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色的晨光刺破了迷濛晨霧,空氣中泛着水氣和泥土的芬芳。
見此,姜芃姬才漸漸安心下來。
以防萬一,她帶着張平和木工坊的匠人巡視水渠和蓄水池,確定引水通暢,這才稍稍鬆氣。
若是乾旱之後又來水澇,這日子真是無法過了。
乾涸的山澗重新有了潺潺水聲,蔫了一個夏季的樹葉舒展身肢,漸漸有了精神。
“雨停了——”
庭院內的水塘重新蓄滿了乾淨澄澈的水,侍女在踏雪的指揮下幾條養在水缸的金魚放了進去,添了水草,腰肢纖細、模樣清雋的侍女臉上也掛上了歡喜之色,帶着一股子的天真。
一場雨之後,天氣漸涼。
空氣也褪去了之前的沉悶和燥熱,深吸一口氣,脾肺也多了些許溼潤。
姜芃姬換上了侍女新做的秋衣,料子比夏天穿的面料稍稍厚了一點點。
因爲融合武力的影響,這具身體的基因得到了改善,十七歲的年紀,個頭已經比一些成年男子還要高挑,換算成直播間觀衆習慣的長度單位,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
看這個長勢,估計還能再長個幾釐米。
以這個時代男女平均身高來講,她的個頭已經相當稀罕了。
“郎君,您醒啦。”
踏雪第一個現她的目光,笑語盈盈地褔身問安,其他幾名侍女紛紛行禮。
清一水的嬌豔少女,直播間的紳士嗷嗷直叫,姜芃姬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嗯。”她點點頭,道,“我去政務廳了。”
雨水掛着枝頭,滴答滴答向下滴落,一直爲旱情愁眉不展的風瑾,此時也是神清氣爽。
“主公,晨安。”
風瑾打了一聲招呼,得到回覆之後繼續忙手頭的事情。
姜芃姬翻了翻自己桌案上的竹簡,問道,“希衡今天還沒來政務廳麼?”
風瑾問,“主公尋他有事?”
張平政務不行,加上他又癡迷各種木工活,十天半個月未必會來政務廳點卯一次。
若是去木工坊抓人,張平肯定在那兒,一抓一個準。
姜芃姬道,“前兩日雨勢大得嚇人,我都怕洪澇打算帶着希衡再看看”
很多洪澇積水並非雨勢太大,反而是城市底下的排水系統不夠好,不能及時將水流引出去,致使過量的水堆積在一處。姜芃姬重建象陽縣的時候也考慮了下水道的建設,不過象陽縣地方又不大,建造的下水道也沒有多麼複雜,象陽縣竣工的時候,這部分也弄完了。
前兩天的雨勢大得嚇人,她還以爲象陽縣要被淹了,所幸新舊兩條下水道排水系統都給力,加上夏季之前修建的幾條水渠,愣是穩住了水勢,連農田也沒怎麼遭殃。
風瑾啞然失笑,不由得想起前兩日姜芃姬穿着蓑衣,帶人去巡視的場景,心頭微熱。
“主公體恤民情,大善。”
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宅男手工達人張平就過來了,一身裋褐,腦袋上戴着一頂斗笠,瞧着十分接地氣,哪裡有半點兒名士風範?姜芃姬放下手頭的事情,帶着張平一塊兒出去。
這個時代的下水道和直播間觀衆所知的下水道有很大的區別。
現代的下水道更像是一條地下通道,排除城市生活污水和暴雨洪水,不過這個工程對於如今這個時代的人力來講,工程量浩大,弊病還多,誰去修建這樣的下水道,誰就是煞筆。
爲何這麼講?
第一,性價比太低,遠古時代的材料也無法滿足這麼高難度的建築結構,哪怕能修建,最後的人工成本和材料成本也太過龐大,根本不現實,所以姜芃姬根本沒考慮過這個。
第二,這個時代的戰爭形態也決定了那種下水道不現實。若是敵軍藉着下水道摸進城內,將城內守將打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該怪誰?這已經不是坑爹了,這是要坑整個城的百姓。
事實上,現在所謂的下水道只是遍佈整座城市的水溝,排水能力相當差。
到了雨水比較多的季節,經常生積水,要是再慘一些,那就是滔滔洪水將整座城市淹沒。
姜芃姬弄了磚窯之後,她還特地令匠人去燒製直徑粗壯的空心管,每一條長筒形狀的空心管都能彼此鑲嵌,靈感來源於房樑卯榫,然後令人在象陽縣的主要街道挖溝渠,最後將這些燒製好的空心管埋入其中,彼此串聯,聯通排水口這樣的排水管道遍佈整個象陽縣。
若是以前下這麼大的雨,象陽縣早被過膝的雨水淹沒了,今大不同,路面依舊無恙。
兩人尋了一間茶肆小坐。
姜芃姬想到昨日緊急收到的信件,啞然笑道,“我已經讓其他三縣就地取材,燒製這種空心管。等真正竣工,三縣百姓也不用擔心自個兒睡覺的時候,自家被雨水淹沒了”
除了象陽縣,角平縣、茂林縣和成安縣,三縣都被大雨澆灌,足有膝蓋那麼深。
所幸這場雨沒有下太久,再過個大半天就能退下去。
張平道,“主公思慮周全,此事宜早不宜遲。今年夏季滴水未下,如今只是來了一場暴雨,這已經十分不錯了。若是換成往年,雨水豐沛,怕是奉邑郡都要被雨水淹沒,田野遭殃。”
自從跟着姜芃姬,張平沒有一天得閒,不過他甘之如飴。
從未想過墨家那點兒匠人伎倆能揮出這麼大的作用。
若能專攻此處,令墨家技藝滲入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最後的地位也不比儒家低到哪兒去。
爲了明年雨季能順利度過,排水系統一定要弄好。
排水管道不是打仗要用的,但它關係到百姓生活質量,姜芃姬自然很重視。
兩人低聲交談,茶肆其他百姓也是下意識收斂聲量,不敢打攪兩人。
因爲姜芃姬經常性出現在大街小巷,不擺縣丞的架子,閒暇無聊還會幫着年紀大的農人做農活,象陽縣的百姓就沒有不認識她的,像這樣帶着下屬逛街壓馬路,談論政事,實屬平常。
角落中,身穿灰舊舊衣的青年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