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相撞，卻誰也沒有退縮。
如果有特效的話，兩人視線大概能在空氣中碰撞出火花。
過了會兒，陸澤誠移開目光，心情也平靜下來。
他給自己斟了杯茶，茶色碧綠，茶香氤氳，聞上一聞就知道是好茶。
“沒想到，師兄和以前這麼不一樣了。”
“哦？有什麼不同？是在你面前不再卑躬屈膝了？六殿下。”冷霄語帶諷刺。
陸澤誠眉心微擰，“師兄以前是這麼看我的？”
卑躬屈膝？
“陸六，我現在不是你的師兄，還談論以前的那些事，還有什麼意思？”
冷霄如今的性格陰晴不定，讓人難以琢磨，的確是與前世有很大的不同。
既然他不談前世，那爲什麼又暗暗抓着聶瑤不放，陸澤誠心中淤堵。
“冷霄，既然這樣，聶瑤也與你毫無關係，如果你不撤手，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你。”
冷霄摩挲着左手拇指上戴着的雙頭蛇戒指，嗤笑一聲，“不管是你們秦家還是師父，恩情我早在前輩子已經還清了，至於我和阿瑤之間的事情，自然不用你多管。”
陸澤誠深邃的眸子落在冷霄身上，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突然就平靜下來，“你以爲你這樣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嗎？師兄，要愛人的話先學會愛自己。不管你忘沒忘師父，希望師父的這句話你永遠都要記住。”
冷霄原來面無表情的臉頃刻間龜裂，眼神裡也透出了寒意。
這間包間典雅雍容，低調又奢華，更是溫度適宜，空氣中浮動着暗香。
但是這一刻卻像是塞滿了冰塊，讓人情不自禁瑟瑟發抖。
陸澤誠這句話過後，包間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兩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對坐着卻誰也不說話，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兩人拿起筷子，沉默的進食，不時還會小抿一口這傢俬房菜館的佳釀。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包間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隨後聶瑤在包間門口出現。
秦晉和另外一位守在門口的年輕男人都沒有跟進來，而是小聲地幫忙關上門。
聶瑤停在門口不遠的位置，朝着面對面的兩人看過去。
頓時，不管是陸澤誠還是冷霄居然都開始緊張起來。
陸澤誠剛要說話，聶瑤就朝着兩人走過去。
她既沒有坐在陸澤誠那一邊，也沒有坐在冷霄這邊，而是單獨找了長桌的一邊坐下。
看了眼兩人面前餐盤，抱胸手肘撐在桌面上，微揚了嘴角，“都在吃飯呢！”
從聶瑤進來的時候，冷霄的視線就沒從她身上移開，剛要按鈴，讓服務人員進來添置碗筷和菜色，卻被聶瑤阻止了。
“不用，我不是來吃飯的。”
聽到聶瑤這麼說，冷霄眼神暗了暗，撤回了按鈴的手。
聶瑤轉頭看向陸澤誠，“六哥，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先出去，我有點事情和冷霄說。”
陸澤誠劍眉擰起，防備地看向冷霄，目光又落在聶瑤臉上，當發現聶瑤目光裡的堅持時，他堅持了沒兩秒，還是妥協了。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扣起西服鈕釦，走到聶瑤身邊，右手很自然的就搭在了聶瑤的肩膀上。
他彎腰湊到聶瑤耳邊，兩人這個動作離的極近，只要陸澤誠再壓一壓後背，就能親吻到聶瑤白皙的臉頰。
聶瑤意識到陸澤誠的動作，扭身回頭想要瞪他一眼，剛轉過身，正好面對着陸澤誠的俊臉，他俯低身體就在聶瑤柔嫩的脣瓣上輕吻了一下。
磁性的聲音輕聲對聶瑤道：“阿瑤，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兒一起去吃晚飯。”
聶瑤嘴角僵了僵，給了陸澤誠一個白眼，以爲她不知道嗎，陸澤誠這些都是做給冷霄看的。
果然，面對聶瑤的白眼，陸澤誠整張臉還是溺寵的表情，順手還揉了下聶瑤的發頂，直起身來時才朝着冷霄看了一眼。
眼神裡宣誓主權的意味濃厚，剛剛面對聶瑤的溫柔也消失不見，眼神裡只剩下警告和冰冷。
而坐在一旁的冷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攥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聶瑤還在，他這個時候一定一拳頭揮在陸澤誠的臉上。
他不介意用師父教陸家擒拿手與陸澤誠奮力一搏。
陸澤誠出去了。
頓時包間內就只剩下聶瑤和冷霄兩個人。
聶瑤起身在陸澤誠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然後，她擡眼看向冷霄。
聶瑤眼神澄澈，仿如秋水，少了在大燕當女皇時的暗冷犀利。
與那時候比，她的眼神平和溫潤，彷彿歷經事實後的澄然。
冷霄貪婪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彷彿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包間明明是偌大的，可此時，他的視野裡卻只能裝得下聶瑤一個人。
不管聶瑤是天真無邪不知事的少女，是隱忍宮中的宮裝麗人，還是功於心計玩弄權術的女帝，亦或者是這個世界散發着光芒照亮無數人的影星，他都喜歡和癡迷。
在大燕，他幼時就被師父收養，後來成爲六皇子護衛，跟着六皇子進進出出，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才十四歲，他永遠也忘不掉梅花樹下少女爛漫的笑容，像一束光一樣，照進他黑暗的無人問津的心底。
後來，六皇子去了塞外，用抵消恩德與他交換，讓他留在聶瑤身邊以性命保護她，他不知道有多高興。
他當了十年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背後注視着她，卻因爲身份懸殊不敢逾越一步，就這樣，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他無意中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是多麼的高興。
一向剋制的他那一天喝的爛醉。
想到這裡，冷霄在心中自嘲。
聶瑤知道冷霄在看他，這個一直注視她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早就被看習慣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乎。
這目光對她沒有一點影響，她照樣自如瀟灑。
聶瑤對着冷霄歪了歪頭，“冷霄，這樣看我很久了吧？”
在任何人面前都能鎮定自若的冷霄這一刻卻全身僵硬，彷彿已經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