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慈母多敗兒

莊氏對自己的兒子向來是慈母心腸,哪怕知道兒子惹到了於景誠,也捨不得讓夫君打,攔住了劉勇的巴掌,只是罵了兒子一頓。

劉勇是真的急了,憤怒的看着他們道:“在無雙城那邊,我們是可以囂張,可是這京城我們算老幾?你要是再不好好管你兒子,你女兒的就要被帶累了。”

“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你慢慢教孩子啊。”莊氏倒是沒有反駁他的話,畢竟她在皇宮裡住過,也知道自家女兒現在的處境,哪怕有身孕,也比不上惠妃的受寵。

劉勇擡腳就把邊上的黃花梨蘭草束腰三彎腿小几踢開,上面的青瓷茶盞什麼的都落在地上跌了個粉粹,滿是憤怒的道:“慈母多敗兒,這裡可是京城,在這裡我們劉傢什麼也不算,什麼根基也沒有,現在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就什麼都完了。”

說罷,就怒氣衝衝的大步離開,還大聲道:“備馬車。”

莊氏還是第一次被夫君責備,心裡也不好受,看着一臉驚訝又驚慌的兒子,無奈的道:“你也該懂事點了,明兒起好好在家修身養性吧,別讓你爹發火。”

她心裡本來還對餘嬌仙肚子裡的孩子很期待,可是這麼一鬧,也沒心情了。

只是一邊讓人去探聽餘家的,還有阮家的消息。

過了幾天,宮裡太監讓自己帶着兒女進宮去見劉妃,莊氏的心情這纔好了,一邊讓人準備衣裳,一邊讓人準備禮物。

一直安安靜靜的待着的餘嬌仙來請安的時候見她的心情好了,也溫溫柔柔的開口說話了:“夫人,我想出門見一見我叔叔家的妹妹,先前在清平鎮的時候,她已經回到阮家了,雖然說公子和曉蓮之間有點誤會,要是能從中轉圓一下也好。”

莊氏聽到她這話,唯一思量也就答應了:“也好,明兒帶點糕點和水果去,你們姐妹之間多走動一下也是好的。”

想了想,又給她一個甜棗:“後兒要進宮了,要是你身子沒事,也一起進宮去見見娘娘,她在家的時候最疼的就是子敬這個弟弟了,你現在有了他的孩子,遲早都是自家人。”

餘嬌仙沒想到還能有這意外之喜,很是興奮的答應了下來。

這幾天,天陰沉沉的,就沒出過太陽,讓人感覺到特別的寒冷。

餘嬌仙來到阮家的時候,只說來見阮三小姐,阮大夫人也不以爲意,這些天上門添妝的小姐可不少,很快就被丫鬟領着去梅園見圓圓。

圓圓看見她的肚子,眼神閃了閃,很淡然的道:“餘大小姐,你怎麼來了?請坐,上茶。”

“圓圓,你知不知道,曉蓮害了劉公子,也害了我!”餘嬌仙的珠淚滾滾而落,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傷心失望的可憐模樣:“當初曉蓮闖下大禍一走了之,我卻被他強迫了,現在看見曉蓮沒事,我心裡總算是覺得有點安慰。”

“可是劉公子心有不甘,還想着讓曉蓮去服侍他,說是賠罪,要是劉公子真的鬧起來,也對妹妹們的閨譽有礙……”

餘嬌仙今兒穿了件玫紅的夾棉裙子,這些日子養的好,倒是豐腴了點,越發顯得肌膚白淨,此時杏眼含淚,看着格外讓人憐惜。

說話間又全是爲曉蓮好的意思,真的是好姐姐的樣子。

圓圓聽了她的哭訴,神色之間卻是一片淡然,看着她道:“這事的起因是劉公子強搶民女引起的,你找我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不管劉家和想合還是想鬧,我們都能接着。”

餘嬌仙沒想到她這樣鎮定,心裡就很不舒坦,這態度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啊。

她一臉爲圓圓着想的樣子開口:“可是你現在還沒嫁給楚世子,要是鬧出這種事,傳到了皇宮裡劉妃娘娘的面前,總歸是不好的吧?”

又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臉,裝出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他們讓我後兒就入宮去見劉妃娘娘,要是劉家說起這件事,我就盡力幫着你們說話,一筆字寫不出兩個餘字是不是。”

她心裡想,圓圓還沒嫁到楚家,根基不穩,要是和自己走動起來,姐妹之間和好如初,趁着她新婚,她的夫君肯定會貪新鮮,就能幫着自己一把。

圓圓對曉蓮使了個眼色,曉蓮就起身,深深的行了個禮,一臉感激的道謝:“多謝大姐,不過你現在不是少夫人,要是實在爲難,也不用勉強。”

臉帶紅暈,很是羞澀的道:“反正劉公子說想娶我,我以前不懂事,可是現在知道劉家是好人家,到時候就算是我嫁去劉家,也會好好照顧姐姐的孩子。”

曉蓮這些話,是葛嬤嬤先前就和自己說過的。

葛嬤嬤告訴她,要是自己這樣說,餘嬌仙肯定不敢再來噁心自己。

因此,曉蓮雖然覺得說這些話,實在是很爲難,可是也還是硬着頭皮說了,看見他們都不敢置信的眼神,覺得曉玉姐姐的嘴巴都能塞進個雞蛋了,心裡突然間就平衡了。

餘嬌仙一愣,又看了眼圓圓她們的神色,心裡還真的不確定曉蓮是不是因爲劉家的家世回心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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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很後悔自己把劉家說的太好了。

她只是一楞,就回過神,看着她一臉的擔憂:“可是劉公子傷了根本,以後不能有子嗣,再者妹妹你先前得罪他,這要是對你不好可怎麼辦?”

曉蓮很乾脆的道:“反正先前是我的不對,看在姐夫的份上,劉家也不會太爲難我。”

“就算劉公子沒有孩子也不打緊,到時候我把姐姐的孩子養在身邊,視如己出就好了。”曉蓮看着她那模樣,心裡覺得很膩歪,看着她笑了笑:“這樣的的話,要是大姐你捨不得你家表哥,有我替你照顧孩子,你就可以回去嫁人了。”

餘嬌仙覺得這沒法愉快的聊天了,這曉蓮明擺着是看上了劉家的家境了,自己這回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偏偏她又不能拒絕,只能勉強的笑了笑:“這可真是好事,我回去就告訴夫人。”

又把一個首飾盒子遞給圓圓,滿臉關心的道:“圓圓,不管長輩們做了什麼,在我心裡你都是我的妹妹,這是我給你添妝的一點心意。”

圓圓覺得這姑娘有前途,心狠,嘴甜卻又懂分寸,現在想和自己搭關係,可以放下面子,接過後笑了笑:“多謝大姐,雖然我們兩家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你還特意給我添妝,等你成親的時候,我肯定也會去隨禮。”

餘嬌仙覺得自己今兒這趟來的一點都不順利,心裡琢磨回去挑撥一下,坐了會見有管事的來了,就起身告辭了。

圓圓讓如意親自去送,三言兩語的打發走管事後,眼睛盯着曉蓮問:“你先前說那話……”

曉蓮臉上紅彤彤的,有點害羞,卻又帶着點興奮的道:“嘿嘿,自然是假的,葛嬤嬤教過我,她肯定不想我進劉家,卻又想借着姐姐你世子妃的身份上位,我這沒一說,她就不會再來鬧騰,因爲以己度人,她怕我真的想進劉家。”

曉玉恍然大悟的看着她:“難怪你這幾天都往葛嬤嬤身邊湊,葛嬤嬤可真厲害,都沒見過她,就知道她是什麼人。”

曉蓮現在可崇拜葛嬤嬤了,杏眼亮晶晶的道:“葛嬤嬤給我說了三個法子呢……”

圓圓也不能否認葛嬤嬤處理這種事,真是手到擒來,看着她們眉飛色舞的說着話,心裡倒是有點擔憂。

因爲先前葛嬤嬤肯定沒料到餘嬌仙會進宮,只希望這一趟她不會節外生枝,這件事情就這樣翻篇。

不是她沒有骨氣,而是真的不想拼個你死我活。

葛嬤嬤她們現在已經開始忙着收拾圓圓的嫁妝,晚上的時候,聽見這事,也是臉色一沉,思量好一會,纔看着她斟酌的開口:“小姐,就聽曉蓮小姐說的,就知道餘家大小姐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她真的進宮,說不準還真的會鬧出什麼事,讓劉家不待見曉蓮小姐。

您要是進宮的話,要記住皇上喜歡聰慧機靈知進退的小姐,不喜歡粗魯囂張的小姐,不過您是楚世子的人,就算過分點也不會有什麼,皇上不會怪罪的。”

圓圓整個人都不好了,瞪大眼睛看着她,結巴的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皇上要見我?嬤嬤,我膽子小,你別嚇我啊?”

葛嬤嬤無奈的看着她:“這也不一定,只是有可能而已,要看餘小姐鬧不鬧騰……”

圓圓瞬間變成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道:“嬤嬤,你也教教我,萬一見到皇上,我怎麼說好。”

又瞬間起身:“不對,明兒嬤嬤教我們進宮的禮儀,以防萬一。”

葛嬤嬤很欣慰的點了點頭:“小姐您說的不錯,有事不能想着逃避,而是應該想怎麼解決,皇上也是人,又不會吃人,只要你守規矩,不去招惹……”

圓圓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內心哀嚎:可是我不想見老鄉,我的心眼少,肯定玩不過他們,要是被不小心被他們知道自己的來歷……

圓圓想想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可真的不想和惠妃一樣,被關在籠子裡啊。

餘嬌仙一坐到馬車上,就沉下臉,她肯定不想曉玉或者曉蓮進劉家,圓圓肯定會幫着她們,要是真的成了,她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自己真的能進宮見到劉妃,自己要不要準備點什麼呢?都說富貴險中求……

餘嬌仙回到劉家後,先去給莊氏請安,卻聽到邊上的丫鬟說夫人出門了,她就只好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

來到院子前,卻頓住腳步,問林婆子:“我心裡記掛着公子,能去見見公子嗎?”

林婆子想了想,低聲道:“夫人不在,您去瞧瞧公子也沒事,我先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羹湯糕點,送去給公子也算是您的心意。”

“好,那你趕緊去準備。”餘嬌仙很滿意她爲自己打算,現在她有了身孕,這邊小院子特意給她準備了小廚房和一個會做糕點的廚娘,方便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來到劉家後,雖然沒有名分,可是吃穿住行處處精緻,和自己以前過得日子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以前家裡全家一年的吃用,還不夠自己買一件首飾,就算是表哥家也和劉家也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她視劉少夫人的位置如自己的囊中之物,怎麼能容忍別人窺視。

林婆子很短端着托盤過來,笑着道:“剛剛燉好的銀耳蓮子羹,還有翠玉豆糕,棗泥山藥糕。”

兩人走到書房前,餘嬌仙才接過林婆子手裡的托盤,對門口的小廝和氣的道:“公子在忙嗎?我可以給公子送點糕點進去嗎?”

小廝可不敢得罪她,畢竟公子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人不金貴,可是人家的肚子金貴:“李先生才走,姑娘您請進。”

劉子敬這些天被爹身邊的幾個幕僚提點,清楚自己身份後的他,眼淚都差點掉下來,早知道來到京城之後,自己活得還不如老家自在,還不如回去呢?

坐在手桌後的圈椅上,雙腳架在書桌上,看見她笑盈盈的進來,也是沒好氣的道:“端走,我什麼也不想吃。”

“公子,您心情爲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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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嬌仙把托盤放在書桌的一角,來到他身邊柔聲細語:“我聽夫人說後兒您要進宮了,真羨慕公子能去見親人,你們姐弟情深,哪像我今兒去見幾個妹妹,還被她們擠兌。”

劉子敬聽到這話,看着她不悅的皺眉:“你去哪兒見她們了?她們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憑什麼敢擠兌你。”

她瞬間紅了眼睛:“她們現在都住在阮家呢,她們說我不要臉,玷污了餘家的門楣,大着肚子卻連姨娘也不是……”

聽到她這些話,劉子敬心裡恨得不行,冷笑:“她們真是好囂張,世子妃算什麼,你也不用羨慕,按着我這兩天得到的消息,她這個世子妃就是個傀儡,等我有機會一定要弄死她們。”

她溫柔解語的道:“公子,您是珍貴的美玉,何必同她們這些瓦爍相提並論呢。”

劉子敬覺得她就是會說話,心情大好:“你也沒去過皇宮,要不就帶你去開開眼界?”

“真的,公子您真好。”餘嬌仙一臉驚喜的看着他,似乎興奮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我可真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進皇宮,見到娘娘。”

劉子敬也沒進過皇宮,也帶着點嚮往之色:“我也好幾年沒見到姐姐了……”

十一月二十二,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永和宮今兒也格外的熱鬧,宮女和太監們一早就換了椅子上的靠背,坐墊,處處打掃的很乾淨,準備了上好的果子和糕點。

劉箏箏從皇后娘娘那裡請安回來後,躺在美人榻上由着宮女給自己揉肩捏腿,又喝了點燕窩,門口的宮女就進來屈膝回話:“主子,劉夫人和公子小姐來了。”

“快請。”劉箏箏示意宮女扶着自己坐起來,就看見娘和弟弟妹妹走進來屈膝請安,趕緊道:“娘,子敬,這裡都是我們自家人,你們不用多禮。”

眼神落在後面大着肚子的沉綠色繡香草的女人身上,就明白她應該是弟弟的女人,揮手讓他們都坐下。

劉湘湘卻來到姐姐身邊抱怨:“姐姐,你上次給了我一個嬤嬤,讓我跟着學規矩,我現在每天都沒空,來到京城後就沒出去走動過,您就讓嬤嬤不要對我那麼嚴好不好?”

“姐姐還不是爲你好,”劉箏箏摸了摸妹妹柔滑的臉頰,笑着道:“要是你覺得賀嬤嬤教導的不好,我這再給你嚴厲一點的嬤嬤。”

劉湘湘趕緊求饒:“姐姐我錯了,賀嬤嬤挺好的。”

劉子敬忍不住打斷她們說話,涎着臉笑:“二姐,我好久沒見你了,您看着更好看了。”

劉箏箏伸手拉着弟弟坐在自己的邊上,嗔道:“你也是個不省心的,到現在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再不爭氣點,怎麼娶媳婦。”

莊氏也忍不住嘆息:“你姐姐說的對,這次你再不懂事點,要是鬧出什麼事,牽連到你姐姐怎麼辦?”

說着,也不隱瞞,把外面的事情說了個清楚,纔看着大女兒嘆息:“你爹爲了餘家這事,都和我發脾氣,我能怎麼辦,我都快被你弟弟氣死了。”

劉箏箏除了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其實都不愛笑。

先前見着親人進來,臉上還帶着點淺笑,此時卻是沉着臉,大眼睛幽深的看着餘嬌仙,開口問:“餘家姑娘,你家妹妹們真是這麼說的。”

餘嬌仙覺得那穿着繡金絲宮裝的她,貴氣逼人的令她不敢直視,聽到她冷漠的聲音,餘光見她眼神犀利之極。

餘嬌仙心裡一顫,眼睛盯着光滑如鏡的地面,不敢擡頭看她,低聲道:“娘娘,我不敢撒謊。”

劉箏箏帶着護甲的玉手一緊,冷笑幾聲:“於家有惠妃護着我不能動,難不成餘家的幾個丫頭,也能仗於景誠的勢欺人。”

劉子敬聽到這話,瞬間笑開了花:“姐姐,還是您最疼我了,您可要替弟弟出這口氣,讓人把她們抓起來……”

“傻子,我怎麼能抓人,你也給我長點心吧。”劉箏箏點了點他的額頭,豐厚又紅潤脣邊帶着冷笑:“你給我記住,在京城一定要安分守己,要是再鬧出這種事,那就不好收拾了。”

她覺得自己弟弟又沒有把那姑娘怎麼着,那姑娘就害的弟弟子嗣艱難,現在還不依不撓的鬧騰,心裡怎麼可能舒坦。

莊氏聽到女兒說兒子,也趕緊附和:“你姐姐說的對……”

他們三人說了會話後,劉箏箏才把眼神落在餘嬌仙的肚子上,問了些話後,又仔細的問起要嫁給楚明睿的阮家小姐。

她也聽說楚明睿現在在皇上身邊當差,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繼承這忠勇伯的位置,一時間有點難以抉擇。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太監宮女們的請安聲“皇上萬安”。

大家都趕緊起身迎出去,還沒到門口,就看見穿着黃色常服的皇上龍行虎步的走進來,伸手就扶起最前面的劉箏箏,銳利威嚴的眼神掃過他們,渾身的氣勢逼人,讓他們在那一瞬間氣都不敢出。

皇上來到上首坐下,看着還跪着的人,威嚴的道:“都起來吧!你們都是箏箏記掛的親人,有空就多進來陪陪箏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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