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暉恍然從夢中醒來,睜開迷濛的雙眼,腦中思緒一片凌亂,瞥見林立坐在一旁桌邊撐着腦袋打瞌睡,意識全然清晰起來,雙眸放出亮光向屋中掃視一週。
“林立,醒醒別睡了。”
“哎呦,少爺你醒了?”
林立在桌邊瞌睡正酣,恍惚聽到林景暉呼喚頓時被驚醒,打盹兒之際霍然起身;林景暉匆忙詢問狀況,利落的下牀穿上鞋子,隨即整理一下身上衣衫。
“老頭子呢?”
“老爺帶李將軍回房治傷去了,少爺你怎麼樣?”
“沒事,死不了,走,過去看看。”
林景暉着急的拉起林立手臂奔出房門,憂心焦急的闖進隔壁房間。
“老頭子,李敬芳怎麼樣了?”
林澈擡頭見他二人進來,起身做“悄聲”手勢,再向一旁牀榻上指了指。
“輕點聲,讓他好好休息。”
林景暉和林立走過去牀邊看着李敬芳安靜昏睡立刻會意,儘量壓低嗓音,林景暉看見林澈手中拿的賬本,一下子反應上來。
“這個,你都知道了?”
“嗯,林立,你陪着敬芳休息,景暉,我們去你那邊說話。”
“哦。”
林澈向林立交代幾句,二人回到林景暉房中在桌前坐下。林澈冷靜的打量林景暉一番,臉上沉穩肅然不露一絲情緒,拉起林景暉手臂細細把脈。
“老頭子,賬本你看過了,現在怎麼辦?”
“暉兒,坐好,先別說話。”
“我沒事,不用把脈。”
林景暉甚不在意的抽出手腕隨便轉動幾下,林澈探得脈象,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稍縱即逝,再擡頭仔細審視林景暉,見他面色蒼白,眉宇間清朗豁然,看不出任何不妥的端倪,想來是自己多心了。
“嗯,是無大礙,很快就能痊癒;爲父收到消息說你們被人重傷,跟爲父說說你和敬芳在漳州發現的一切,想到什麼說什麼,越細越好。”
林景暉頓了頓,歪起腦袋細細思索一番,皺起眉頭沉吟道:
“我混進去三清堂查探,發現裡面全是民間招募來的青壯年,堂主利用所有人的血肉餵養蠱蟲四處散播疫病…不知爲什麼,裡面所有的人都像行屍走肉一般;三清堂少主相貌少年俊美,舉止端方高貴,風雅內斂淡漠疏離,看着像是出自名門大戶,想不到他會用蠱蟲散播瘟疫,真是喪心病狂、匪夷所思,兒子實在無法理解。”
林澈暗自揣度心中判斷,回想起泉州種種紛亂,腦中一團迷霧縈繞,眸光犀利疑惑。
“景暉,你說這個組織叫三清堂,那它會不會跟我們在泉州所見的三清觀有什麼聯繫?”
“老頭子,你也是這麼認爲的?李敬芳此前也有猜測,不過以我們這些時日的觀察,似乎也無甚關聯,三清堂明面上是個江湖組織,三清觀不過是個道觀,供方士們修行之所。”
“哦,還有什麼?”
“衆人皆稱堂主爲少主,李敬芳猜測他背後,可能還有老堂主之類的。”
“嗯?景暉,你確定稱他爲少主?”
“沒錯。”
“難道會是他?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只爲了那幾千萬兩的賑災銀?”
林澈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愣愣的看着林景暉。
“你說是誰,我怎麼知道他是什麼動機。”
“哦,景暉啊,這句不是問你的,你自然不知道。”
林景暉一時間莫名其妙,看着林澈莫測高深的神色,緊張困惑,無從分辨其中原委,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輕快叩擊桌邊快速思索。
“對了,老頭子,還有一個小小的可疑之處,我在潛進三清堂地廳裡偷盜賬本時,在一處書房裡桌案背後的屏風正中間位置,發現了一個墨跡輕淡隱約的‘李’字,投桃報李,就是李敬芳的‘李’字。”
林景暉無意間想起那間書房裡的陳設格局和精細之處,儼然那一處書房纔是整座三清堂最大的可疑之處;“李”字出口,林澈立刻臉色大變,錯愕震驚的霍然起身。
“真的是他!怎麼會這樣!”
“你說誰,李敬芳?”
“不,不是,敬芳與他絕不相同;壞了,要出大事。”
“你慢慢說,到底是誰?”
林景暉不由得心中泛起颼颼寒傈,起身緊緊盯着林澈,眸光驚詫訝異,如臨大敵。
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屋中沉靜,林景暉轉身機警的走過去開門,忽見林立扶着蒼白憔悴的李敬芳站在面前,頓時怔住。
“李敬芳,你醒了?”
“嗯。”
林澈隨即走上前扶起李敬芳手臂和林立一起拉他到桌邊坐下,林景暉方纔回過神來。
“敬芳,你怎麼過來了,好些了嗎?”
“大人放心,好多了。”
林景暉立即走過去林立身邊拍拍他肩膀,毫無見外之色。
“林立,不是讓你看着他休息嗎,你怎麼把他給帶來了?”
“少爺,李將軍醒後一定要來,小的如何也勸不住,只好帶李將軍過來。”
林景暉無奈沉默,李敬芳在門外聽清他二人的分析,平靜的說道:
“大人,雖然卑職尚不明白,但是我想大人肯定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對嗎?”
“是,敬芳,我能想到但不確定,我寧願不是他,或者,他只是爲了那幾千萬兩賑災銀。”
“即便這樣,大人會放過他嗎?”
李敬芳沉着冷靜,話外之音鏗鏘有力,堅定不移,林景暉立刻意識到其中陰謀算計,恍然大悟一手沉重的拍在桌上,認真向身旁幾人巡視一週。
“老頭子,李敬芳身上那本賬目你已過目,其中所有黑賬爛賬相信你已經銘記在心,決不可放過所有涉事的貪妄之人!”
“是啊大人,如此陰謀,真是其心可誅。”
李敬芳眸光堅定明亮,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問道:
“大人,三清堂的秘密已經被我們發現了,那些血蠱也被毀壞了,三清堂已經沒用了,那個少主可能隨時會逃走。”
林景暉頓時急上心頭,轉身殷切的盯着林澈。
“李敬芳說得對,老頭子,現在該怎麼辦?”
林澈細細斟酌,再三思慮,不禁深深的嘆息道:
“我怕來不及了。”
李敬芳看向林澈,堅定的說道:
“大人,你儘管安排,交給我們去辦,來不來得及,我們且試一試。”
林澈低頭沉默不語,深思熟慮,轉頭向窗外漳州城方向遠遠眺望片刻,收回思緒看向林景暉和李敬芳,終於下定決心。
“好,林立,你快馬趕回泉州,通知周牧帶領楊肖、王嶽,持我欽差大令到漳州來緝拿漳州刺史府衙中衆人,讓張恆、李愷帶着敬芳的大將軍印,去辦我臨走時交給他們的事情,切記隱秘行動,不可打草驚蛇,讓人有所察覺。”
“是,老爺,小的這就回泉州去。”
林立聽他幾人一番商討,心中大致明白幾分,知曉事態緊急,領了任務後匆忙轉身離開,不敢有絲毫怠慢。
林澈拉起林景暉和李敬芳手臂,三人再靠近聚攏一些,謹慎耳語商討。
“景暉,敬芳,且按如此決定,待周牧等人一到,我們就去會會這位三清堂的少主!”
“是,老頭子。”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