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築平淡無語。
“沒錯。你父親和你姐鬧翻了。當衆決裂。”董壁君一臉莊重的說道。“現在,他只剩你一個女兒了。”
“所以我必須回林家?”林小築反問道。
“你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董壁君動了真格。
不論如何,她今天必須說服女兒回家。
這種絕佳機會,極有可能影響林朝天未來的決定。甚至是擬定遺囑的大方向——
儘管林朝天正值壯年。距離他立遺囑還早了點。但像林氏這種超級集團,掌舵人未必要等到行將就木才安排後事。有些大佬甚至在壯年時期,就已經擬定遺囑。防止突然意外。
這也是爲什麼皇帝老子早早就立太子的原因。江山社稷,豈可兒戲?一旦今上駕崩,沒個正統繼承人,豈不分崩離析。一夜傾覆?
“我不需要選擇。”林小築絲毫不爲所動,輕描淡寫道。“我現在的重心,就是把工作做好。”
“糊塗!”董壁君惱怒道。“你工作也一年有餘。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有多麼重要?”
林小築微微擡眸,直勾勾的盯着一臉抓狂的母親。心中微微失落,卻是面無表情道:“母親。那您又是否知道。我和我姐的感情?”
“當初,您和父親忙於工作。極少照顧我。但我姐卻每週從明珠飛燕京來看我。請我吃飯,陪我逛街。而那時候,正是她創業最艱難的時期。”
“我爲什麼選擇去明珠讀高中?因爲我不想我姐太累。不想她每週都要坐飛機來看我。”林小築一臉平靜的說道。“高中三年,您和父親來明珠看過我幾次?通電話的次數又有多少?”
董壁君被問懵了。
她從沒想過在她心中的那個小孩子,腦子裡竟會有這麼多想法。她本以爲,自己不論說什麼,小築都會聽從。不會有自己的想法。但現在看來,她錯了。錯得很離譜。
女兒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了。
“母親。”林小築一字一頓的說道。“或許我這麼說會讓您傷心,讓您不開心。但不論是您,又或者父親。都不如姐姐待我好。我與姐的感情,也比和你們更深厚。”
“我不會因爲姐和父親決裂了。就因此痛恨父親。但讓我現在回去,和父親扮演父慈女孝。去噁心姐姐。抱歉。我做不到。”林小築一臉平靜的說完。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一個電話。“周秘書。送我母親回去。”
然後,她掛掉了電話,目光沉穩的凝視董壁君:“媽,我還有工作。”
她下了逐客令。
並拒絕與董壁君回家。回林家。
而這些,還只是她能和母親說的話。有些不能說的,她都放在肚子裡。
說趕你走,就趕你走。說讓你回去,你就回去?
母親,您的人格呢?
您是一條狗嗎?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爲了所謂的家產,爲了所謂第一夫人的稱謂。您連尊嚴也不要了嗎?
她不否認父親有足夠的理由將母親掃地出門。但您能不能有點骨氣?父親一點頭,您就屁顛顛的重回林家?
這樣的您,能得到父親幾分尊重?
林小築沒再陪董壁君留在辦公室消磨時光,而是直接朝會議室走去。路上,她拿出手機,給姐夫和姐姐發了一條短信:祝姐姐姐夫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短信末尾,還配了一個露牙大笑的圖片。
……
叮咚。
手機傳來一條短信,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蕭正拿出來一看。是小築發來的。
短信內容更如一把利刀刺進他的心臟。
內容簡短精悍,卻鏗鏘有力。
尤其是末尾搭配的那個笑臉圖片,更是令蕭正心疼之極。
鼻尖微微發酸,蕭正朝寄情於廚房的林畫音喊了一聲:“媳婦。小築發來了短信。”
廚房內的林畫音沉默了片刻,才用頗爲複雜的聲線迴應:“你幫我回。”
我幫你回?
我連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怎麼幫你?
蕭正灌了半杯濃茶。表情凝重的坐在沙發上,長達半個鐘頭的構思,才萬分艱難的回了兩條短信。但短信卻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餐桌上,蕭正味同爵蠟的吃着飯。也沒察覺老林少放了鹽,多放了醋。心情沉重的扒完了一碗米飯。也沒心情去喝番茄蛋湯。身子微微後靠,看了老林一眼:“你說他會不會把小築接回家?”
林畫音微微擡眸,抿脣道:“不知道。”
以前她就猜不透他的心。現在更是如此。
“董壁君今天突然出現,絕非偶然。”蕭正試圖嘗試換一個角度來分析問題。“我們結婚,他應該提前收到消息了。而且當着董壁君的面和你——”
頓了頓,蕭正組織言語道:“這會不會是給董壁君傳遞信號,甚至——”
蕭正想說,甚至是做給董壁君看。讓她踏踏實實回林家。帶着小築——
和大女兒決裂,他一定會更珍惜越來越懂事的小女兒。林朝天做,然後由董壁君傳話。天衣無縫。而且以董壁君的心思,一定會全方位解剖,告訴小築所有利害關係。
越這麼想,蕭正的心越發沉到谷底。
小築終究還是個小女孩,而說客又是她的母親。她能忍心拒絕董壁君嗎?
吃完飯,蕭正主動承擔洗碗。然後又爲林畫音泡了一杯茶,把她按在客廳喝茶看電視。
心情亂,就找點別的事兒做。沉浸在裡面,很容易令人壓抑。
蕭正苦澀的搖搖頭,挽起袖子洗碗。
和老林結婚第一天,就出現如此大的變故。這是蕭正萬萬沒有料到的。可說是料不到。許多人的反應和態度,又豈非早已明朗?
只是他和老林,不願去那麼想罷了。
叮叮。
兜裡的手機響起。是四眼打來的。
“哥。我剛和小築開了個碰頭會。”四眼口吻複雜的說道。
“嗯?”蕭正萬分關切道。“小築怎麼樣?”
“心情低落。好像打霜的茄子,徹底蔫了…”四眼苦澀道。“不過小築很堅強。硬撐着主持了會議。我本來想邀請她吃晚餐,但被她婉拒了。”
蕭正心疼極了。但還是穩了穩情緒,問道:“沒有其他?”
“有。”四眼口吻古怪道。“我和她一起離開林氏。門口有輛林家的私家車迎接她。但她沒有上。轉頭上了自己的車。”
頓了頓,四眼遲疑道:“如果我沒看錯。車裡坐着她母親,董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