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界是有神仙,有妖魔,有天道的世界。
炎顏知道外公那些精湛的考古經驗在這裡可能沒啥用。
但,炎顏覺得外公有句話說的有道理:地宮是給已經故去的人居住的,就註定只能被活人安置。
一切事物只要從外而內,不管做的多隱蔽,都一定會留下活的氣息與這個世界保持着不間斷的勾連。
找到那縷留存下來的活氣兒,就找到了墓葬的入口。
炎顏閉着眼,仔細感受巨大沉水巖上的氣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有關墓葬入口的氣息。
金色的靈炁自她的掌心一點點散逸出來,流沙一樣落在沉水巖深沉的石面上,再一點一點地慢慢鋪開,就像金粉一樣,很快就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有的沉進岩石經年形成的深刻裂痕裡,像掉進水裡的冰晶,漸漸消失不見。
炎顏的炁息精純溫和,其中還夾帶着純度極高的東方青木之力。
青木之力是輔助生長的希望之力,對動物有很強的吸引力。
儘管這處地宮的周圍,好像並沒有什麼水怪妖物行動,甚至連只小魚兒都沒有。
周圍靜悄悄的,不知道是因爲亢金蟠常年在這裡守護,還是這處地宮周圍設下過什麼禁制。
炎顏閉目搜尋氣息的時候,虞昕竹和其餘幾人也同樣在周圍尋找。
可是找了一圈,這裡除了這塊粗糙不起眼的大石頭,啥都沒有。
衆人在水底無聊地來回遊蕩,沒人留意到一隻樣貌尋常的魚兒,貼着漆黑的巖壁,慢慢地向炎顏遊了過去。
魚兒遊遊停停,好像有些猶豫的樣子,眼看靠近炎顏的時候,又勐地轉身遊開了些,然後躲在一塊岩石表面的凸起後頭,偷偷看炎顏。
但因爲它的顏色基本跟大石頭一樣,完全就是天然的保護色,並且周身又沒啥靈炁波動,根本就沒人留意到這個小傢伙。
但是小傢伙的目的卻十分明確,始終在小心翼翼地向炎顏靠近。
最後,魚兒好像終於鼓起了勇氣,勐地向前竄了一截,然後一個沒撒住,就撞在了炎顏的腿上。
炎顏緩緩睜開眼,低頭看向自己腳邊,就看見一條約莫有成人手臂長,黑背墨鱗,腰腹有暗紅紋樣的魚。
炎顏好奇地盯着這條主動撞上來的魚。
魚也盯着她。
然後勐地甩起尾巴,一熘煙兒就遊進了他們剛纔進來時那條漆黑的通道里。
炎顏的目光卻追隨着那隻好像被她嚇着的魚兒,一直到那條小小的影子像只飛梭消失不見。
噸巴見炎顏盯着那條魚看,以爲她想要那魚,撲身就要去追。
卻被炎顏一把抱住了脖子。
衆人這會兒也發現了炎顏的異常,走過來詢問。
炎顏沒回答衆人,目光一直落在魚兒消失的方向,低喃:“是文鰩魚。”
她的聲音輕柔低喚,目光也隨着說出來的話溫暖起來。
漆黑的水道口,亮起一點小小的星光,一團黑黢黢的長影子,從水道里慢吞吞挪出來。
那點小小的星光,就是剛纔甩尾飛快遊離的那條小魚兒。
炎顏溫柔地笑起來:“是文鰩魚。”
現場的這些人沒有跟着她去歲星樓吃過飯的,就不清楚那天發生的故事。
可是,那團黑黢黢的小影子,卻在炎顏再次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閃爍着小小的星光,勐地向她快速游回來。
魚兒眼中的星星就像奔向太陽的晨光。
重新游回到炎顏的身邊,文鰩魚興奮圍着炎顏遊了好幾圈,最後在她面前停下來,劇烈地搖尾巴。
歲星樓吃飯的當晚,炎顏不忍見文鰩魚被屠,
不惜砸了褚家的歲星樓,放出所有被捕的文鰩魚,讓它們成功夜飛,逃出生天。
當晚的壑明俊疾城,許多人都有幸欣賞到了成羣的文鰩魚夜飛的景緻,就如一道道流星劃過月空,異常壯觀。
不過魚兒的記性不是不好嗎?
炎顏沒想到這隻文鰩魚竟然還記得她這個救命恩公。
這隻文鰩魚個頭在文鰩魚裡不算大的,應該還算幼魚,在炎顏面前有個不停,十分活潑。
不知道是不是跟噸巴和狌狌它們處的久了,炎顏好像對這些非人靈物的肢體語言比較敏感。
看着小文鰩魚的游泳姿態,炎顏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魚兒的頭頂:“你的好意心領啦,但是我今天過來還有事要幹,不能去你家做客啦,有機會吧。”
小文鰩魚好像聽懂了炎顏的話,急吼吼地繞着她又遊了幾圈,最後在她落在大石頭上的那隻手上停下來。
炎顏睜大眼:“你曉得這處地宮的入口?”
大家這會兒也都來了興致,圍過來看炎顏跟小魚兒聊天。
衆人此刻心中不禁感慨:炎姑娘人緣兒可真好,在這麼深的水裡居然還有魚朋友。
只有亢金蟠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在這地方生活了這些年,成天見這些文鰩魚,咋就沒魚告訴他地宮入口呢?
亢金蟠開始自我反省。
可是就在衆人才生出一點希望的時候,小文鰩魚卻突然把尾巴一甩,遊進漆黑的水道里,不見了。
衆人都看向炎顏。
虞昕竹忍不住問:“是不是你拒絕去它家做客,它惱你了?”
炎顏苦笑不得:“我哪知道啊?”
她這也是頭回跟魚打過交道,誰曉得魚是啥性情。
不過炎顏也有點後悔,早知道魚兒這麼容易惱,她就答應去做客了,好歹還能留下份魚情。
不過就算此刻炎顏後悔也沒轍,只能重新把手放在沉水巖上繼續尋找。
水下靜謐,不見天日,彷彿時間停留,誰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水道外突然傳來“隆隆”的響動。
衆人有些慌亂朝四下張望。
月雅眉頭緊鎖:“會不會是戎莫愁追到這裡來了?”
虞昕竹搖頭:“阿顏說他要用蟲就得凍冰,按他先前凍冰的速度,應該不會這麼快就過來。”
她因爲害怕蟲子,特地仔細計算了戎莫愁的冰速,爲方便防範準備。
月雅有些緊張:“那傢伙能掩藏炁息,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帶着別的靈寶。”
亢金蟠卻搖頭:“不是你們說的那人。一個人搞不成這樣的動靜。”
“應該是不知何物驚擾了魚羣,這是龐大魚羣在狹小水域裡遊動時發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