體中卻還保留着那麼一絲一毫的先天之力。
雖然每一個都很少,但架不住數量多。
當一百個嬰孩被汲取出先天之力匯聚在一起的時候,鬼嬰就出現了,它非但不是鬼,根本就是先天之力所形成的能量波動,差不多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力量了。
再用七百鬼嬰凝聚一體,所得到的根本就是先天之力的‘靈體’。
再用這靈體來融合自己的修爲,得到的答案就太簡單了。
便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身體給打造成了‘後天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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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殘忍最血腥,最慘絕人寰的手段,竟然能得到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力量之一,這不可笑嗎?
換做一般人,真的也許會笑出來。
但天罪卻笑不出來。
他現在身體中同樣有這樣一種利用駭人聽聞的手法而得來的純淨力量。
“這個傢伙……倒是有些能耐。”
天罪忍不住評論了一下。
殘紅點了點頭,很贊同。
“我們下去?”
殘紅又趕忙搖了搖頭,擔憂的回頭看了天罪一眼。
天罪呵呵一笑道:“那好吧,我們就再等等。不過零跟我交情不錯,我總不能看着她下面受到傷害,至於那個奇怪的老頭子……哼,他懷裡沒有錢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如果段衡山聽到了,他說不定得氣死。
爲什麼說是‘說不定’?
因爲他真的就聽到了!
雖然被氣的差點背過氣去,但老傢伙還是挺住了,憤恨的衝着天空的天罪瞪了一眼,然後又把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那老鬼的身上。
這股靈體之力,他其實也有些羨慕。
正這時,馬江一個躲閃不及,左腹部硬生生的被這種看似無害流水一樣的能量給‘刮’了一下,頓時一塊血肉就整齊的飛了出去,差點露出肚子裡的腸子。
馬江卻沒有吃驚,而是突然殘忍一笑。
“老東西,看你還不上當!”
但凡會下棋的人都知道,在博弈之中,有的時候想要獲得什麼優勢,就必須拋棄一個最重要的子。
在很久之前,天罪記憶中的那個世界,有一種棋類遊戲叫做國際象棋。
當初這國際象棋並不像現代這樣,當時的‘皇后’很弱,不怎麼能動,‘國王’卻很強,大殺四方。
有一個很有權勢的真正的女王看不慣,就問了句‘難道我身爲女王,也是這般弱小嗎?’。
於是這棋子的規矩就改了,‘皇后’成了棋盤上最強大的一顆棋子。
但在接下來的數百年歲月中,人們卻驚訝的發現,這枚最強大的棋子,卻是在國際象棋棋盤上,‘死’的最多的一枚棋!
相反,在它還未這般強大的時候,它總是會被保護起來,真的‘死’的很少。
強大了,反而死。弱小的,反而活。
這是爲什麼?
因爲……正是由於它的強大,它纔會成爲棋盤上被犧牲的棋子。
馬江的腹部很強大,作爲身體的中樞,它是馬江力量的源泉。
可就在這時,他明確的知道對方也知道他腹部的強大,所以他捨棄了。
捨棄了自己最強大的棋子,然後……
馬江身體突然向前一衝!
因爲老鬼一招傷了馬江,那液體一樣的純淨能量還不能馬上收回來,就恰好在這不足一剎那的時間內,被馬江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近前,然後猛力一拳。
“噗!”
老鬼口中的鮮血如羽箭一樣噴了出去。
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
而此時,那純潔能量也終於轉回頭來,正中馬江的背脊,硬生生的拍在上面,打的一片血肉模糊,身體中的脊柱都能看到了。
馬江咧嘴一笑,咬牙說道:“嘿,看來我們又是一個平手。”
說完,他就無力的向前倒去。
這一擊,打散了他身體中幾乎所有的能量。
誰知正飛出去的老鬼身形猛地就在空中頓住。
仰過去的頭也正了回來,憤怒的瞪圓眼睛咬牙切齒道:“該死的小子,老夫身上七百鬼嬰,竟然讓你毀去了一百之數!該死,你罪該萬死!”
鬼嬰這種東西,雖然它們能凝結成鬼煞,但其實總數還是不變的,修煉只能讓它們每一個強大起來,卻不能增加。
如今毀去一百,那便是沒了一百,老鬼的修爲也直接少了七分之一,若再要補充……卻只能散功重練。
沒有人會有這麼大的覺悟和毅力。
馬江愣了一下,隨後苦笑着向前徹底倒下,噗通一聲,濺起一陣沙土,卻再也無力爬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輸了。
而且這次輸掉的,也許就是他的命。
天罪在空中撇着嘴說道:“哎呀,這儲錢罐看來是要掛了,小爺還準備再賣他幾次吶,可惜。哎呀,小爺要不要去救他吶?”
殘紅聽到了,就趕忙拼命搖頭。
現在這世界上最瞭解天罪的可能就是殘紅了。
天罪現在表面看起來是笨笨的,但更加像是大智若愚。
別人興許不知道,但它卻清楚的知道,天罪之前在那焦家之時,口中唸叨的那個數字,就是他加在馬江身上的禁錮。
等時間一過,馬江身上的封印就會被自動打開。
而且殘紅也知道,自家的主子,是真的打算在這個倒黴鬼逃獄之後,找個機會再把他撿回去,然後……再賣一回。
只要南明都城中那馬江的告示不被摘下來,只要送去官府,馬上就有一百神石來花。
天罪那一句‘儲錢罐’倒是名副其實。
當然,這也是天罪不把他往都城送的原因之一。
到了那裡,怕是即便狠人如馬江,也不可能逃得掉的。
不過現階段在殘紅看來,爲了一個儲錢罐也是不值得自家的主人跑去跟那個老鬼拼鬥一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天罪也在猶豫這個事。
只不過這番對話落在別人的耳朵裡,尤其是一直躲在一旁觀看的段衡山耳朵裡,就別有一番意味了。
場面變得明朗,也焦灼。
木婉花跟馬江雖然沒有所謂的感情,但情分還是有的。
見馬江馬上就會死掉,她也不顧兩人之前的爭吵,大聲喊着就衝了過去,顯然是準備雞蛋碰石頭。
天罪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無奈的說道:“靠!這不是沒辦法了嗎?這個笨女人,去了肯定是死,死了寶藏的線索就沒有,然後小爺就沒有錢花了,靠了靠了!誰讓小爺沒錢,小爺就讓誰沒命!”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拍着殘紅的馬頭就像下去跟老鬼拼了。
卻正在這時,天罪愣了一下,擡頭說道:“哎呀,來人了?哎呀,我怎麼會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