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很快就要結束了,最近實習隊裡的人都很忙,無外乎都是去留問題。
很多人都有關係,就算沒有的也在拼命找關係,陸續有一些人離開。
阿金她們宿舍第一個走的是玲,她原本就沒有留在這裡的打算。
聽芬說,玲跟她男朋友回老家了,說是要結婚,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大家已經沒有了實習的熱情,每天都人心惶惶,到處充斥着離別和惶恐的情緒。
到皮膚科實習的第三天,阿金回到宿舍,看到寧兒在收拾東西,她說要回一趟老家。
阿金很激動,她站在寧兒旁邊,
“你這次走了,就等於自動結束實習了,你知道嗎?”
“嗯,我明白的。”
寧兒不緊不慢的往箱子裡放東西。
還沒等阿金說完,寧兒拿起牀上一件衣服,興奮的說,
“阿金,你看,這是亮買給我的,好看嗎,可貴了。”
她說着,跑到鏡子前左右比劃了起來,寧兒本來就長的漂亮,皮膚很白,有胸有腰有身材。
“嗯,很好看。”
阿金忍不住讚美。
“他給我們家每個人都買了禮物,你看。”
隨着寧兒的手指,阿金看到牀上放着一大堆物品,有吃的,衣服鞋子,化妝品,還有菸酒。
“那你什麼時候來呢?”
阿金詢問道。
隔了好半天,寧兒慢吞吞的說:
“大概一個月吧,亮說,他要退伍了,讓我和他回老家。”
“啊?”
“啊什麼啊,快來幫我拉一下箱子,東西太多關不上了。”
阿金很茫然,雖然她也不知道原因。
“亮給我買了機票,他說坐火車太慢,而且不安全。”
寧很開心,她不停的說着,阿金腦子裡一直嗡嗡響。
送她下樓的時候,亮的車已經停在了公寓樓門口。
她看到寧兒,急忙跑下車,一邊提行李,一邊擁着她,關切的問這問那,
阿金站在旁邊,她很羨慕,也許是愛情,也許是其它。
皮膚科的日子很清淡,每天上班只有阿金和萌萌,病區內沒有重症患者,工作比較輕鬆。
阿金每天只是給病人換藥,接觸的東西無非是雙氧水,紗布較多一些。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紅斑狼瘡的病人,很年輕一位男性,因爲這個病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身上會有很多紅斑,看着很恐怖,不但影響正常生活,人的身體抵抗力也會越來越差。而恰巧他的紅斑就在臉上,阿金每次給他換藥,都不敢直視他,她很不明白,命運總是如此不公平,要是沒有這個該死的病,眼前的人,不但是一位標準的美男子,而且還不用整天住在醫院,看着四周白色的圍牆,哀嘆自己的人生。
皮膚科的護士長人很好,對阿金也是特別好,沒事的時候就會找她聊天,阿金很喜歡她,她總是笑眯眯的,跟任何人說話都非常溫柔親切。
在她身上,阿金感受到一種慈祥的母愛。
那天,跟往常一樣,病人都在午休,阿金拿着鎖子準備鎖病區的門。
“金護士,等一下好嗎?”
說話的是剛轉進來的一位年輕軍人,本地人,他普通話很爛,但是因爲阿金聽不懂他們的方言,他只好硬着頭皮講着蹩腳的國語,以至於每次聽到聲音,不用擡頭,她也能知道是他。
“什麼事?”
“我能請個假嗎?”
“請假?現在是午休時間,你有什麼急事還是?”
“我想出去買點東西。”
“科室有規定,這會不能請假。”
阿金很抱歉的迴應着。只見他撓撓腦袋,滿臉通紅,
“這樣啊,那我不給你添麻煩了。”
看着他轉身準備走,阿金急忙叫住,
“是日常用品嗎,要是急用的話,我幫你買吧。”
“那···那就謝謝你了。”
他每次一說話就臉紅,而且語速很慢,性格也是慢悠悠的,阿金天生急性子,跟他相處時間長了,不用聽他把話說完,就知道他要幹嘛。
他喜歡阿金,阿金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從他入院那天,阿金帶着他辦手續,給他做各項治療,他看阿金的眼神,她全部放在心裡。
她並不喜歡他,只是想着既然沒說破,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免得傷害對方。
阿金不懂得拒絕,更害怕因爲拒絕而給對方帶來痛苦,所以,大多時候,一遇到感情的問題,她就裝傻。
吃完午飯,阿金去超市幫他買了一些日常用品,當她看到清單上羅列着“洗面奶”一欄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突然覺得他很可愛,男生一般用護膚品的很少,更何況他還是個當兵的。
關於這個,阿金是能理解的,因爲他就是因爲滿臉痘痘才入院的。
“好吧,情有可原。”
她不太喜歡過分注重自己儀表的男士,並不是一種歧視,只是,阿金從小就有一種心願,她想做hēi社會老大的女人。這點心事跟她的性格格格不入,她也就是沒事的時候自己瞎想一下罷了。
趁着晚上下班之前,阿金把東西給他送了過去,她手剛放在門框上準備敲門,他可能從裡面看到了,或者是一直在等她,
“唰”
的一下衝出來,把門打開了,這個動作,讓阿金很尷尬。
“這個是你要的東西,你看看對不對?”
“不,不用看,你買的一定對。”
他把東西接過去,餘光偷偷的掃了阿金一眼。
“謝謝,你坐。”
說話間,他快速搬來了一把椅子。
“不用了,我要下班了。”
阿金也有點手無足措。
“那你明天幾點上班?”
他很認真的看着她。
“這個,明天我休息。”
阿金確實休息。
“哦。”
他黯然神傷的垂下了頭。
“不急,我坐一會再走,剛好看看你的痘痘。”
阿金每次都因爲心軟,而不能徹底拒絕,她總是怕別人傷心,想盡辦法想給予一些安慰,總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聽到阿金這樣說,他很激動,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狀態。
檢查完他的病情,阿金拿了一些消毒棉籤,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
她轉身拿治療盤的時候,他拽住了她的衣角,
“你是知道的,我···”
她快速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的,你什麼都別說,你很好,非常好,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下,鬆開了阿金的衣角。
“我會一直等你。”
“好好養病,晚安。”
阿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病房。
她的心裡很平靜,沒有接受他人告白時那種激動。
她承認,他真的很好,好到阿金不忍心去傷害他一點一滴;
不好的是,她看到他,沒有心跳的感覺,她不想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