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系統不是還在升級,估計就會跳出來吐槽一句了。
誰會跟她一樣,那麼自戀?
亓官讓嘆了一聲,實話實說,“柳郡守這番盛情,我反而有些忐忑。”
姜芃姬笑着吐槽,“你那麼忐忑做什麼,我家庶妹如今才九歲稚齡呢,招婿也不會找你這麼老的,所以說,你還是放一百顆心。他看重你,這對你來說有益無害,受着便是了。”
亓官讓:“……”
說得好有道理!
不同於風瑾被姜芃姬噎得無可反駁,亓官讓絲毫不怵她。
“你這嘴,若哪一天因爲口無遮攔被人收拾了,我可是半點兒都不驚訝。”
當姜芃姬用“招婿梗”調侃他的時候,他特想給對方一點兒顏色瞧瞧。
姜芃姬睜着眼睛,眸中帶着些許笑意,“嘖,你這人可真是不懂揚長避短的道理。”
亓官讓狐疑,“揚長避短?”
“能說得過我的人,肯定打不過我,能打得過我的人,那肯定還沒出生呢。”
亓官讓:“……”
突然好想靜靜。
姜芃姬眉頭輕微蹙了一下,問亓官讓,“魏先生打算怎麼處理那件事情?”
雖然沒有明說,然而亓官讓聞音知雅意,瞬間明瞭她所指的內容。
“這事有些難辦,孟氏明顯想要保孟悢,僅憑功曹先生一人,恐怕起不到什麼作用。除非……”亓官讓眸子一轉,陰仄仄地笑了一聲,“光明正大肯定不行,只能行陰謀詭計。”
沒有孟氏庇佑,誰管孟悢是誰?
“你可有章法?”姜芃姬詢問。
亓官讓想了想,說道,“聽聞那位火燒郡守府的都尉自孟家軍出面平亂之後,便消失無蹤,是生是死,無人知曉,也聽不到多少風聞。我有一猜測,若是那位都尉未死,他會怎麼做?我曾向商賈仔細詢問過那位都尉的事情,所以心中也有幾分把握,姑且推測一番。”
頓了一頓,繼續說,“以那位都尉的爲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連火燒郡守府,反叛孟氏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又如何會放過罪魁禍首孟悢?興許,那位只是隱匿行蹤,追殺孟悢!”
“換而言之,孟悢若是在河間郡,那位都尉極有可能也在河間郡!”
姜芃姬認真聽完亓官讓的話,然後啞然笑道,“所以說,文證是想借刀殺人?”
他大大方方承認,“功曹先生敵不過孟氏,若想報仇,定然不能將自己也暴露出去。”
若是會暴露,哪怕心裡已經有一肚子火氣,也要狠狠憋回去,忍下這口氣。
形勢比人強,魏淵若是沒有絕對把握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反而惹來孟氏報復,到時候可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代價太大,基於這些考慮,魏淵肯定要好好斟酌。
姜芃姬道,“文證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只是,我覺得僅僅是這樣,未免虧了一些。”
“虧?這從何說起?”
她起身對亓官讓說道,“文證隨我去一個地方,見了你便知道。”
本以爲是去柳府什麼地方,沒想到她直接讓人去備了馬車,一路向城外駛去。
一路上姜芃姬沒有開口,亓官讓見狀,也識趣地微闔眼眸,狀似小憩。
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出城外,向着農莊駛去,路面也越發顛簸。
不過這輛馬車的減震系統還算給力,顛簸幅度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等車伕停了車,搬出轎凳,亓官讓終於沉不住氣,問道,“蘭亭到底想讓我瞧什麼?”
“一會便知道了,嘖,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那邊。”
姜芃姬一貫任性地跳下馬車,亓官讓反而斯斯文文地踩着轎凳下來。
循着姜芃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十幾個綽綽人影從遠處密林跑出。
如今天氣還算陰涼,可這些人卻像是從河水中撈出來一般,每個人的衣裳都已經吸滿了汗水,陰溼貼在肌膚上,露出些許肌肉輪廓,脣色蒼白,雙頰不斷有汗水滑下、滴落。
再仔細一看,他發現這些人的雙肩都墊着一層棉絮,肩頭揹着一個竹筐,看他們吃力的模樣、額頭爆滿的汗水、落腳之後的腳印深淺,都能看出來框內的重量恐怕相當可觀。
“這些?”亓官讓面露疑惑之色。
“部曲,我的。”姜芃姬簡略一說,那十幾個人像是沒有看到兩人一般,從他們身旁慢跑了過去,耳邊盡是吭哧吭哧的費力喘氣聲,“可文證看看,這些人是不是還缺了點兒什麼。”
亓官讓定睛細瞧,“爲何沒有領頭之……”
說到這裡,他下意識頓了一下,驀地偏首望向姜芃姬。
“沒半點兒精氣神,不像是訓練,更像是受刑,對他們來說,這只是爲了完成任務,而不是爲了自己性命拼搏,因爲他們還缺了一個可以真正令他們聚攏在一起的頭狼。”
“難道說……你竟然想……難道不怕孟氏報復?”
亓官讓倒吸一口冷氣,哪怕他本身也是桀驁的性格,此時也不經被她的膽大包天嚇了一跳。
她的意思已經暗示得很明白,她想招攬那位潛逃的都尉。
“那又如何?”姜芃姬無所謂地道,“依靠先祖餘蔭纔有今日地位,不思進取,一代比一代墮落無能。焉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這東慶都要難保了,他一個孟氏還能翻了天不成?”
此時,亓官讓已經驚駭得忘了言語。
她這些話,他內心也曾千遍萬遍想過,然而說出國祚將逝這種話的行爲,他卻萬萬不敢。
姜芃姬不屑嗤了一聲,“據我所知,南蠻四部與南盛交戰,很快便要分出一個勝負。你覺得東慶接壤南盛,目前又內憂外患俱有,若南盛戰敗借兵,東慶還能置身事外,安然度日?”
脣寒齒亡,南盛若是被南蠻四部滅了,東慶就要面臨南蠻四部和北疆三族的聯手夾擊。
爲了不陷入這種境地,若南盛過來借兵,東慶不得不借。
那麼問題來了,東慶這樣重文抑武,至今能拿得出手的武將也就鎮北侯府,而當今官家又對鎮北侯府手中兵權虎視眈眈,將他們視若眼中釘……如今這個情形,還有轉圜的機會?
亂,那是遲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