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宗澤父子倆一大早就去到了曹先生家。

曹先生見到他們,跟陳忠運寒暄過後,就急切的問宗澤道:“怎樣,可有考取?”

宗澤趕緊拱手作揖答道:“回先生,許山長已是取中了學生。”

曹先生聞言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雖爲師一直知道你此去必中的,但未親耳聽到,到底心有忐忑。很好,你此去縣裡書院,必會大有進益的。你可得好好勤學向上纔是。”宗澤連連點頭。

曹先生又道:“這幾年爲師觀你童子功練得很紮實,四書也讀的不錯,爲師很是高興。可爲師卻是一直未有教你制藝,想必你也是心有疑慮的。”

宗澤聽了趕緊拱手作揖:“先生言重了,學生不敢,更不會埋怨先生的。”

曹先生聞言一揮手:“不必緊張,爲師當然知道你不會的。爲師之所以一直未有教你此道,是有緣故的。”

曹先生說到這裡,頓了頓方道:“多年來,爲師屢次不第,次次都被攔在了府試這一關。後再回想,爲師深知是我的制藝火候不到。所以,你雖聰慧,我也只讓多讀多看聖賢書;八股文只讓你看的多,少有講。就是因爲你甚是聰慧,這樣更要謹慎,爲師只怕一不小心將你引入歧途。”

宗澤深知此乃先生的肺腑之言,連連拜謝。

見宗澤如此知禮,曹先生很是滿意:“你此去的書院,乃是我們風白縣城數一數二的讀書學習之地。山長許一禮,是國子監的監生,雖是挨貢所得,但於制藝、經論一道頗有過人之處。你去後,必要好生討教纔是。”

宗澤諾諾應是。感謝先生的教導。

師徒倆暢談一番,都是身心舒暢。

辭別時,曹先生又贈了一套筆墨,勉勵宗澤此去,學業順遂,金榜題名。

宗澤辭去後,沒有馬上走,而是又在院外等了一會兒。

學童下課後,見到麻狗出來,宗澤趕緊走過去喊他:“麻狗!麻狗!”

見到宗澤,麻狗興奮的跑過來,一巴掌拍在宗澤肩上:“宗澤,你回來了,這幾天你去哪裡了。開學沒見到你,我還道你不上了呢。”

宗澤將自己要去縣裡上學的事跟他將了,麻狗聽了高興的擂了宗澤一拳:“你小子行啊,怪道先生常常誇你,不服你就不行。你小子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可得好好的讀下去纔是。”

有小夥伴真心希望自己好好讀出來,總是讓人心有所觸的,宗澤真誠的謝過他。

麻狗見宗澤跟自己客氣,好笑道:“你可真是越讀越迂了,我跟你還談什麼謝不謝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可得要爲我們爭口氣,讀出來纔是。我不是讀書的料子,家裡也不指望我讀個什麼樣,識得幾個字就行了。我今年讀完也就不再讀了。”

聽到麻狗不讀了,宗澤心裡有點不好受,不過,轉念一想,麻狗確實讀書不行,再讀下去也是沒有什麼進益的,還不如早點學個手藝什麼的,日後也好生存。

因此,宗澤道:“你不讀了?這正是如了你的意了。這樣也好,早點出來學點別的什麼的也好。你回家後是要跟你爹學木匠的吧?”

麻狗點頭道:“除了這個還能學什麼。”

接着麻狗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去縣裡,還有兩天吧?”

宗澤回道:“也就這兩天了,我還要趕着去辦入學呢。”

小兄弟倆說了一陣,就各自別去。自此,二人日後的境遇可能是天壤之別了。

宗澤他們回到家後,林淑芳不在,只大姐在家,聽她說,去集上給宗澤拿衣服去了。

太陽快下山了林淑芳纔回來,見到母親,宗澤趕緊跑過去接了她手中的東西。

林淑芳也溫柔的笑問兒子今天在先生出可還好?聽得宗澤說都好,林淑芳摸摸兒子的腦袋,拉着兒子進屋了。

進得屋來,宗澤打開手中的包袱,裡面是兩套厚厚的棉襖,還有兩件藍布夾衣。

宗澤看到這些,心中過意不去。這山裡不產棉花,棉花死貴,這幾套衣服拋費很大的。

宗澤說道:“娘,幹嗎做這麼多,那得花多少錢?”

林淑芳笑道:“這是早就給你做了的。自從曹先生說要薦你去縣裡上學時,娘就定了的。你去縣裡總得有兩件像樣的衣服,可不能像現在一樣。”

林淑芳拿出衣服在宗澤身上比了比,有點長,不過小孩長的快,也是要大點纔好。

接着林淑芳又拿出兩件外衫給宗澤:“這是孃親手做的,你試試。”

待試完這些,林淑芳又拿出了一件寢衣來。宗澤一看:“娘,這也太破費了。晚上兒子隨便穿穿就是了,怎還專門做寢衣。”

見兒子如此懂事,林淑芳心中暗苦,這樣聰慧出衆的兒子投生到自己肚子裡,真是委屈他了;心道,要是你外祖還在,爲娘就是讓你穿金戴銀也使得的;萬不會爲了一件寢衣,就讓兒子感念過意不去的。

母子倆正試的熱鬧,外面有人叫:“宗澤!宗澤在不?”

宗澤一聽聲音,是麻狗來了,連忙走了出來。

出來一看,果然是麻狗。

只見麻狗肩上扛了一隻大箱子。見到宗澤,就忙忙的扛着箱子進屋了。

進了堂屋,麻狗小心的將箱子放在桌子上。

這時,林淑芳也已經走出來了。

麻狗見到她,叫了聲嬸嬸;就麻溜的說了:“宗澤,知道你要去縣裡讀書,我爹讓我帶個箱子過來送你。”

林淑芳看到這個箱子挺大的,能裝很多東西,外面還有一層棕編的箱衣,看起來很精緻。

林淑芳打開箱子,箱子裡還裝了個藤編書箱,還有兩封點心。

這個箱子外面一層棕編外衣,裡面也是磨的平平的,一根毛刺都沒有,就像上過清漆一樣。再看材質,竟然是樟木箱子。林淑芳識貨,這個箱子少說能賣一兩銀子了。

林淑芳趕緊推辭道:“這太貴重了。書箱跟點心嬸嬸收下了,這個樟木箱子,嬸嬸可不能收,你帶回去吧,替我謝謝你爹孃。”

麻狗一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可不成,哪有送來的東西又拿回去的理。嬸嬸收下吧。”

宗澤見麻狗大老遠的扛個大箱子過來,知道他是實心實意。再推辭,恐傷了他的心。於是說道:“娘,這個箱子我很喜歡,就收下吧。”

林淑芳看兒子喜歡,況且,讓別人將送出去的東西拿回去,好像挺傷人面子的,也確實沒禮;於是也只得千恩萬謝的收下了。

天不早了,麻狗送完東西,沒說兩句話,就要走。林淑芳想留他吃飯也不吃,最後,只得硬揣了一包點心,讓他帶回去。

知道宗澤馬上要去縣城讀書,村裡鄰近人家也紛紛來送些出行之物。

幾個伯孃也送了麪粉跟雞蛋等東西過來。看到大家這送禮的舉動,宗澤想,這是不是就是古代程儀的變種。有講究的人家叫送程儀,鄉民就叫送東西了?意思其實是一個意思而已。

因着八月十六宗澤要去縣裡書院報到,宗澤家八月十四就將中秋節過了。

晚上林淑芳給宗澤收拾行李,麻狗送過來的樟木箱子簡直幫大忙了,剛好將宗澤的東西裝完了。

正收拾着,陳漢鼎跟陳二婆走了進來。

宗澤一家人趕緊起身讓坐。

陳二婆跟陳漢鼎,對宗澤囑咐了一陣後,就將手裡拎的東西遞給宗澤:“這裡有十來個饅頭跟兩封點心,山娃就拿這個在路上打點。還有一封白糖,等在學校讀書累了,就衝點喝喝。”

說完,陳二婆又拿出一串銅錢遞給宗澤,宗澤趕緊推辭,林淑芳也只說要不得要不得。

宗澤說道:“爺、奶,我在學堂也花不了啥子錢,除了紙筆墨外,也就是吃飯要錢。爹孃已經給了,夠用的了。奶,你這錢收回去,自己買點別的。”

陳二婆用手一點宗澤,嗔怪道:“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身上沒兩個錢那可不行;莫推了,快拿到收好。”

宗澤吃逼不過,只得謝過爺奶,將錢收了。

知道宗澤明天要趕路,陳二婆老兩口將東西放下,又叮囑了幾句,就麻利的走了。

送走爺奶後,林淑芳又將放在一旁的搭鏈拿過來,將陳二婆他們給的銅錢跟自家要宗澤帶的錢,一起裝進去。

林淑芳拿了三個一兩的銀錠子,又拿了兩串銅錢還有剛纔陳二婆給的一串銅錢。

宗澤一看,這次自己出門上學,家裡就給了六兩銀子之多,這也太多了些。

宗澤推說不要那麼多,要他娘拿點回去,林淑芳拉過兒子柔聲說道:“你奶說的對,窮家富路。你一個人孤身在外求學,娘實在不放心,但要陪着你去讀吧,現在家裡也支撐不起。你多帶點錢在身上,有個啥事也方便些,娘也放心點。”

兒行千里母擔憂,此情古今不變。

在林淑芳的萬般不捨中,宗澤又一次隨父赴縣城了。

路上種種不必細敘,到了傍晚,父子倆又投宿到了上次的客棧。

見到宗澤他們,這次小二很是殷勤,連說還有小間,問他們住不住。

陳忠運原本想着省點錢,還是去睡大通鋪算了。但轉念一想,宗澤明天是要去學堂的。通鋪味道重,身上沾了這味道,見同窗可是不大好。又聽小二說只多要十文錢而已,橫豎只住一晚上,就要了個小間兒。

八月十六一大早,宗澤就趕往城關書院辦理入學手續。

辦好入學後,齋夫將宗澤帶到學堂寢館。晉江沒有說錯,寢室果然是上下兩層大通鋪;木牀靠牆放了一圈兒,中間放了一排。學堂四十名學生,走讀的學生只有十多個,因此,這個寢館住的人有二十好幾。

俗話說的好,在家靠娘,出門靠牆;宗澤來得晚,靠牆的位置都被佔了,只得找了個上層的中間鋪位。這邊睡的人不多,宗澤挑了個靠邊的鋪位;這樣也好,免得跟人太過接近了。

這宿舍有個舍長,是洮河鄉來的錢永濟,已經入學兩年了。現在仍是在外舍。

見到宗澤,他跟宗澤講了寢室的規矩,卯時一刻起牀,戌時三刻滅燈。當然,如果你要苦讀,別人也不會阻攔,只要不影響到別人就行了。

幫宗澤將行李箱籠安排好後,陳忠運就交待宗澤要好好唸書;又說路途遠,天氣也越來越冷,路上不好走;所以,這半年,在書院放假前,宗澤不要回去了;他會過些時候就來看宗澤一次的。

交待完這些,陳忠運知道宗澤今天入學,事多,不不再耽擱,別過宗澤,就往書院外走去。

在路上遇到了晉江,晉江見到他,老遠就笑問:“陳叔來了,宗澤是今天入學麼?”

陳忠運答道:“是啊,宗澤今天入學。”說完,陳忠運又特地拜託晉江幫忙照應一下宗澤。

晉級聽聞,答道:“陳叔客氣了,這哪用說的,我必會照看宗澤的,你放心。”

問過陳忠運,得知宗澤現在寢館,晉江連忙趕到寢室。

宗澤果然還在。見到宗澤,晉江又是好一陣問候,接着又問他:“宗澤,你分好課室了沒有?還有,書領到了沒有?”

晉江問的這些,剛纔齋夫給宗澤提了一耳朵,要他收拾好後去找講書席珍。

於是,宗澤答道:“我正要去的。”

晉江道:“好好,我也正要去課室,想來你不熟路,我帶你去吧。”說着,就往外走去。

宗澤在他身後說道:“你等等。”然後又轉身有爬上了上面的鋪位。

晉江不解的看着他,只見,宗澤從牀上拿了個小箱子下來;這是那天麻狗跟箱子一起送來的藤編書箱。

宗澤將這個書箱遞給晉江:“喏,送你。”

晉江看到這個書箱十分精巧,接過一掂,很是輕巧,打開一看,裡面三層,筆墨紙硯都有歸置處,很是喜歡。笑着道:“這書箱可真不錯,多謝了。我這就用上好了。”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晉江就將宗澤帶到講書席珍處。

因爲入學考試時,許山長已知宗澤水平,本想直接讓他進入內舍的,但想想他畢竟初來乍到,不好太過;而且只知宗澤學識,不知德行,也得好好的考察一二纔好。於是,還是讓他先入外舍。

席珍對宗澤講,他被分入外舍。宗澤明白,這也就是分班了,自己現在相當於是書院的預科生了。

接着席珍又對宗澤說了三舍升舍法:“我們書院的三舍法是按王荊公的《學令》來執行的:其外舍生,每月記錄‘行’、考覈‘藝’。”

爲怕宗澤不明白什麼是“行”、“藝”,席珍還特意說明:行,就是尊法守紀的品行;藝,就是每月由學官任課老師出題考試的成績。

解釋完這些,席珍接着又道:“你們的行藝書院將會逐月記錄,每到季末進行檢查,表現優異者將會獲得‘季選’;到了年終,結合季選,選出最優者予以‘校定’;此外,我縣胡縣令在年終也會親自到書院出題考覈一次,考試成績列一等者,再結合校定,可升入內舍。”

說完升學規則,席珍又將書院規矩強調了一遍,然後給宗澤發書。

宗澤從席珍那兒領取了一套《四書章句集註》和《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以及解釋《春秋》的《左傳》《公羊傳》《穀梁傳》。

《春秋》一般是跟《左傳》《公羊傳》《穀梁傳》分別合刊的,這次,書院是單獨的將解釋春秋的三本著作分別發了,想是讓學生都要有所涉獵。

自此,宗澤正式在城關書院進入讀書模式。每天卯時一刻起牀,戌時回寢。

宗澤雖然四書早已通讀通背了,但是,席講書仍然,開始從四書將起;當然,不再是淺顯的讀背,而主要是經義的擴展。

雖然同是學習四書,但老師不同,果然講的角度不同,很多地方,宗澤都是第一次聽說,看來,作爲縣裡第一大的書院,僅次於縣學的存在,果然與鄉野私塾有很大的不同。

學習了幾天,宗澤瞭解到,他們這個社學,外舍有二十來人,內舍有十四人,上舍卻只有六個人。

不同於曹先生授課方式的衝擊感過去後,宗澤的新鮮感也漸漸過去,宗澤有時間估量同窗了。

他發現,外舍二十個人中,學習進度參差不齊。

竟然有好幾個同窗連四書原文都背不下來,經義註釋就更談不上掌握了。

聯想到自己的入學考試,說是過三關也不假。如果以宗澤那天的考試程度,這幾個人是絕對進不來的。

宗澤很是奇怪,又不便八卦,新人本就應該夾着尾巴做人,不可講東講西的。但看到同窗的學習水平,宗澤心裡直打鼓,這書院要是這水平,自己能學到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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