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侍衛來稟告,說是駙馬帶着人,騎馬出了營地。
勒寧幾乎是跌到椅子裡。
想起晚上他不同尋常的狂熱和那無數句“我愛你”,她如墜冰窟。
她現在可以肯定,孟瀾是有計劃的,瞞着她做了什麼事情。
“快,備馬,去追。”她顫抖着聲音道。
她現在已經來不及去想爲什麼他要這麼做,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把孟瀾找回來。
與此同時,左瑾也命人準備馬車,帶着幾百個人,浩浩蕩蕩出發去追擊了。
沒想到,孟瀾和顧采薇竟然“私奔”,這事情,真是愈發有趣了。
左瑾和勒寧的人,會合到一處,沿着雪中留下的深深痕跡,一路追了過去。
風急雪大,很快讓衣衫單薄,甚至來不及穿大衣的勒寧凍透了,握住繮繩的雙手也凍得冰涼。她卻覺得,這一切,都沒有她的心涼。
孟瀾,孟瀾,你怎麼能背叛我?我對你掏心掏肺的好,你怎麼捨得如此待我?難道從前那些花前月下,那些牀第纏綿,那一句一句情深似海的“我愛你”,統統都是假的嗎?
孟瀾帶着顧采薇,走得自然不快,很快便被追兵追上。
聽着後面越發近的馬蹄聲,孟瀾把繮繩緊緊纏在手上,咬牙大聲對顧采薇和巴雲娘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要回頭,不要停下!不要左右張望!能跑出去一個是一個”
如果失手被擒,那只有死路一條!
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紕漏,他們竟然如此快地追來,可是眼下,沒有退路了。
“孟瀾!”他聽到耳邊傳來勒寧撕心裂肺的喊聲,“你給我停下!停下!”
孟瀾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涌動,卻很快在零下的溫度中冷卻下來,緊緊把握住方向,雙腿一夾馬腹,快馬加鞭,沒有回頭。
顧采薇聽到這聲嘶喊,心裡酸澀難忍。
雖然這是孟瀾的選擇,也是他的宿命,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都對不起勒寧。
目標眼看着前面,卻沒有棄馬投降,左瑾掀開馬車簾子,大聲吩咐道:“弓箭手,準備!”
孟瀾也聽到這句,心裡一緊,幾十支利箭破空而來。
他抽出寶劍,護着兩個女人,一支羽箭,插入了他的肩膀……
勒寧見狀,用幾近瘋狂的聲音道:“不準!不準!”
孟瀾肩頭一陣痛意,心中更是異常難受。到了現在,她都還在維護自己。他寧願她恨他,甚至親手殺了他!傻勒寧!
他終是,辜負了這個情深一片的女子。這一世,他的所有感情也都耗盡,他再也遇不到一個她這般的癡心女子,他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勒寧,如果有來世,你我不要再做敵對的雙方,哪怕只是山野村夫村姑,我們也要在一起!
左瑾一再命令弓箭手射箭,而勒寧則拼命阻止,兩人各自帶着的人,竟然纏鬥到了一處。
勒寧失魂落魄地看着越行越遠的,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的孟瀾,消失在夜色之中,淚水滾滾而下,耳邊的兵器交雜的聲音,風雪嘶鳴的聲音,統統都不能觸動她絲毫……
她就那般,癡癡地看着,那個再也看不到的身影。
“公主,現在怎麼辦?”勒寧的侍衛長問道。
“拖住九王妃的人,護着讓他走。”勒寧堅決地道。
她不會放過孟瀾,可是她不要他死!她有許多許多話要問他。
兩方人馬鬥了半夜,左瑾指着勒寧的鼻子罵道:“你也算個公主!但凡有點血性的草原女子,都會親手射殺這對姦夫淫婦!”
勒寧看着漸亮的天色,知道孟瀾他們留下的痕跡,已經徹底被大雪掩蓋,這才放下心來也沒有心情跟左瑾對罵,失魂落魄地下令撤退,回到營帳中。
侍女伺候她換下一身溼衣,她屏退衆人,趴到枕頭上,聞着他殘留的氣息,淚水大滴大滴地淹沒在她跟着顧采薇學習,親自繡的枕巾上。
她身體的顫抖,讓枕頭跟着動了起來,其下傳來紙張的悉窣之聲。
勒寧下意識把手伸到枕頭下,抽出一封信來。
“勒寧親啓”四個字,是那麼熟悉的筆觸,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顫抖着手,她打開厚厚的信件,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
看完後,勒寧趴在牀鋪間,哭得撕心裂肺。
“孟瀾,孟瀾……”她低低地呼喊着。
孟瀾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身份,他的使命,他爲什麼要救顧采薇。他向她道歉,懺悔,他讓她再找個人……
“我只要你,只要你!”勒寧喃喃道。
他不是喜歡顧采薇,他是身份所迫,才做出這種選擇!他沒有愛上其他女人,他愛的,只是自己。
這種發現,竟然讓勒寧心裡好過了許多,甚至開始心疼起他來。
他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心裡一定也是痛不可當的吧。
可是,孟瀾,我對你如此,難道就抵不過你的家國大義嗎?我從來都沒介意過你中原人的身份,處處維護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一定要你做駙馬。爲什麼,你不能爲了我,放棄那些東西……
勒寧心裡,一時五味陳雜,時笑時哭,癡傻了一般……
“給九王子傳信!”左瑾咬牙切齒地吩咐下去。
勒寧這個蠢貨!蠢到無可救藥!
玳瑁站在她身邊,氣得幾乎要把嘴脣咬破!顧采薇,竟然讓她逃了!她的仇恨,恐怕很難有化解之日了,這如何能讓她不咬牙跺腳!
孟瀾帶着兩個女人,兩個孩子,在苦寒之中辛苦奔波兩日。當他見到前面出來的幾百個男人時,還以爲是匈奴人提前設伏,手中握住長劍,嚴陣以待。
自己受了傷,以一敵百,還要帶着她們,孟瀾覺得幾乎沒有希望。
待他明白,這是宋鐸派來前來接應的人時,一直緊緊提着的氣,終於鬆懈下來。長途奔波加流血過多,孟瀾幾乎是一頭從馬上跌了下去。
顧采薇剛剛放下心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轉危爲安,就覺得身後之人突然栽倒,不由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