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愛沖沖衝
轉眸看了看花青雲烏溜溜大眼睛中的黯淡,再看看水凌澈清凌凌眼眸中的波瀾,最後對上祁殊言靜靜的桃花眼。他們三個什麼都沒說,卻比說什麼都讓我難受。一直以來,我都太以自己爲中心,傷害了很多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又怎麼能一錯再錯呢獁?
深吸一口氣平復心底的煩躁的感覺,不想看身後的全廣此時到底是什麼表情
。低着頭慢慢轉身,丟下一句話就往房間走去。“我睡一會兒,晚飯不吃了!”
我保證,我絕對不是故意拿絕食來抗議。實在是因爲心裡惦念着赫連天嘯,所以纔沒有胃口。之前,我一直都以爲是赫連天嘯冷血,纔會一再利用我,然後又將我狠心拋棄。現在,我終於知道了赫連天嘯的迫於無奈,和此時的一病不起,我又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現在去與不去,就是橫亙在我和這三個男子之間的鴻溝。跨過去,我傷了他們的心,這是萬萬不能的。不去,若是赫連天嘯有個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一個人躲回房間,坐在暖爐之前,滿腦子都是赫連天嘯那張冰塊臉。即便看着熊熊燃起的火苗,仍舊是那個不會因爲任何而融化的冰雕男。
從下午一直坐到傍晚,又從傍晚一直坐到午夜。我當真沒有出去吃晚飯,而那四個男子也沒進屋來叫我,看來這次的事兒是他們絕對不能妥協的。我傻傻的坐到渾身都僵硬,連炭火都熄滅靜悄悄的夜晚,彷彿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人一般。
“吱呀!”寂靜夜晚突然響起一聲門響,隨即走進一個溫婉的男子。男子手中的托盤上是四道小菜,漆黑雖然房間還是回手將門關閉,擋住門外無限的風雪寒意。
從前我是沒有自己房間的,不是宿在花青雲那裡,就是水凌澈那裡。但是,我昨天回來,突然面對多出來的兩個老公,在非常不適應的情況下,才安排了這樣一個房間躲清靜。
但是,這施府的每一間房間,每一個擺設,對於花青雲而言,都清楚的像自己的身體。所以,即便室內沒有點蠟燭,他還是可以抹黑走到正確的位置。將托盤放到桌上,摸出火摺子準確的點燃上面的蠟燭。
“婉韻,你明天還要起早出門,這麼晚還不睡,怎麼能有精神呢?”花青雲做到我對面,將托盤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吃飯。語調溫婉透着細膩,一絲一毫的不情願都沒有。
我順從的拿起筷子,一口口的吃着碗裡的飯,早就知道他會第一個投降。因爲,在花青雲的心中,沒有什麼比我更重要。對我的愛,哪怕是心痛而死,他也會縱然我做我想做的事曼。
“我不會去!一切緣起緣滅,他都已經選擇好。我又何必做出這些多餘的舉動,既傷了你的心,還要落下他的埋怨呢?他說過,他生是赫連家的人,死是赫連家的鬼,即便赫連家將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他還是無法脫離赫連家,只因爲那個家給了他生命。”
一時的衝動過去,我就變得更爲彷徨。赫連天嘯所揹負的責任和選擇,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想離開赫連家,絕對沒有人能困的住。唯一讓他無法離去的,就是那份誰都卸不掉的責任。我能設計將他救出一次,他就能回去一次。那份不死不休的冤孽,終究是要困擾住他一生的。
我離開這三個月,花青雲病的幾乎脫相,那雙深深凹陷的眼睛下方,青黑色的眼袋那般明顯。沒有我,花青雲活不下去。赫連天嘯沒有了我,仍舊還有那份責任支持。我想,他或許可以挺過去。只要挺過去,他就會忘了我。斷了他本就不該產生的愛,對他和赫連家都是好事。
花青雲見我老實的吃着飯,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臉上,那般淡然執着,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婉韻,你想起從前的事了,對嗎?”
我點點頭算是回答,對花青雲第一個看出我恢復記憶,一點也不奇怪。他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對彼此的瞭解和了解自己的身體一般。
“可是,你還是變了。婉韻,在我的心裡,你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不會因爲那個人是你的父親,你就手軟任由孃的仇不得報。不會因爲水凌澈婚前的失潔,你就對他產生偏見而凌辱。婉韻,一個人的成長或許痛苦,但是其內的笑聲和眼淚,是財富而不是障礙。”花青雲靜靜的坐在我的對面,輕聲細語的樣子,就像一個極富耐心的老師。
嘴巴里還含着毫不知味道的菜餚,我便因爲這番話而擡頭去看花青雲。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膽小善良連字都不認識的花青雲嗎?分別這三個月,爲什麼他和我都變得這麼徹底?
“婉韻,是你教會我成長和勇敢。現在是我該教昨夜的時候啦!我也不知道自己剛纔說的對不對,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冷靜的把事情想清楚以後,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誰叫,我是你的青梅竹馬,我是你的正夫呢?”花青雲見我怔愣,抿着還未恢復血色的脣瓣兒而笑。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就撲到花青雲的身上失聲痛哭。好像要把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一般。我現在想要的
tang,只是好好的哭一場。
花青雲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撫,脣畔一直都保持着微微上揚的弧度。這一晚上,他已經把所有人都勸通,纔在最後來到我這裡。他不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公子,在他那顆小家碧玉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我好好的。只要我能好好的,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青雲,就像娘說的。能娶到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擁着花青雲,已經感動到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雖然,我還沒有下決心去找赫連天嘯,但是就花青雲這份體貼和包容,給了我莫大向前衝的勇氣。
家有賢夫,妻不遭橫禍。花青雲是賢夫,這個我很肯定!
和從前很多次起chuang一樣,花青雲爲我穿衣梳洗,把洗乾淨的雲朵花拿到我的面前。自從發生穀雨那件事以後,花青雲就習慣用清水幫我清洗雲朵花,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纔會給我吃。
我看着手心裡那朵純白的小花,輕笑着將它丟棄。對上花青雲錯愕的眼眸,輕聲解釋。“我從前總給自己找藉口,覺得自己太小又有太多事需要辦,所以不想要孩子。但是,現在我想通了。青雲,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延續你的溫柔,和我對你的愛!”
震驚令花青雲烏溜溜的眼眸瞬間變大,笑意瀰漫的脣角勾起,他順勢擁我在懷中。“婉韻,幸好你這個心意現在才變。若是三個月前,只怕你和孩子現在都不會在了!說真的,我真的好希望你這一次就有。若是有個寶貝在你肚子裡,我想你就不會那麼衝動,就算了爲了我們爺倆,你以後做事,一定要考慮周全。我真的經不起,第二次的三個月!”
說着說着,花青雲的笑容就被痛苦取代。憶起那三個月,真的是生不如死
。好在都已經過去,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我的平安。有了孩子拴住我的心,控制住我的行爲,這是一件比他有後更令他開心的事。
我依偎在花青雲的懷中,感受着他的恐懼和擔憂。輕輕拍着他的手背安撫,對他的幸福是預料之中。對於他的痛苦,此時憶起過去的我,也可以感同身受。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和孩子有事的。”這話像一句安撫,更像一個承諾。
和花青雲牽手去大廳吃飯,娘昨天也在花青雲的勸說之中,自然知道我一會兒要趕往鹹城赫連家。此時帶着另外兩個女婿坐在桌前,已經被花青雲勸通,和我歸來的喜悅之中,這纔算勉強沒有發脾氣阻止我。
大家都知道我即將離開,昨夜又宿在花青雲那裡,此時花青雲就算再捨不得,還是把我身邊的位置讓給水凌澈。剛見面就要分離,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彼此的不捨和心情是什麼樣,根本就不需要說出口。
“凌澈,我在昨天下午的時候,就已經想起了過去。我沒有忘記你,也沒有忘記那些美好的回憶。我會把那些美好的記憶,沒一點一滴都記在心頭。已經連夜把那顆火流星做成了項鍊,送給你!”微微湊到水凌澈的身邊,我輕聲哄着他。
說完之後,把那個有些粗糙的項鍊放到他的手中。雖然這顆小泥丸普通到仍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撿,但這可是我百忙之中抽空做的。水凌澈那麼聰明剔透,又怎麼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他反手用力握住火流星,馬上就憶起我們珍貴的第一夜。那普天降落的流星雨,留在他心中一生,也會留在我的心中一生。彼此都會視爲珍寶一輩子!
“夫人,我會在這裡好好等你歸來,你一天不回來,我等一天。一年不回來,我等一年。……一世不回來,我就等你一世。你要記得,我的等待!”
我用力的點頭,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保持着全家團聚的微笑。“這個家裡有我的全部,我把他們,都交給你了!”
“定不負卿!”四個字,水凌澈說得無比鄭重。
其實,我也知道我的話有些多餘,還是忍不住將這個重擔鄭重交給他。就算這一趟,我能平安把赫連天嘯接回來,未來我的路同樣充滿危險。戰爭的結果永遠都只有兩個,勝和敗!
花青雲,適合做內宅男子,卻擔不起外事。可是,他是我永遠的正夫,我不可能做出任何改變,只好將這個額外的責任交給水凌澈。事實證明,水凌澈做的很好。差的只是我一個正式的囑託,一個名正言順管理這個家的肯定。
其實,天鉞王朝一個女子是可以有兩個夫的。一個正夫,一個側夫。就像正常古代,一個男子可以有兩個妻子一樣。這側夫之位幾乎與正夫同等,也就是正夫最大的競爭者。
我雖然知道這件事,卻從來沒想過立側夫。這是對花青雲的肯定,也是安撫花青雲身爲正夫的心理。我不想花青雲以爲,我的心中有誰和他同等,我只希望他感覺到,他在我的心中獨一無二。所以,就算後來有小侍做的再好,我也沒有立側夫一樣。我的一生,只有花青雲這一個夫,無論是死是活,無論他能不能勝任正夫這個位置。我都不會改
變這個想法,會讓側夫之位爲正夫空缺到永遠。
“老闆姐姐,快要過年了哦
!你回來的時候,趕得及給我新年禮物嗎?”小惡魔依舊沒心沒肺的只顧吃,好不容易擡起頭,就問了我這樣一句話。
我挑眉看向明顯比三個月前胖了的小惡魔,無奈的所問非所答。“你還是少吃點吧!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圓滾滾的像個球,偏偏還不長個兒了!你再這樣吃下去,看到時候誰敢娶你!如果沒人敢要你,你可別賴在我家不走。我可沒那麼多白米,天天養着你個白胖胖的米蟲!”
小惡魔眨巴眨巴眼睛,右手握着筷子,脣畔左角還沾着一個白米粒,極度天真的回答。“沒人嫁有什麼關係啊?反正老闆姐姐喜歡美男子,我相信自己的姿色絕對不在三位哥哥之下。等到嫁不出去的那一天,我就嫁給老闆姐姐好啦!我想,青雲哥哥是不會反對的!老闆阿姨也不會反對!三票我已經贏了兩票,老闆姐姐,你娶定我啦!到時候,你自然不會嫌棄我白吃了你的飯,這也算是一種投資嘛!你不虧噠!”
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我連話都沒敢接。甭管小惡魔想要嫁給我的念頭是真是假,光是聽他說,我都覺得頭疼。額滴神吶!誰要是娶了這小惡魔,我估計都超不過兩天,就會被他折磨死。我自認命不大,所以這種危險的遊戲,還是交給天生喜歡挑戰的勇氣玩吧!我玩不起!
花青雲就坐在小惡魔的身邊,聽了小惡魔的話,最爲認真的人就是他。在所有人都當玩笑,已經舉筷準備吃飯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小惡魔。“十四,你真的想嫁給你老闆姐姐嗎?”
小惡魔撅了撅粉紅色的脣瓣兒,繼續跟碗裡的排骨做鬥爭,吃的說話聲音都有些模糊,回答。“誰叫她說我白吃了她的米飯啊?爲了不做白癡,我才決定這樣報答她的啊!”
你這是報答嗎?簡直就是吃果果的報復啊!只敢用眼角餘光瞪小惡魔,然後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在筷子上。結果,呃!格的牙好疼。小惡魔果然天生帶煞,還是專門煞我的小惡魔,不過就是瞪他一眼,結果卻把我自己的牙齒格痛。
過往的神靈啊!要是哪位真神在,麻煩你給顯顯靈,把這個小惡魔帶走好不好啊?我真是受夠了他的‘豪言壯語’,再多聽幾次下去,我真不敢保證我那顆脆弱的心臟,會不會被他折磨到永久罷工。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娘就只有我這樣一個女兒,所以格外喜歡兒子,而小惡魔的樣子,一直都是天真無邪沒有改變,就像個單純的小孩子。所以,娘對他的喜歡,僅次於對從小看到大的花青雲。
聽了小惡魔的解釋,滿臉病容的娘難得笑了。擡手給他夾了一塊牛肉,寵溺的勸道。“你老闆姐姐說的也對!你還小不能老吃豬肉和米飯,那樣吃只會長肥肉。多吃點牛肉,既長力氣又長個兒,這樣纔像個男孩子嘛!”
小惡魔非常速度的把牛肉塊放到嘴裡,用力的嚼了幾下,勉強嚥下去。連眼淚都給噎了出來,不滿的嘟着粉紅色的脣瓣兒,因爲淚意更添濃濃的娃娃音,費力總結道。“還是豬肉好吃啊!”
“哈哈!”滿桌人都被小惡魔的表情逗笑,沖淡所有人的依依不捨和離愁。
爲了防止萬一,大家一致認爲我必須帶着祁殊言去,有了他那個決定的武功高手在身邊,他們也可以放心很多。剛開始我還有些推辭,畢竟現在老公已經三個,要努力把一碗水端平,兩個沒去就帶走一個,這讓另兩個怎麼想?但是,在大家一致的堅持下,我只好心底樂開花,臉上還要裝作平靜的,和祁殊言一起上路
。
坐在寬敞的馬車裡,靠在祁殊言淡淡檀香的白衣之上,我幾乎是掰着手指頭數日子。細細算下來,只有二十幾天就要過年了!冬季雪天路滑,這一去鹹城就要近十天。看來趕回來過年是不可能的了,難怪小惡魔要提前向我要新年禮物。這個鬼靈精的小滑頭,就屬他心眼最多!
一路無話,轉眼到了鹹城。tuo去所有厚重的冬衣,看着滿城枝繁葉茂的翠綠,真是感覺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施姑娘,可想好了辦法,去見家主?”全廣一路隨行都不多話,現在我們人到了鹹城,他再也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點點頭,不答反問。“你把天嘯的病情,詳細講給我聽。”
全廣點頭,細細道來。“自打施姑娘生氣離開,小的本是想追出去,確保您安全的,卻不想,您前腳離開;房間,後腳就叫來大小姐的尖叫。小的進屋才發現,家主吐了好大一口血在胸前,人已經昏迷不醒。當時就請了最好的大夫,甚至大小姐還通過關係,請來御醫醫治。所有大夫的結論都是,家主因爲急怒攻心,導致心火旺盛,纔會吐血昏迷。”
“只是急怒攻心?就能讓赫連天嘯昏迷半年多嗎?”這怎麼可能呢?
“家主在京都的時候,偶爾也會醒來。只是情況一直都不大好!即便少有清醒的時候,也是空洞的望着牀幔發呆。大小姐見事情不好,只得把家主送回祖宅修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祖宅有什麼克家主的東西。自打進了
祖宅,家主的病情就嚴重起來,無論大夫怎麼醫治,家主都沒有再清醒的時候。偶爾張嘴說些什麼,也全都是念叨施姑娘的話。”
什麼東西克了赫連天嘯,我不知道。聽了全廣的回答之後,我唯一能肯定的就,赫連天嘯一定被人動了手腳。否則,爲什麼在京都最初發病都沒事,回到祖宅就出了問題呢?
可是,赫連天嘯是赫連家的家主,全家所有人都要依靠的對象。至今那個傳說中,赫連家隔代而出的優秀男子都沒出現,在這個檔口,不可能有人想害他啊!就算赫連家三姐妹再沒腦子,也不可能有害赫連天嘯的心。那麼,是誰要害赫連天嘯呢?
我極度糾結的看着窗外若春天的美景,這個四季如春的鹹城,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爲什麼帶給赫連天嘯的永遠是無盡的冬天,爲什麼帶給赫連天嘯的是無情的束縛呢?
“你被關起來之前,是誰一直在照顧天嘯?”長長一聲嘆息之後,我還是要繼續問下去。
“是三小姐赫連天悠。”全廣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
竟然是赫連天悠!這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說赫連家三姐妹,還有一個有良心,還有一個能信任的,那便是天真純善的赫連天悠。我想,也是因爲了解這三個女兒的品行,所以赫連久夕纔會讓赫連天悠去照顧赫連天嘯。
可是,不該出現的問題還是出現了。到底是誰想害赫連天嘯?到底是誰對赫連天嘯動了手腳,才使得他病情越來越重,幾近喪命?
爲什麼,我每次接觸首富赫連家,都能遇到這種齷蹉又匪夷所思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