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貴~,長貴~你大哥家出事啦~快回去看看吧。”
大伯家出事了?!
珍珠放下手中的盤子,急衝衝的跑到前院拉開了院門。
只見不遠處的新填的泥地裡,趙大山尋着正在種植玉米的胡長貴,幾句話說完,胡長貴的臉色已經嚇得發白。
珍珠轉身關好院門,快步跑到了他們身邊。
“大山叔,我大伯家怎麼了?”珍珠走近扶過面色發白的胡長貴。
“你大伯今天在鎮上被人打了,傷得還挺嚴重的,你們快去看看吧。”趙大山一路跑來報信,有些氣喘的說道。
“被人打了?誰打的?”珍珠一怔,她大伯這半年時間經常跑鎮上,也算是見慣場面的,處理事情比她爹圓滑多了,怎麼會上升到捱打的地步呢?
“傷……得很嚴重麼?”胡長貴話語微顫,提腳往老宅趕去。
“呃,被那個樑虎打的,傷得還挺重的,都吐血了,臉也打腫了。”趙大山邊走邊揮舞着手激動的說道。
“樑虎?!大伯怎麼和他起了衝突?”珍珠大驚,胡長林知道樑虎是什麼品性的人,怎麼會與他起了衝突呢。
“這我不大清楚,我看到長林的時候,他一身傷倒在地上,樑虎都走了,翠珠倒是一直跟着,可她一直哭,我也沒好問。”趙大山今日坐着胡長林的順路車去鎮裡,胡長林被打的時候,他正好也在附近,等他湊近一看,才發現是胡長林捱打了。
“二姐也在?”珍珠眉頭一蹙,想起了什麼。
“翠珠傷了麼?”胡長貴白着臉,連忙問道。
“應該沒,看着還好。”趙大山想着翠珠嚇得慘白的臉,一陣嘆息。
說話間,三人已經接近老宅,只見院門緊閉,好事湊熱鬧的村民三三兩兩的圍觀着議論紛紛。
“哎呦,人都暈過去了,是被擡下車的。”
“聽說是樑虎打的,有村裡人看見了。”
“嘖嘖,傷得可厲害了,衣襟上都是血。”
“上次趙虹玉的事,他們家可是出了頭的,這怕是被報復了吧?”
“不是,聽說是樑虎瞅中了胡家二閨女,長林當然不肯,這不就起了衝突麼。”
“……”
村民各種猜測傳入耳中,珍珠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凝重。
給他們開院門的是王氏。
眼圈紅腫,臉色沉重,側身讓他們進去後,反手關上了院門。
“娘!大哥……怎麼樣啦?沒事吧?”
胡長貴扶着王氏擔憂的顫聲問道。
“唉!林大夫正看着呢,說是受了內傷,情況不怎麼好。”王氏話裡帶着幾絲哽咽,長林一早高高興興的帶着翠珠出門採買購物,誰曾想會被人擡着回來。
竟是這般嚴重?珍珠面色沉沉,好你個樑虎,上次的帳還沒算,這次又加上一筆。
堂屋裡,趙喜文與潘氏垂頭喪氣滿臉愧疚,在他們看來,這都是受了閨女趙虹玉的連累,胡長林才讓樑虎給記恨上了。
正屋的大炕上,胡長林腫脹着半邊臉躺着,嘴裡還吐出一團淤血,老林大夫眉頭緊皺,胡長林胸口被人踢了正着,胸腹間一片紫黑淤痕。
“哎呦……樑、樑虎實在太歹毒了,這一腳是想要了長林的命呀……老林呀,你可得救救長林呀。”胡全福老淚縱橫的看着大兒子滿身的傷痕。
老林大夫轉身拍拍他,安撫道:“胡老哥,沒事,雖然傷了腑臟,但長林身子一向強健,仔細將養一陣子應該無事,我先開一天藥給他,熬好了給他服下,明天我過來再給他開以後的藥,另外,我再開些散瘀消腫的藥膏,你們給他敷上。”
胡全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連聲應下。
出了正屋,衆人把老林大夫團團圍上,七嘴八舌的詢問胡長林的傷勢。
老林大夫解說一通後,王氏立即拿了銀子,讓胡長貴跟着拿藥去了。
聽聞沒有生命危險,大夥均鬆了口氣。
潘氏滿臉愧疚的握着王氏的手,直道是她家連累了長林,對不起胡家云云,趙喜文也一臉悲憤的躬身致歉,就算再怎麼想與樑虎撇清關係,樑虎曾經是趙家女婿還是無法抹去的事實。
王氏輕嘆一聲,事情的經過,她已經從翠珠口裡瞭解詳細,這事,雖然是趙家起的源頭,可到底還是不能怪他們的,說起來,誰也不願意與這樣狠厲蠻橫的人有所關聯。
王氏衝他們搖搖頭,“這件事情與你們無關,你家也被樑虎害得不淺,他啊,就是個地痞無賴,仗着自己有幾分本事就敢欺壓咱們普通老百姓。”
這件事該怎樣處理好呢?去找樑虎算賬?誰打得過他?去了估摸着回來就得多添幾個傷號。
去找樑坪村村長告狀?他們村長怕是比他們還要怕招惹樑虎吧。
告官?聽說樑虎與鎮上的捕快有兄弟之交。
而且,這事關乎翠珠的名聲,實不宜鬧大,翠珠馬上十四歲了,一但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蜚語,那翠珠的婚事就艱難了。
難道,只能這樣算了?王氏頭腦有些發木,緊抿着雙脣口中苦澀。
冰涼的手掌被一雙小巧溫潤的手輕輕握住,溫和卻有力,“奶,別擔心,沒事的,只要人沒事就好,別的事情先放一邊,現在,把大伯的傷養好纔是最重要的。”
珍珠眼底的鎮定冷靜安撫了王氏的混亂焦躁的心,她緊緊握住孫女溫暖的小手,彷彿能從她小小的身軀裡汲取到支撐的力量。
樑坪村,白頭山,山不算太高卻異常陡峭。
此時,蜿蜒的山道上,一人一貓沿着小道緩步而行。
“這地段好呀,坡度傾斜山勢陡峭,殺人放火的絕佳之地,桀~桀~。”清脆的女聲故意壓低嗓子,陰陰的笑着。
走在前面的黑貓回頭斜睨了她一眼,似有嘲諷之色。
“咳~咳~”珍珠被自己故意製造的笑聲嗆到。
小黑“喵嗚”一聲,幸災樂禍。
“……”
還能愉快的繼續前行麼?別問她爲什麼能看懂它的情緒,那丫的貓精,臉上的表情都快趕上人類啦。
她朝它翻了個白眼,繼續往上走。
白頭山,前面是樑坪村,後面是溝子嶺,兩個村子離得很近,爬過這山道,山下就是溝子嶺了。
下午時段,山道來往的村民很少,珍珠爬到最高處,附身朝山下的溝子嶺望去。
正直暮春,綠意滿山,山村坐落在翠色掩映間,遠遠看去,有種古樸的水墨畫感覺。
如畫的風景中,珍珠腦中腦補的畫面卻十分煞風景。
山道一邊除了幾簇草叢,基本毫無遮擋,陡峭斜坡下只有亂石灌木,真的是作案的最佳現場。
她此時在這的目的,可不就是要算計人麼。
那個被的算計的,自然就是樑虎那個王八蛋了。
蠻橫好色是吧?佔着武力欺負人是吧?沒人敢惹是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也得看天鵝的姐妹同不同意,哼!
想起翠珠哭紅的雙眼,她的怒氣就蹭蹭地往上直冒。
昨天一早,翠珠與胡長林去鎮上採買東西,他們先去了西市,小牛長得壯實,背上的牛套有些不合適了,胡長林打算買付新的。
胡長林去挑選牛套,翠珠則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布莊,打算裁幾尺細布,給梁氏未出生的小寶寶縫新衣。
買好東西,出了店鋪,走到一處拐角,避而不及的碰到了拐角處走出的人,此人正是樑虎。
樑虎看場子看到半夜,直接在賭場提供的房裡歇到天亮,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昨夜有個客人手氣好,贏了不少錢銀,隨手賞了一兩銀子給樑虎。
樑虎得了賞銀,心情頗好,隨即招呼幾個手下的小弟,準備出門大吃一頓。
一羣人嬉笑着行至巷口,打頭的樑虎眼見轉角處閃過人影,剛想避開,卻眼尖的看清了來人,他腳底一頓,不僅沒閃開,反而故意迎了上去。
“哎呀~”一聲,翠珠腳下一踉蹌,差點跌倒。
“喲,這一大早的,就有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對虎哥投懷送抱呢,虎哥,你走桃花運啦。”
“哈哈~是啊,是啊,虎哥,昨個走了財運,今個走桃花運,厲害啦!”
“哈哈~小美人,你是不是傾慕我們虎哥呀,一大早等着我們虎哥呢。”
“……”
四五個痞子圍着翠珠鬨笑戲謔。
翠珠原本紅潤的臉蛋霎時變得慘白,連忙想要後退。
“這不是望林村的小美人嘛,一陣子不見,又長漂亮了不少呢。”上下打量了翠珠後,樑虎眼底的熾熱深了幾分。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嫌她太小太稚嫩,這次樑虎細細一看,女孩身着鵝黃春衫,臉龐雖然帶着稚氣,可是膚如凝脂纖腰如柳,氣質清婉曲線玲瓏,端是個少見的美人兒。
想到他與趙虹霞和離後,十里八村也沒找到一個他看得上眼的姑娘,眼前的女孩可不正和了他的心意。
“哎呦,虎哥認識人家呢,不會是你們郎情妾意的約好了在此相遇吧?”
“哈哈~”
又是一陣鬨笑。
翠珠嚇得瑟瑟發抖,轉身就想跑去找胡長貴。
樑虎好不容易遇上,那肯罷休,一個健步擋在了她身前。
“美人想去哪?咱今天有空閒,想買什麼,哥哥給你掏錢怎樣?”樑虎看着女孩臉色泛白越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陣心癢難耐。
“不,我……什麼都不買。”翠珠嚇得更厲害,她左右移動想越過樑虎。
樑虎卻貓逗老鼠般,處處圍堵。
“爹!”翠珠眼淚快落下的時候,胡長林走出了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