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沒有想到貴王居然會問她這些問題,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爲她心中比誰都清楚貴王和蘇惜之的問題並不在於先帝身上,可是偏偏她卻什麼也不能說,之前她答應蘇惜之隱瞞下當年的事情,一是不想將蘇惜之逼上絕境,二是因爲先帝對貴王這唯一的妹妹心懷愧疚,三是不想聖祖皇帝名譽盡失,而如今,她見了貴王方纔居然說出火燒泰陵這事情來,更是知道不能將這些事情告訴她,以她瘋狂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人是聖祖皇帝,她真的擔心聖祖皇帝的景陵會真的被她一把火給燒了。
她凝視着貴王,緩緩道:“朕說過姨母不該這般着急。”
“呵呵……”貴王悽苦地笑了兩聲,面容有些扭曲,“不該這般着急?!”她甩開了手,踉蹌地後退兩步,有些歇斯底里,“我也不想這般着急,我也時時刻刻再告訴自己,皇姐死了,她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冒出來跟我搶惜之,我只要耐心一些,只要用心一些,惜之定然會回心轉意的,可是……可是……”貴王的話頓了頓,臉上浮現了一片迷茫之色,雙腳屈膝,隨後跌坐在了地上,擡頭看着司慕涵,“可是這些日子,無論我如何的努力,惜之卻絲毫不爲所動……甚至每一次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眼中都會浮現出痛楚,見到我他在痛苦!我一直認爲惜之心裡還是有我的,便是他最愛的人是你母皇,我還是認爲他心裡有我的!當年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都在告訴我,他心中是有我的!可是如今,他見到了我居然痛苦,他痛苦……”
貴王如今之所以這般的失態便是因爲這個。
司慕涵明白蘇惜之爲何這樣,然而知道了之後,她卻只能在心中嘆息一聲,看向貴王的眼眸之中也泛起了淡淡的同情,卻沒有說話,便是她有心安慰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貴王盯着司慕涵,“我就這般比不上你母皇?!”
司慕涵沉默會兒,方纔緩緩道:“姨母有沒有想過,蘇總管如今這般並非是因爲先帝。”
“不是因爲你母皇,那還能因爲什麼?!”貴王的聲音陡然轉爲憤怒。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斟酌着該說些。
貴王卻猛然從地上躍起,面色狠戾地看向司慕涵,“難道是你在背後使了什麼手段讓惜之那般抗拒我?”
司慕涵一愣,臉色沉了沉,“姨母若是不信朕朕也沒法子。”
貴王雙眼像是探照燈一般審視着司慕涵,最後冷冷地道:“你最好不好在背地裡做些什麼,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隨後又問道,“方纔你那話是什麼意思?!”
“朕沒什麼意思。”司慕涵淡淡地道。
貴王眯着眼,“那你爲何那般說?!”
司慕涵的眼神沒有任何的閃躲地看着貴王,“朕不過是說說罷了,姨母若是不信朕也沒法子。”
“你是不是知道惜之爲何這般抗拒我?”貴王目光如炬。
司慕涵挑了挑眉,“朕和蘇總管相處的並不多如何知道他心中所想?”
貴王臉龐糾結了會兒,隨即忽然間眼中一亮,“你幫我去問問惜之,問問他爲何這般對我?你是皇姐的女兒,惜之會給你面子的,你去問他一定會說!”
司慕涵訝然不已,“姨母你喝醉了!”
她居然想出這等法子?
讓他去勸蘇惜之?!
“你不是說不會阻難我們在一起嗎?讓你去勸勸有何不可?!”貴王絲毫沒有覺得自己這個請求荒謬。
司慕涵有種想氣卻又氣不出的感覺,沉着臉道:“朕同意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已經仁至義盡了,姨母卻還提出這般要求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她也並非真的不能幫忙,只是貴王這般態度和行爲卻讓她極爲的不舒服!
況且這件事她真的不想過多的插手。
能夠給他們一個機會她已經是讓了一大步了!
“過分?”貴王嗤之以鼻,“你既然可以同意了又何須在乎這般多?”
“你——”司慕涵忽然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朕沒時間理會這般事情!”
“沒時間?”貴王還真像是跟司慕涵槓上了似的,“如今朝堂不是已經被你給整得安安靜靜了嗎?你怎會沒時間?再說我也沒有讓你做出什麼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而已!你既然說你沒有暗地裡使了什麼手段讓惜之這般對我,那又有什麼不可以去問的?!”
聽她的語氣,便像是司慕涵真的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似的。
司慕涵心中的怒火還真的徹底被貴王給點燃了,“貴王似乎忘了,你與朕之間不過是交易,朕爲何要這般多管閒事?要朕管也不是不可以,那便看姨母還有什麼可以拿來交換的!”
“你——”貴王心中最不滿司慕涵的便是她拿蘇惜之做交易這件事,雖然這件事她也撇不清干係,可是卻還是不滿司慕涵。
司慕涵沉臉道:“時候不早了,朕也相信姨母也鬧夠了,朕還有政事處理,姨母也該走了!”
“若是我不走了?”貴王瞪着司慕涵。
司慕涵冷冷道:“朕不介意以大不敬之罪讓姨母去宗親大牢呆幾日!”
“你……”貴王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被她說一頓說,更是不好。
司慕涵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壇酒,“自太祖皇帝入住交泰殿以來,姨母還是第一個在御書房這般放肆之人!”
貴王臉色鐵青無比,然而卻不知爲何面對眼前年紀比她少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居然竟然說不出一句反擊的話來。
“方纔姨母問朕你究竟哪裡比不上先帝。”司慕涵聲音低沉地道,“其他的方面朕不敢說什麼,不過有一點朕卻可以告訴姨母,先帝便是再絕望困苦都不會如這般胡鬧!”
貴王眼眸一瞠,似乎也動了怒。
“姨母怎麼說也是朕的長輩,既然是長輩便該有長輩的樣子!”司慕涵繼續道,“蘇總管爲何見到姨母會痛苦朕不知,然而朕卻知道姨母這般行爲絕對不是蘇總管願意看見的!姨母口口聲聲說在乎蘇總管,然而你明知道你這般做只會讓他更加的爲難,卻依舊這般肆意爲之,姨母是習慣了以自己爲中心,什麼事情都只是站在自個兒的角度與立場來做。”
貴王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你……”
“姨母如今最該做的並非是讓朕去問蘇總管爲何這般對你,而是該想想自個兒身上的問題!”司慕涵正色道,“還有,先帝是朕的母皇,也是你的皇姐,逝者已矣,還請姨母口下積德,方纔那些火燒泰陵的話姨母最好不要再說出口,朕相信,蘇總管亦是不想聽見姨母口中說出這般的話來的!”
貴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似乎是被氣的,又似乎是因尷尬而起,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我活着幾十年從未有人這般訓斥過我!”
她這話倒是沒有多少怒氣,反而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司慕涵聞言,心中忽然有種沉悶之感,之所以沒有這般訓斥她,不是因爲她被萬千寵愛長大的,而是一直被捧殺,“朕沒有想訓斥姨母的意思,只是這世上有些事情,難免不得如自己的心意,求之不得,從來便不是少見之事。”
“當年惜之選擇了皇姐而不選擇我,是否便是因爲我這般性子?”貴王便在剛剛方纔猛然發現,不管是當初還是這些日子,她都未曾真正地問過蘇惜之心中究竟想如何,不,也不是沒問過,當初她便已經跟他說過想帶他走,而他卻早已經表明態度不想走,他的心意已經表達清楚,是她不願意接受!“我並非不想依了他的心意,可是若是我依了他的心意,我這一輩子便真的失去他了!”
貴王看着司慕涵,身上已經沒有了方纔對峙之勢,“這般多年了,我等了這般多年,便是爲了等到那能夠與他相守之日!三十年前我便是依了他的心意遠離京城,然而我便失去了他三十年!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少個日夜嗎?!”
她的話頓了頓,隨後彎腰擰起了地上放着的一罈酒,掀開封口,猛然灌了一大口,隨後繼續看着司慕涵,神情悽然地道:“我也曾經想過自己會忘了他,甚至曾經不斷地告訴自己,不過是一個男子罷了,而且還是一個背叛了我的男子,有什麼可以眷念的,我不斷的這般告訴自己!可是便是如此我還是忘不了他!三十年,幾乎是一個人的半輩子,可是這般多年,我卻絲毫沒有忘記他的模樣,甚至時間越久記憶中的樣子便越是清晰!我恨你母皇,真的恨她!她身邊明明有那般多男子爲何便不肯將惜之給我?!”
司慕涵見了貴王這般,心中的怒意也平息了下來,隨後生出了心酸之感,若是貴王出現之前有人告訴她一個女子可以爲了一個男子而等待三十年,甚至情意絲毫未減,她定然不相信,一個人爲了另一個人等待三十年,這需要多深的情感方纔可以維續,忽然間,她有種明白貴王此時的焦急,等待了三十年,爲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成正果,她嘆息一聲,“姨母……”
貴王沒有給司慕涵說下去的機會,便擰起了地上的另一罈酒遞給了司慕涵,“陪我喝酒!”
司慕涵捧着貴王遞來的酒,卻沒有喝。
貴王見狀,嗤笑問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長輩嗎?怎麼,陪我這個長輩喝喝酒都不成?還是你真的擔心我下毒?”
“朕不習慣這般喝酒。”司慕涵淡淡地道。
貴王哈哈笑了一聲,“那你想如何喝?只要你陪我喝,如何喝我都隨你!”
司慕涵看了看她,“若是姨母真的想與朕喝酒,那便移步暖閣如何?”
貴王嗤笑一聲,似乎看不慣司慕涵這般正經行爲,然而卻還是點頭答應,她如今只想找個人喝酒,可是想來想去卻還是隻有司慕涵這個自己最不待見的人可以陪她,“皇宮是你的地方,你想如何便如何!”
說罷,便擰着手中的酒罈往出了御書房旁邊的暖閣走去。
司慕涵看了看手中的酒罈,再看了看地上先前被貴王摔碎了那酒罈,嘆了口氣,隨後喚來了宮侍收拾,再將手中的酒罈交給宮侍,吩咐備酒,又見時辰已經不早了,便讓宮侍連同晚膳一同備上。
小半個時辰之後
暖閣內
司慕涵和貴王面對面而坐,隔着一桌子的菜餚。
氣氛卻有些不自然。
司慕涵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般一日和貴王坐下來飲酒。
而貴王卻似乎看不慣司慕涵這般講究的行爲,在外多年,她早便習慣了隨性而爲。
貴王棄用了宮侍備好的酒杯,而是繼續抱着那罈子酒喝着,反正她也只是想找個人陪着她喝罷了,也不想那般管着對方如何喝。
司慕涵卻用小杯緩緩酌着。
貴王除了想找個人陪她喝酒之外,也是想找人聽她述說心中的難過,雖然她不待見司慕涵,然而卻也沒有藏着捏着,“我恨你母皇,恨了三十年!”
司慕涵沒有動怒,也知道如今貴王這般說不過是心中積壓了太多的憤懣,不過沒有動怒,卻還是反駁了一句,“母皇並沒有多對不起你。”
當年的一切母皇也是沒得選擇。
要怪只能怪她們都生在了帝皇之家。
貴王冷哼一聲,“當初她來告訴我惜之不過是她派到我身邊的一個奸細之時,我是恨不得殺了她!不,不是恨不得,而是真的動了手!只是可惜,你母皇命大,死不了!”她看向司慕涵,嘿嘿地笑了兩聲,“你母皇是陰險,不過是這武功身手卻遠遠及不上我!當日若不是她身邊的侍衛及時救下了她,她早便命喪黃泉了,哪有機會當了三十年的皇帝!”
“你不會殺母皇的。”司慕涵卻淡淡道,語氣卻是肯定。
貴王冷笑一聲,“我爲何不會殺她!”
“朕說過了,母皇是姨母的親姐姐!”司慕涵回道,皇家手足相殘是尋常之事,只是以貴王這等性子不會做出殘殺手足的事情,“正如姨母所說的,姨母的武功身手比母皇要好得多,若是真的有心殺她,便不會失手。”
貴王不屑司慕涵的說辭,“那是你母皇命大!”
司慕涵喝了口酒,沒有繼續爲這件事爭辯。
“你母皇不僅命大,還命好!”貴王繼續冷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你母皇死之前我便想着回京從你她的手中奪回惜之,也決定了若是她再敢和我爭,我便殺了她!可惜,她就是命好,便在我準備離開漠北之時,她便先一步死了!”
司慕涵盯着她,卻沒有說話。
“怎麼?”貴王哈哈笑道,“不信我的話?還是慶幸你母皇死的及時?!”
司慕涵擡手飲盡了杯中剩餘的酒,壓下了心中升起的憤怒。
貴王也沒有理會司慕涵會不會生氣,繼續自己的話,“我真的想不明白,當日惜之爲何便選擇你母皇?那時候我們明明那般要好的,明明是愛的極深的!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便是惜之來到我身邊是奉了你母皇的意思,然而他若不是真心對我,我又怎麼會沒有一絲的感覺?”她盯着司慕涵,像是在尋求着司慕涵的贊同一般,隨後又道,“你說,是不是你母皇妒忌我自幼便比她得母皇和父後的心,她便使了什麼詭計麼矇蔽了惜之,讓惜之對她死心塌地,又或許她死之前對惜之做了什麼讓惜之便是心裡有我,便是她已經死了,卻還是不願意與我重拾舊情?”
司慕涵忽然有種哭笑不得,“姨母若是硬是喜歡這般想朕也沒法子。”
“她是你母皇你自然幫着她,不過……”貴王陰險地笑了笑,“你母皇若是知道她所選的繼承人如今居然壞了她的陰謀,怕是死也死的不甘心!”
“姨母!”司慕涵嘭的一聲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下。
貴王灌了口氣,呵呵笑着,“你母皇折磨了我三十年,如今連這般幾句泄憤的話都不讓我說嗎?十六侄女,這是你母皇欠我的,便是她活着,也沒有生氣的資格!再說了,我也不過是說她幾句罷了,難不成她便真的死不瞑目了?還是會從棺材中跳出來來向我報仇?若是這般,你該感激我方纔對!我可是讓你的母皇死而復活!”
司慕涵沉着臉,“姨母,你醉了。”
“醉?!”貴王依然笑道,“醉了好,醉了便可以見到惜之了,你知道這三十年來我醉了多少次嗎?可是每一次醉醒了,惜之便卻還是不在我的身邊……十六侄女,你愛過人嗎?你試過我這般愛着一個男子嗎?”
司慕涵愣了愣,卻沒有回答。
“你沒有是吧?”貴王嗤笑,“便是你愛了,你母皇也不會允許的!你可是她選出來的皇位繼承人!當年她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對付我,自然是擔心別人也用那般手段對付你!”
司慕涵垂下了眼簾,這件事貴王卻是說對了,不管是對阿暖還是對醉兒,母皇都是一樣的態度,她不允許她心中過多的看重一個男子。
“怎麼?不信我?”貴王挑眉道,“還是你認爲你母皇當初能夠爲了你的那個生父而發瘋便認爲她心中也是有情?哈哈,若是你真的這般想了,便真真成了一個傻子了!若是你母皇真的愛你的生父,便不會那般對待他!說不定那時候他那般寵着你的生父是另有目的!像你母皇那種人怎麼可能會真的愛上一個男子!”
貴王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說起這些事情,或許是太久沒有跟人這般說話,又或許,她心中積壓着太多對先帝的不滿,更或許,她心底最不希望的便是先帝也有尋常女子的愛情,因爲若是她有,那便證明或許她和蘇惜之之間真的有情,有比自己更深的情,所以蘇惜之方纔在她死後依舊對她死心塌地。
這是她最不願意接受的!
貴王一直相信先帝對蘇惜之不過是利用!
只要蘇惜之認定了這個事實,便會醒悟,便會從先帝的矇蔽當中醒悟過來!
可是若是先帝和蘇惜之之間真的有情愛,那她最後的希望都沒了。
貴王自己可以爲了蘇惜之而空等三十年,蘇惜之何嘗便可以在先帝死後爲她守一輩子。
司慕涵眯了眯眼,注意力倒不是在貴王質疑先帝對她生父的愛上面,“姨母三十年未曾回過京城,如何得知這般多事情?”
貴王臉色一愣。
“難不成姨母違背了和蘇總管的約定曾經暗中回過京城?”司慕涵淡淡地道,試探的味道卻濃。
貴王灌了口氣,神智也似乎清醒了些,她是未曾回過京城,然而這三十年來,她也未曾少派探子回來,不過程氏和先帝事情的內幕她卻是在不久之前方纔從暗衛的口中得知的,雖然貴王沒有想要繼續與司慕涵作對,然而卻也不會傻到將暗衛中有她的人這件事說出來,然而她卻也沒有解釋,而是說出了一句連她自己都驚訝的話來,“你若是下旨爲我和惜之賜婚,我便將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司慕涵愣住了。
貴王說完之後,卻也是愣了一下,不過片刻之後,她便回過神來,隨後神情便因爲自己忽然冒出來的這句話而激動着,她怎麼便沒有想到這個?!賜婚!對,便是賜婚!她盯着司慕涵,眸光灼灼,“你下旨給我和惜之賜婚!旨意以下,惜之定然會同意的!”
“朕可以依姨母所想的下旨爲你和蘇總管賜婚。”司慕涵卻也出乎意外地沒有反對。
貴王眼睛幾乎冒出了精光,“真的?!”
“自然。”司慕涵笑道,卻有些瘮人,“姨母若是不怕蘇總管以死拒婚的話,朕自然不介意下旨。”她忽然間發現,和眼前之人認真,最後憋氣的人一定是自己!
她既然想瘋,自己何不如奉陪!
貴王的性子本就被教得不同常人。
“你——”貴王氣結。
司慕涵一副你來做主的樣子,悠閒地倒了杯酒品嚐的。
貴王瞪着司慕涵,雖然眼中滿是怒火,然而卻沒有發作出來,方纔她是沒想到這點,如今司慕涵說破了,她便也明白這法子走不通,以惜之的性子,他若是不願意,怕真的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不賜婚,不用賜婚……”
可是究竟如何,她方纔可以得償所願?
貴王的神情頹廢了下來,捧着酒罈將酒當成了水喝,期間她也是有意無意地說了一些挑釁司慕涵的話,然而最後卻都被司慕涵不冷不熱地反擊了回來。
直到最後,她真的醉了,方纔趴在了桌子上,然而嘴中卻還是叨唸着蘇惜之的名字。
司慕涵見她醉了,便也放下酒杯,看着貴王趴在桌子上低喃着蘇惜之的名字,卻也只能搖頭嘆息,正想起身喚來宮侍將貴王移到偏殿休息,卻見蘇惜之一臉急切地走進來。
蘇惜之今日休息不用當值,而這些日子他只要是休息都是躲在自己的房中,因而也是剛剛方纔聽說貴王大鬧御書房事情,在得知這件事之後,他便滿心不安地跑來,既是擔心貴王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更是擔心司慕涵會一怒之下將當年的事情真相告訴貴王,“奴侍……奴侍參見……陛下……”
司慕涵見蘇惜之嚇的滿臉蒼白,不禁嘆息道:“既然這般的放不下,爲何卻始終不願意忘了當年之事?”
蘇惜之呆愣地擡頭。
司慕涵看着他,“姨母沒事,只是喝醉了。”
“陛下……”蘇惜之看了看貴王,然後盯着司慕涵,眼中有着無盡的恐慌。
司慕涵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擔憂,“朕沒有將那些事情告訴她,姨母之所以喝醉是因爲你不理她。”
蘇惜之猛然鬆了口氣。
司慕涵是真的不想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可是如今見了兩人這般相互折磨着,卻始終看不過,“她心裡的痛苦不亞於你,三十年的等待,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她用三十年的時光等你,你便真的連一步也不願意踏出?”
蘇惜之看着司慕涵,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
“朕不是想逼你做決定。”司慕涵站起身來,緩緩地道,“只是皇家之中,這般情深之人,應該有一個好結局,朕也希望將來若是有人問朕,皇家之內有沒有真情,朕可以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覆。”
“陛下……”蘇惜之終於溢出了兩個字,然而接下來卻再也說下去。
“你好好想想吧。”司慕涵淡淡地道,“她醉了,你若是不放心便留在這裡照看着。”說罷,便起步離開。
蘇惜之沒有迴應。
“對了。”司慕涵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蘇惜之道,“方纔她說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般愛你,朕想了想,她之所以這般愛你,是因爲在這個世上,你是唯一一個真心真意毫無雜質地關心她的人,雖然她並不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情,可是朕想,她心中還是會感覺到的,只不過是她不曾去深思這些而已。”
蘇惜之渾身一震。
司慕涵笑了笑,“能夠有這般一個愛自己的人,這種福氣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有的,這般福氣不該被如此辜負,且好好想想吧。”
說完,便轉身繼續離開。
蘇惜之呆在地上好一陣子,最後方纔踉蹌地站起了身,顫抖地走到了貴王身旁,愣愣地看着因醉酒而染紅了的面容,心抑不住一陣陣痛着,他伸出了手,本是想覆上她的臉,然而卻在半空當中愣住了,眼簾垂落,遮住了滿眼的痛苦,“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對不起……”
他低喃會兒,隨後轉過身,喚來了宮侍前來照顧,便奪門而去。
司慕涵回了御書房方纔喝了口茶醒了醒酒,便見宮侍過來稟報說如何安置貴王,“蘇總管不是在嗎?”
“蘇總管只是讓奴侍等照顧好貴王便離開了。”宮侍回道。
司慕涵聞言,沉吟會兒,隨後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已經黑了將貴王送到偏殿暫且休息一晚吧。”
“是。”宮侍領旨隨後退下。
司慕涵便端着茶杯沉思了起來,不可否認貴王對蘇惜之的深情讓她震驚也讓她動容,若是可以,她也是想看着兩人修成正果,可是以蘇惜之如今的行爲來看,怕是難……
有過好半晌,一宮侍進來稟報說翊侍君宮中有人求見。
司慕涵愣了愣,“讓人進來。”
說起來自從那晚她見了蜀羽之之後,便沒有再見過他了,不過卻也聽聞這些日子他的情況不錯。
或許她可以找個時間去一趟聽雨殿。
如今,他應該不會抗拒她了嗎?
想到了抗拒這事,司慕涵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水墨笑。
臉色便也沉下來。
蜀羽之宮中來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蜀青,而蜀青一進來便見司慕涵沉着臉,心裡咯噔一下,以爲她這般神情是因爲他的到來。
“奴侍參見陛下。”
司慕涵回過神來,“平身。”
蜀青謝恩後站起,微微擡頭窺視一下司慕涵的神態,卻見她的神色似乎好了些。
司慕涵見蜀青這般,便蹙着眉問道:“可是你家主子出事情了?”
“不是!”蜀青連忙道,“主子讓奴侍過來給陛下送些點心。”
司慕涵這時方纔發現蜀青手中提着一個食盒,“點心?”
“是。”蜀青應道。
司慕涵露出了一抹笑意,道:“拿來朕看看。”
蜀青心中一喜,便領了旨意上前將食盒中的點心取出來擺在了司慕涵的面前,“主子見上回陛下挺喜歡這些點心,便讓奴侍送些過來。”
司慕涵看向蜀青,“真的是你家主子讓你送來的?”
她不是懷疑,只是有些意外。
“奴侍不敢欺瞞陛下。”蜀青應道,雖然他也是勸了公子好一陣子,公子方纔下了決心讓他過來送點心,不過公子卻也是真心想和陛下和好的。
司慕涵看着眼前精緻的點心,抿脣笑了。
“主子知曉這些日子陛下忙於朝政,便不過來打擾陛下。”蜀青婉轉地解釋了自家主子爲何不親自前來的原因。
司慕涵笑道,“朕這些日子忙着政事方纔沒有過去看你家主子。”
蜀青一愣,隨即臉上一喜,“主子也是知道陛下忙於朝政,擔心陛下會吃不好,方纔讓奴侍送些點心過來。”
“你家主子的心意朕知道了。”司慕涵微笑道,“朕該日……不……明日過去看他。”
蜀青臉上喜色更濃,“謝陛下!”
“好好照顧你家主子。”司慕涵囑咐道。
蜀青認真應了下來,隨後便退了出去。
司慕涵捻起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