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可以不帶腦子去了,顧采薇偷笑着想到。
“給我仔細聽着!”宋鐸拿着筆,擡頭瞪了她一眼。
“是是是。”顧采薇笑嘻嘻地說,“謹小慎微,謹言慎行,少說話,不落單,我都懂。表哥,你快寫你的。我在這裡耽誤你,要不,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夜宵?”
宋鐸看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人人皆雲紅袖添香,我今日也想享受一次。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伺候着,伺候不好不行。”
顧采薇翻個白眼,老老實實研磨。
宋鐸看她低頭露出一節白色脖頸,天鵝一般優雅閒適,心裡略動,很快低下頭繼續寫自己的奏摺。
墨很快研好了,顧采薇有些無聊地左看右看,偏偏這個男人的書房如同他性子一般冷硬,書架上的書也大都是四書五經兵法一類,她一點兒興趣也無。
只有牆上的兩幅畫,還讓她多看了幾眼,也就幾眼罷了。
她見書桌的青花大筆筒內放着一些卷軸,隨手拿出幾個打開來看。
宋鐸見她動作,也沒反對。
顧采薇初時還有些好奇,這些都是別人送他的字畫,對她這樣的門外漢來說,也就是看個熱鬧。可是,當她打開一副帶着隱隱茉莉香味的卷軸,看清楚裡面的內容時候就不悅了,眉頭緊皺,氣鼓鼓地撅起嘴,還故意哼哼幾聲,好似在說“快來跟我解釋”。
那畫上,一個男子騎馬挽弓,紅袍金冠,英姿勃發;一女子坐在樹下,仰頭看着男子,面色含羞,眼神仰慕。旁邊提了一闕詞: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書法清秀雋永,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筆。
不都說古代女子保守內斂嗎?啊呸!這麼露骨的詩詞都寫得出來,她一個二十一世紀,上輩子活到二十八歲,暗戀了好幾個小鮮肉的現代女人,都沒好意思寫過一封情書呢!
顧采薇氣得要跺腳!
宋鐸終於寫完,放下筆,看她手撐卷軸,面有怒氣,恍然想起什麼,含笑問道:“憫敏看什麼?怎麼生氣了?”
顧采薇把畫扔到他面前,動作粗魯,畫軸一角佔到了筆洗裡。
宋鐸拿起布斤輕輕擦了下,又看了兩眼畫,似笑非笑地問:“憫敏對這畫作有什麼看法?”
“世風日下,公然覬覦別人的男人,畫這畫的女人該死!”顧采薇毫不客氣地說,絲毫不掩飾自己醋意翻涌的樣子,“還有人,明明已經心肝肉地喊着,對女人許身,現在還毫不避諱地收別的女人示愛的東西,也該打!渣男!”
宋鐸並不惱怒,說道:“從來都是女子對男子許身,哪有男子對女子許身!”
顧采薇聽他這話,轉身就往外走!
媽蛋,還沒嫁你呢,就想着三心二意,身體背叛了?
宋鐸不知道如何動作,幾步繞到她身邊拉住她,眼底依然帶笑:“雖然你那句許身的話說得不對,但是我覺得其他話說得很有道理。”
顧采薇覺得他吃錯藥了。要是往日,他早拉下臉鎮壓她,不許她耍脾氣,哪會這麼好脾氣地哄她?難道,難道他真的喜歡上那女子,想要好聲哄騙自己答應?
想到這裡,她突然大聲說:“表哥,我告訴你,只要我在,你休想吃着碗裡看着鍋裡的。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有別的女人的。”
宋鐸清了清嗓子,強忍住笑意說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跟你說。過來,我們討論一下,像畫作主人這般膽大妄爲的女子,該如何懲罰?”
顧采薇恨聲說:“就該讓她,讓她……”
可是狠話難聽的話她又想不到,說不出來,憋得臉都紅了。
殊不知,這幅又醋又惹人愛的模樣,早就醉了宋鐸。
“過來。”宋鐸拉着她,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正色說,“憫敏既然不知道,那我來決定吧。我就打她二十下手板,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寫亂畫,胡言亂語?”
顧采薇還沒反應過來,宋鐸就已經拉開她的左手,按住指尖平鋪在桌上,另一隻手順手抄起紅木戒尺,“啪啪啪”地打了三下。
“啊!”顧采薇大叫起來。雖然宋鐸惜力,不算多疼,但是掌心裡還是火辣辣的。更委屈的是,那又不是她畫的。這樣想着,她就這樣喊出來了。
“不是你?”宋鐸冷哼一聲,仍然不肯撒手,用戒尺指着紅色小印道,“你看清楚,是不是你?”
小印是小篆,顧采薇不認識,氣鼓鼓的說:“你就欺負我不認識就胡言亂語!我什麼字你不認識嗎?我什麼時候給你送過,我怎麼不知道?”
宋鐸“啪啪”又打了兩下,說道:“放心,打不冤枉你。這要是你送我的,我還會罰你?你再仔細看看,這畫上的男人可是我?”
顧采薇皺眉:“這般抽象的畫法,我哪裡能看出來!”
宋鐸又哼了一聲,這才說:“這是太子那天在宮中遇到你之後,讓人送來的!”
顧采薇反應了片刻,好在還不算太笨,瞪着眼睛問宋鐸:“我,不,顧七娘從前送太子的?”
宋鐸冷臉“嗯”了一聲,面色不虞。
“太扯淡了。”顧采薇嫌棄地看看那畫上的男人,“太子有這般勇武?要我畫,就是猥瑣一烏龜!”
這般挑撥離間的行徑,多麼小人!前身真是有眼無珠,看上這種貨色!
宋鐸被她逗笑,卻偏偏要假裝嚴肅說道:“你說該不該打?”
顧采薇搞清楚事情原委,連忙哭喪着臉求饒:“表哥,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我做的。我都捱了這好幾下了,委屈死我了。”
“別裝可憐。”宋鐸說道,“你委屈?可我覺得心裡還有口悶氣沒出。你說怎麼辦?”
顧采薇連忙抽回手,狗腿地給宋鐸捶背揉肩:“那奴婢今天伺候將軍滿意。”
倒不是她多麼願意背這黑鍋,而是宋鐸這般信任她,甚至若不是她手欠翻出來,都沒問她的信任,讓顧采薇很動容。就算現代,這前男友的事情,也是扯不明白的,更何況,她那種匪夷所思的說法,宋鐸得是多愛多信任,才毫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