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從懷遠縣到哨口鎮的路上,兩匹馬一前一後飛快的奔馳着。“顏兒,你慢一點兒啊,你騎得這麼快,當心危險。”紹遠一邊喊着,一邊鞭打催促着胯下的馬兒,讓馬兒快點兒跑,好追上前面的女孩子。
真是奇怪了,今天嬌顏這是咋回事兒?上午在鎮上還好好的,從鎮上往縣城走就臉色不太對。到了縣城,倆人先去吃了飯,瞧着嬌顏臉上放晴了啊。可是下午到了醫館,沒多少時間,嬌顏就又黑了臉。
二人把縣城這邊的事情都安排一番之後,便從縣城出來。這一路上,嬌顏就這麼打馬飛奔,一言不發的。紹遠簡直就是一頭霧水,他實在是搞不懂,到底是什麼事情把嬌顏給惹惱了。
嬌顏是一個非常愛笑的女孩子,認識嬌顏這麼些年來,紹遠還沒見過幾回嬌顏這樣生氣的模樣呢。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誰惹到嬌顏了呢?“顏兒,你停下來,你要是心裡有氣,就跟我說一說。你總得讓我知道,你到底是在爲了什麼生氣吧?”紹遠高喊道。
而前面一直縱馬飛馳的嬌顏,此時卻根本就聽不進去紹遠在喊什麼,她的腦子裡,想的全都是今天在醫館見到的事情。他們兩個到了縣城的醫館,然後嬌顏就去跟坐堂的郎中交代最近需要做的一些事情等等。
等到嬌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猛地一回頭,就見到醫館裡的兩個女徒弟,正圍在紹遠身邊。一個端着茶,一個手裡拿着打溼的帕子,正含情脈脈的瞅着紹遠呢。
嬌顏當時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一罈子醋,簡直酸的不行,再想起來上午在鎮上的事情,嬌顏這心裡就更難受了。以往她沒有動什麼心思,所以見到這些事情,也不覺得如何。可是如今不同,她已然想清楚,自己喜歡秦紹遠了。再看到這些,心裡如何能好受?
儘管紹遠並沒有接受那兩個女子的任何東西,並且非常有禮的拒絕了,而且說實話,紹遠一直都跟那兩個人保持這距離。但是嬌顏看了還是難受,這種感覺,並不受理智的控制。無論自己在心裡怎麼勸說自己,那種酸酸的感覺一直在發酵。
嬌顏知道,自己這是在吃醋,誰叫她的紹遠哥是那樣俊逸出色的?有人喜歡他那是很正常的。可是嬌顏就是受不了,她瞧見那些女人像發花癡一般的盯着紹遠看,她就恨不得上去給那些女人幾鞭子。
那是她顧嬌顏喜歡的男人,是她顧嬌顏的紹遠哥,不是別人的,她不喜歡別的女人覬覦屬於她的紹遠哥。這種感覺,簡直快要逼瘋嬌顏了,她恨不得把紹遠當場就拽走,然後藏起來,讓別的女人再也瞧不見紹遠哥纔好。
嬌顏越想就越是鬱悶,自己是不是太在乎紹遠哥了?這樣好麼?雖然她很清楚,紹遠哥對自己很好,比親哥哥還好呢。但是,究竟紹遠哥是把自己當成什麼?是妹妹,還是未來的伴侶?
第一次,嬌顏對未來有些不肯定了。她實在是鬧不清楚,紹遠對她的感覺,究竟是什麼?自己比紹遠可是小三歲呢,現在也不過纔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娃子。紹遠哥已經十五了,他能喜歡一個還沒有長大的黃毛丫頭麼?他會喜歡一個幾乎算是從小看到大的,一直當妹妹當親人一樣疼愛的女娃娃麼?
倘若紹遠對她,只是親人間的那種疼愛,又該如何?嬌顏迷茫了,她實在是不知道,她弄不清楚紹遠的心意。可是她又不能問,這種事情,難道還能直接就當面問不成?要是萬一紹遠只是把她當妹妹了,那她冒冒失失的問出來,以後可怎麼辦?他們要如何相處?
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她一直以爲,紹遠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直陪着。可是現在,嬌顏有一種危機感,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有人來搶走紹遠,搶走這個一直陪在她身邊,對她愛護有加的大哥哥。不,不行,紹遠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她的紹遠哥哥。
嬌顏一邊想着,一邊用力的抽打着馬匹,馬兒被嬌顏一路催促急速狂奔,這時也有些發了狂。可偏偏,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竟然在路上堆了一堆的石頭。馬兒急速奔跑到石頭堆前面,卻是有些停不下來,於是縱身一躍,就要從石頭堆上面躍過去。
嬌顏的騎術,其實也就算是普通。畢竟她才十二歲,又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忙,哪裡有多少工夫去磨練騎術?像是平常那樣騎馬還不算什麼,像今天這樣,一路縱馬狂奔,也是嬌顏從來沒做過的。此時馬兒猛然間就要跳起來,嬌顏便有些控制不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被甩了出去。
後面的紹遠一直都在努力追趕嬌顏,他的目光,時時刻刻都在注意着前面嬌顏的情形呢。眼見着兩匹馬不過差了一匹馬的距離而已,這時就見到嬌顏被馬兒給甩了出去。紹遠心下大驚,連忙飛身而起,朝着嬌顏撲了過去。
總算,在嬌顏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紹遠抱住了嬌顏,然後兩個人朝着路邊滾了過去。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嬌顏才發現,她被紹遠抱在了懷裡,兩個人躺在了路邊的草叢中。嬌顏趴在了紹遠的身上,一擡頭,就對上了紹遠幽深的眸子。
“顏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了哪裡?”還沒等嬌顏說什麼話呢,被嬌顏壓着,當做肉墊的紹遠,這時便焦急的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當嬌顏聽見了紹遠這樣焦急關切的聲音時,腦子裡想起的,是當年他們從南方回來,途中被人抓走時的情形。是那年她被李氏綁在了柱子上,差點兒被害的事情。還有,昨天在湖邊,她從大樹上掉下來的情形。
而無論什麼樣的危險時刻,似乎,眼前的人,始終都在她的身邊,一直陪伴着她。驀地,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就這樣從嬌顏心底蔓延開來,讓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紹遠哥哥,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失去你,我要你一輩子都陪着我。”
是,她不要眼前人離開,不要他被別的女人搶走。她要和他,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嬌顏此時,什麼都不顧了,伸手摟住了紹遠的脖子,趴在紹遠的身上,哭着喊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紹遠被嬌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壞了,他連忙掙扎着坐起來。然後將嬌顏摟在了懷裡,仔細查看,嬌顏身上有沒有哪裡不妥當,“顏兒,你怎麼了,是哪裡摔疼了麼?告訴我,是哪裡疼?”只要一想到,懷中的人可能是哪裡受傷了,紹遠就感覺,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嬌顏卻是緊緊摟住了紹遠的脖子,“紹遠哥哥,你答應我,你要一輩子都陪着我。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不許跟別的女人跑了。”不管了,她什麼都不想管了。她只想讓眼前的人,也喜歡自己,只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紹遠哥哥,你答應我啊,你答應我。”
抱着嬌顏的紹遠愣了一下,不知道嬌顏這是怎麼了?看她的樣子,並沒有受傷啊,剛剛兩人落地滾到路旁時,自己可是把嬌顏護在懷裡,護的很嚴實,應該不會受傷啊。那眼前的人這是咋回事?
“顏兒,紹遠哥會一輩子都陪着你,一輩子陪你,真的。你別怕,別怕,來,看着我,看着我,告訴我,你這是怎麼了?”不知道爲什麼,紹遠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臟竟是狂跳不止,他,在期待什麼?
“你真的會陪我一輩子?不騙我麼?”嬌顏摟着紹遠,帶着哭音兒的問道。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我陪你一輩子,以什麼樣的身份?你的師兄?你的紹遠哥哥?還是,什麼別的?”紹遠感覺,心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十五歲的男孩,已然明白男女情事了,紹遠知道,他喜歡眼前的這個女孩。他可以爲了嬌顏,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說句心裡話,他對於嬌顏,卻是並沒有把握的。他不清楚,嬌顏對自己的依賴,是因爲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因爲他一直縱容嬌慣着嬌顏。
眼看着,嬌顏一天比一天長大,一天比一天出落的美麗出塵,紹遠就越是擔心。總有一天,自己一心呵護的小女孩會長大,當小女孩長大的那一天來到,她還會這樣依賴自己麼?她會把自己當做是一隻陪伴她長大的哥哥?還是什麼別的?
他,秦紹遠,可有這份福氣,能與嬌顏牽手,共度一生?假如,長大了的嬌顏,她並沒有喜歡上自己,而是喜歡上了別人,那他又該如何面對?
這樣的問題一直在困擾着紹遠,只是紹遠將這些心事全都掩藏了起來,不讓旁人發現而已。無論結果如何,嬌顏都是他放在心上疼着寵着的女孩,不論將來嬌顏喜歡哪個,他依舊還是會疼她寵她一輩子。
可是,今天嬌顏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卻是讓紹遠的心裡,生了幾許期待。這個他一心守護的女孩,可是,心裡對自己也有了不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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