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勇這話,直接就把文修鬧的臉上通紅。文修是家裡的長子,他遇見的事情多,性子也比較成熟穩重。十三歲的男孩,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紀,對於男女之間的情事,尚未動心,但是卻也知道欣賞美麗的女子了。
文修經常跟雪梅在一起相處,對於這個很是爽快利落,又長得俏麗可愛的女孩,有着非同尋常的好感。文修很喜歡跟雪梅在一起說話相處,覺得跟她在一起心裡很舒服,但是具體什麼緣故,卻從來沒去想過。
忽然之間,老爹這麼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說這些,文修一下子就弄清楚了父親的意思。當下便有些抹不開,“爹,我纔多大啊?你咋就想起了這個?”嘴上雖然這麼說着,但是心裡,卻有些甜絲絲的感覺。“我們都還小呢,現在說這個早了點兒。”
“不小了,現在就得琢磨着。雪梅那麼好的閨女,人長得好,家裡家外的一手好活,對人也親切有禮。這樣的好閨女,咱還不得趕緊定下來?爹和你娘早就琢磨好了,年後正月裡,大傢伙都閒着呢,那時候就把你倆的親事先定下來。也省得旁人看中了雪梅,到時候萬一被旁人搶走了,豈不是可惜?”顧承勇不以爲意的笑道。
文修瞪大了眼睛,這也太快了吧?好像還沒等怎麼樣呢,老爹就說到定親的事情了。“用這樣着急麼?”
“咋就不用?你看看文芳不就知道了,好閨女那是人家搶着要的,你要是不着急,就有別人着急了。兒子,我可告訴你啊,喜歡就的趕緊的,千萬別猶豫。住家過日子就是這麼回事,只要你們倆人能看對眼,以後一起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其餘的也不用想特別多。”顧承勇生怕兒子搞不清楚,叮囑道。
“你只要想一想,雪梅這閨女到底怎麼樣?你願不願意跟她一起過日子就行了。你要是覺得她不好,那這件事就算了。你要是覺得她很好,是個能持家過日子,能夠孝順老人,能一心一意跟你一輩子的人,那咱就直接定下來完事兒。”
“當初我和你娘,也就是這麼定下來的,你看,我們這不是過得也挺好麼?”顧承勇拿出自己和馮氏的例子來。
文修撓了撓頭,“爹,這事兒先別聲張,讓我好好想想再說,先別急。”他就是再成熟穩重,面對感情上的事情,也終究是有弄不明白的。此時他覺得有點兒亂,還是想一想再說吧。
顧承勇點點頭,“也好,那你自己好好想想。也不是爹心急,爹就是覺得雪梅這閨女好,這麼好的閨女,要是錯過就太可惜了。行啊,這畢竟是你一輩子的大事,總得你自己想清楚纔好。”
說完,顧承勇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一轉眼你們都大了,瞧你這個子,都到了爹爹肩膀了呢,再過幾年,就能攆上爹爹了。兒啊,你大了,爹老了。”顧承勇說道這停了一下,“你是咱們家的老大,爹就是希望你能夠早點兒定下來,以後多幫着爹操持家裡家外的
。”
文修點點頭,“爹,我明白的,這些我都懂,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正好這時文韜換了衣服回來,瞧見父親和哥哥在一起說話,就好奇的問道,“爹,你跟大哥說啥悄悄話呢?你們成天一起幹活,咋還有那麼些話要說啊?”
顧承勇就笑了,“你小子不用啥事都那麼好奇,你來,我問問你,最近在學堂裡怎麼樣啊?夫子最近沒罰你吧?”其實文韜讀書很有天分的,夫子也基本上不會罰他,顧承勇只是隨口問問。
“爹,這話你別問我,你去問文平吧,他纔是挨罰的那個呢。”文韜嘻哈笑道。
“好啊,二哥,我這纔去換個衣服的工夫,你就跑咱爹跟前兒告狀啊。你等着,二哥,你看待會兒我和四哥怎麼收拾你。”沒想到,文平就在文韜的身後,正好就聽見了,便連忙的嚷道。
“爹,我沒淘氣啊,就是夫子教的有些東西沒記住,被罰了兩回。那都是挺長時間以前的事情了,最近好多了呢。”文平急忙辯解道。
“好了,爹又沒說別的,只要你們都知道用心學就好了,讀書也是看天分的。爹爹送你們去讀書,並不是非得讓你們全都考科舉走仕途,就是想讓你們多讀一些書,學一些道理、長長見識而已。書讀的好壞並不重要,只要你們能夠明白做人的道理,堂堂正正的做人就好了。”顧承勇並沒有生氣,只是殷切叮囑了孩子們幾句。
正好廚房裡的飯菜也全都做好了,馮氏便喊人放桌子,文修幾個急忙的進廚房幫忙端菜。不多時飯菜擺好,大傢伙一起圍在桌邊吃飯。
飯桌上,馮氏不時的給雪梅夾菜,叮囑雪梅一定要多吃。
而文修心裡存了事情,也時不時的就偷眼打量着雪梅。他瞧見雪梅很是秀氣的吃相,不由得心裡一動,便夾了酸菜裡的肉,放到了雪梅的碗裡來。“多吃肉,光吃菜可不行,你還是太瘦了。”文修忍不住關切道。
嬌顏一看,就忍不住低頭直笑,自家這個哥哥平常看着辦事挺周全的,這回怎麼跟二愣子差不多啊?瞧他那個樣子,愣頭愣腦的,簡直太有意思了。
雪梅看着碗裡的肉,也不好意思拒絕,只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悶頭吃飯了。文修見雪梅總是光低頭吃飯不吃菜,便接二連三的給雪梅夾菜。
顧承勇跟馮氏兩夫妻瞧着,心裡這個美啊,自家這個兒子,可是很少這樣關心別人呢。就連文齊,也多少的看出點兒不同的意味來了,自家大哥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兒啊。文齊看了看文修,再看看雪梅,心裡多少的也明白了一點兒。
晚飯很快就吃完了,這時外面的雨漸漸小了些,而且有轉變成雪的趨勢。雪梅有點兒着急回家,便跟顧家衆人告辭。
馮氏趕緊找出來蓑衣還有木屐,“快,披上蓑衣,再套上木屐
。外頭還在下呢,別弄溼了衣裳和鞋子。這天氣有點兒涼,當心別凍着了。文修啊,你也披上蓑衣,送雪梅回家去。她一個女孩子,又是這樣的天氣,自己回去哪成啊?”
文修當即便披了蓑衣,然後在鞋子外面套了木屐,隨手還拿了一把油紙傘,“走吧,雪梅,我送你回家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村子裡熟悉的很,也沒啥好害怕的。”雪梅覺得這樣有點兒太麻煩了。
“走吧,反正我也沒啥事兒,剛剛吃過飯,出去溜達溜達也挺好的。”文修二話不說,伸手扯過了雪梅,把手裡的油紙傘塞到雪梅手裡,然後跟雪梅一起出了顧家。
天空裡已經開始飄雪花了,只是那雪花還沒等落地,就變成了雨水。地上早就溼透了,青石板上面一層水,幸虧穿了木屐,木屐底子厚,不會弄溼了鞋子。雪梅跟文修二人走在路上,腳下的木屐與石板接觸,發出些許的聲響。
下雨,天空中自然不會有月光,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視線當然就沒有多麼清晰。雪梅腳下又是不經常穿的木屐,這東西底子厚,又有些笨重,一個不小心,雪梅便被腳下的石板給拌了一下,身子就往前傾倒。
文修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雪梅,“當心點兒。”文修是習武之人,視力比雪梅要好多了,眼前的黑暗,對於他來說,倒是不算什麼。當下便扯着雪梅的手不鬆開,“別撒手啊,我扯着你,省得你再絆倒了。”
雪梅便乖乖的沒有掙扎,任由文修扯住了她的手。二人就這樣手扯手,一路朝着齊家走去,不多時,便到了齊家門口。“行了,你進去吧,我就不跟着進去了。晚上好好歇着,別熬夜紡線了啊,當心你的眼睛。”文修站在齊家大門外,看着雪梅,有些戀戀不捨的說道。
雪梅等女孩子,自從跟馮氏學會了紡紗織布之後,都願意在晚上沒睡覺之前再幹點兒活。也不光是她們,織坊那邊不少的女工都是如此。晚上閒着沒事的時候,紡上一個時辰的線,這樣天長日久下來,也能多掙一筆錢的。文修知道這個,所以特意囑咐着。
雪梅剛想張嘴說話,就聽見身後有人道,“是雪梅回來了麼?呀,還有文修啊,快,趕緊進屋,進屋說話。”原來,是齊建元聽見了外頭的動靜出來查看,正好瞧見了雪梅和文修,便趕緊喊文修進屋。
文修一見這樣,便只好進屋去了。齊家人瞧見了文修,自然都很是熱情,非得扯着文修說話不可。齊建元的媳婦還端出來了一些果子,讓文修吃。兩家人早就達成共識了,齊家看待文修,那就是未來的女婿,自然是熱情的很呢。
文修在齊家坐了一會兒,瞧見時候真的不早,這才趕忙告辭,然後從齊家出來。等到文修走了,齊家衆人也都各自休息了,齊長文便跟妻子閒談,“文修這孩子,真是個好的,我看啊,這親事真該定下來了
。過些時候,乾脆就跟顧家商議商議定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