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研究所大廳，橙黃色的光輝透過寬闊的玻璃窗射入室內，前臺人員布魯迪稱職地守在那裡。至於其他員工，科研中心的特點就是不按時下班，六點甚至都不能意味着組團吃飯，更別說集體下班回家了。
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布魯迪迅擡頭看去，只見一名身高几乎和自己齊平的高挑女子，身穿黑色皮夾克與緊身褲，邁着一雙模特般的長腿，颯颯然從外界走了進來。
“請問您來訪的目的是？”布魯迪看向這女子，典型的東歐人中，煙燻妝不像是正常的商務人士該有的打扮，更別提這套衣服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可不能一上來就將人轟走。
“您好，小哥。”女郎開口了，嗓音略顯沙啞而極具魅力：“我是德拉肯公司的業務代表，維普爾-普希金，請問你們的負責人在嗎？”
布魯迪不動神色地接過名片，至少就內容而言，對方寫得很明確。兩面紙的名片分別以英語和德語寫就，這家德拉肯公司顯然是屬於西德的。
“女士，請問您有預約嗎？”
女郎微微一笑：“相信你們的負責人應該不會忙到企業老闆的程度，是吧？”
布魯迪依然未將任何表情擺在臉上：“沒問題，女式，請您稍等。”
是否接見，如何處理，這些決議畢竟是老闆的職責，身爲前臺的布魯迪不可妄作決定，只是單純地接通了電話。
在這個過程中，高挑的東歐女郎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四周，她的個子相對女性實在太高，緊緻的皮衣皮褲更是格外引人矚目，可惜這裡不是繁華的購物商場，在全場唯獨一個前臺的研究所正廳裡，她這番魅惑怕是沒多少揮空間。
“你們這裡，”她說道：“似乎人不是很多的樣子啊。”
布魯迪沒有回答，他已經接通電話了：“您好，老闆，前臺有客人來訪。她自稱是西德德拉肯公司的業務代表，希望和您見上一面。”
“她名叫維普爾-普希金。”
片刻之後，布魯迪擡頭道：“您好，普希金女士，請您左側前行至電梯間，上行至五層後右轉，我們老闆就在這裡。”
獲得了許可，但女郎反而沒着急了，將名片從臺前收回，她笑意盎然地說道：“老闆，難道不應該稱爲所長或主任嗎？”
直到此刻，布魯迪才稍微一笑：“我們老闆並非專職的研究員，這種稱呼太具有侷限性了。普希金女士，您請吧。”
此時的研究所內部真的非常美麗，鋼筋框架搭載大面積鋼化玻璃窗的結構，令燦爛的夕陽之光盡情灑落在四周。靠牆的盆栽，落日的人影，在這裡工作的人當真是幸福級了。維普爾-普希金擡頭看向那高達五層的天井結構，兩名研究員正靠着欄杆喝着果汁，很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狀態。
“謝謝，小哥。”如此，她也向布魯迪微微一笑，隨即便向電梯間方向走去。
“看到了嗎？”
與此同時，天井第三層的欄杆前，凱文-米特尼克手持鮮榨果汁，對哈利-普內斯道：“那個女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敲她走路的姿勢，敲，瞧那屁股扭得。”
“啊～的確很迷人呢。”哈利居高臨下地看着，當女人消失在環形天井盡頭時，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果汁：“那你覺得她會是什麼來頭？鄰家小妹在玉米地裡找不到衛生間了，所以想到咱們這裡借用一下？”
“哇哈，你這想法到是真不賴啊～”凱文驚喜地拍了拍哈利後背：“那麼人哈利，你還不快點跳到一樓去，趕緊爲我們的鄰家小妹妹當一把廁所向導？”
“滾蛋！”
沒人能聽到這對基友的先聊天，像這樣一棟無匹龐大到等於體育場的研究所，內裡卻只有約五十名員工，外人驟然閒逛，等閒是看不到幾個人的。維普爾-普希金就是在這樣一種安靜得近乎詭異的氛圍下，靜待電梯在第五層開啓，然後她立刻依言向右側走去。
雙扇的橡木大門旁有按鈕，女郎按了下去。
沒聽到什麼蜂鳴聲，也不是什麼開關，因爲知道整整十秒鐘後，這扇門才自動開啓。
更多的夕陽光線映照在維普爾-普希金的臉上，這是一間橫向的橢圓形辦公室，寬闊的玻璃窗外是一片被染成金黃色的田野，遠處隱約可以看到埃克塞特市的輪廓。而在這座玻璃窗前，同樣一張橫向擺放的橢圓形辦公桌後，一個少女就坐在那裡。
“您好，女士。”少女雙手搭在小腹上：“既然你以貴公司業務代表的身份，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還請你原諒，德拉肯公司的名字，我並沒有聽說過。”
“您沒有聽說過很正常，”維普爾優雅從容地笑道：“我們公司負責生產鑽機，想來以王小姐過去的業務領域，也是不會和這個行業產生什麼牽連的。”
總在辦公桌後坐着也不是待客之道，愛麗絲慢悠悠地站起來，並有些疑惑地問道：“你說的很對，所以我也非常好奇，一家生產鑽機的公司找上我做什麼？或者說，你們公司找上我們計算機研究中心有什麼意義？”
帶着各種不爲人道之的疑惑和猜想，愛麗絲請着這位神秘女郎坐上會客沙。
然後當然的，她免不了要打量一下這個古怪騷包女。
煙燻妝也就罷了，東歐人種在英國和美利堅也都是少見的特色，確實能在魅力上給這女人加分，但講道理，既然她是以商務會談的身份直接敲響大門，這麼身級英雄似的衣服真的不要緊嗎？
“由於您是外行人，我的確要從基本層次和您解釋一下。”
即便沒有茶水端上，維普爾-普希金也完全沒有不滿的樣子，只是那副笑容在愛麗絲看來，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滿滿的皮笑肉不笑。
“工業產品的生產，非常依賴於加工精度的提高，我德拉肯鑽機公司已經有百年的展歷史，作爲一家西德最頂尖的工業公司之一，我們當然也着自己的生產車間，而不是依靠下線廠家的代工生產。”
愛麗絲點頭，德國的工業工藝享譽全球，這點無可厚非。
“既然有着自己的生產車間，我們當然會對提高車牀精度有着持久漫長的努力。由於您是知名的硅谷天才少女，如今又成立了這樣一家計算機研究中心，所以我們公司董事會馬上便得出結論，您可以憑藉計算機的力量，幫我們提高生產工藝。”
的確又是一個無需質疑的說法，作爲過來人，愛麗絲當然知道計算機在現代經濟展中起到的作用。不過，宏觀上的瞭解，畢竟比不得具體行業的實際應用，所以她馬上問道：“如果佣金合適合適，我的確可以幫這個忙，互惠互利罷了。所以在這之前，普希金小姐，還麻煩你再解釋一番，我的計算機怎麼就能幫助你們提高生產精度呢？”
維普爾再度皮笑肉不笑起來：“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現代化工業生產過程中，商品的生產當然要用到無數工業機械，生產這些機械的機械，便被稱爲工業母機。工作母機類製造業是製造各類裝備的製造業，包括通用設備製造和專用設備製造兩個大類，整個工業體系的基石和搖籃，處於產業鏈核心環節，決定着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工業展水平和綜合競爭力。”
“車牀、銑牀、刨牀和磨牀都屬於工業母機的範疇，金屬加工機械製造；泵、閥門、壓縮機及類似機械製造；軸承、齒輪和傳動部件製造；切削工具製造；汽、水輪機及輔機制造；等等如此這些，均是由工業母機帶來的。”
“基礎物理學的研究，可以讓工業行業獲得更精確細微的尺寸，製造更精確的母機。我們公司當然沒資格擁有這種實驗室，但要請您瞭解的是，即便工業母機業研出了更精確的基礎部件，將它們恰當地組合起來纔是最終提高生產精度的關鍵。”
“簡單說，機牀基礎組成部分可分爲，牀身、動力系統、齒輪箱、主軸、刀具系統、控制系統、尾頂。無數多的零件，每一個部分的組合方式和具體性能，都會影響到最終的加工精度生變化。”
“就比如說動力系統，也就是電機，電機運行平穩度直接關係到刀具和加工件的相對度。再比如牀身，如果牀身在工作中有震動，必然要對精度造成影響，良好機牀的牀身設計，中間扯到受力分析、震動分析等問題……想必您也明白了吧？”
“明白了，”話題說到三分之二時，愛麗絲就已經明白了，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古怪的女人究竟還有無其他目的，但起碼就這麼表面目的而言，她已經完全清楚了。
“你們德拉肯鑽機公司，這是要向其他行業拓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