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傳承已有百年,底蘊深厚,子嗣昌盛。
到了高鴻這一輩,光是嫡親的兄弟就有五房,還不算其他庶出。
明珠郡主當初看重高鴻,那也是高鴻俊美無儔,才華出衆,年紀輕輕就已經從三個哥哥當中脫穎而出,承襲爵位!
可惜她一向自傲,自以爲自己出身高貴,端莊美麗必然能夠讓心愛的男人爲之傾心,絲毫不知道,原來也有一廂情願,自以爲是的時候!
明珠郡主帶着小世子的棺槨回來的時候,整個英國公府的震動不大,彷彿早就知道,這個小世子根本活不長久。
然而平靜的風暴在小世子下葬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明珠郡主先是收拾了一干國公府裡丫鬟婆子,然後將矛頭對準了高鴻的寵妾,林姨娘。
林姨娘曾經是太僕寺丞的女兒,可惜後來鬧出了跟高鴻珠胎暗結的事情,父親被罷官,而自己也委身成賤妾。
又是一日,天色灰麻,地面上還透着溼冷的寒氣。
可穿着夾襖,圍着披風的林姨娘卻已經跪在了明珠郡主的正院前。
左右兩邊有大大的銅缸,養着幾株蔫蔫的睡蓮。
暗色的琉璃瓦順着屋檐滴落了些許露水,伙房的幾個小丫頭端水的端水,煮茶的煮茶,忙得直哈氣。
龔嬤嬤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那跪在地上的林姨娘,啐了一口,低聲問着身邊的丫鬟道:“跪了多久了?”
“小半個時辰了!”
龔嬤嬤聞言,朝着郡主的寢內走去。
明珠郡主穿着素色的襖子,立起的領口有着雪白的狐毛領子,襯得青絲披散下的她小臉白皙細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好似真正的明珠一般,散發着熠熠光輝。
她抹着潤膚的香膏,神情閒適悠哉,可眼眸卻透着一股子狠戾的決絕。
龔嬤嬤掀開珠簾進來請安,明珠郡主便道:“往她的腳下潑些冷水,以免國公爺的火氣不夠大。”
龔嬤嬤聞言,立即吩咐下去。
幾盆冷水澆在林姨娘的腳下,她的雙膝和大腿都溼透了,渾身冷得發抖,脣瓣發青,面色發紫。
明珠郡主盛裝出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忽然就想到了,被驚悸日夜折磨,夜寐不安的兒子。
她斜倪着地上的人,眼裡好似冰錐一般,直射而去。
“高鴻有本事護得了你,可誰讓他沒有辦事護着你爹孃呢?”
“心痛到想死的滋味,我會讓你一一品嚐的。”
“來人,把她弟弟的手送上來!”
明珠郡主厲聲道,暗衛立即現身,將一隻斷手扔在林姨娘的面前。
那斷手都僵了,皮肉翻滾,夾着骨渣凝血,林姨娘看了一眼,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昏倒。
刺鼻的血腥味,深深襲來的恐懼,弟弟的前塵,父母的殷切希望……一切都沒有了。
林姨娘看着那隻斷手,一直看着,那確實是她弟弟的,上面還有一顆小黑痣。
“周宜,你不得好死!”
林姨娘忽然爬起來,咒罵一聲,神色癲狂。
明珠郡主抱着暖爐坐着,身邊的人立即上了好幾個火盆,生怕她凍着。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林姨娘,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道:“給我打她二十板子長長記性,一個賤人也敢直呼本郡主的名字?”
立即有侍衛拿着專門打臉的板子上去,“啪啪啪啪……”
二十板子,用力重重打下,林姨娘的臉腫成豬頭,牙齒也隨着血水飛濺而出。
她“嗡嗡……”的聲音痛呼着,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明珠郡主從頭到尾坐着喝茶,嘴角含笑,眼眸陰翳。
等到侍衛都打完了,她確定這個林姨娘不會說話倒她的胃口以後,她便上前走了兩步,看着伏在地上跟死狗一樣的林姨娘,冷聲道:“你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很隱蔽,我都不知道?”
“你以爲我的兒子死了,你的兒子就能上位?”
“你以爲,他有多愛你?” “整個國公府現在除了我的人,他的眼線遍佈,可他爲什麼沒有留話要救你……”明珠郡主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她陰翳的眸光變得很森冷,直視着林姨娘渙散憤恨的眸光,冷哼道:“哼,那是因爲,權勢
比你重要!”
“當初他只需要跟我皇伯伯說,他早已心有所屬,我跟他的婚事就成不了。”
“既想坐穩國公之位,又想擁抱美人,這世間,哪有如此完美的事情?”
所以,最後嬌妻變成了母老虎!
美妾成了風流債!
明珠郡主譏諷着,眼裡的笑意更冷!
可這時,那位姍姍來遲,威風凜凜的英國公高鴻來了。
一身朝服未換,一雙官鞋子大步流星。
緊皺的眉頭,怒目而視的眸光,扭曲的面容,涼薄的脣瓣,她看着,卻恍惚看到了一隻披着狼皮的畜生。
她冷笑着,心裡嘲諷着自己,當初竟然看上了一個爲權勢所驅使的小人。
“周宜,你瘋了!”
“婉月一再忍讓,想不到你咄咄逼人,竟然還敢動用酷刑?”
明珠郡主聞言,看着那個男人心疼地抱着懷中的女子,那陰霾遍佈的殺意,對着她直涌而來。
明珠郡主居高臨下瞥了高鴻一眼,隨即冷聲道:“我本就是毒婦,動用酷刑怎麼了?我還沒有殺她呢?”
“高鴻,你我夫妻,日日相對,別說是動你一個小妾,就是在你湯碗里加點毒藥,我也是做得出來的!”
“你們二人情深似海,活着讓我百般折磨,不如死了雙宿雙飛!”
“周宜!”
高鴻警告性地呵斥一聲,眸露寒光!
明珠郡主直接瞪視着他的眼眸,惡狠狠地,一字一句道:“我的兒子已經死了,我恨不得毒死你們這對狗男女陪葬!”
“你想爲她出頭,可以啊,明天我將她的爹孃剁碎喂狗,後天再剁碎她身邊的丫鬟婆子,直到把你也剁碎了!”
高鴻冷不防被明珠郡主周身豁出一切的煞氣震懾到了了,長子夭折,她竟然就跟瘋了一樣!
他不怕明珠郡主,可是他不得不忌憚賢王和皇上。
高鴻暗暗握了握拳,心裡告訴自己要忍,要忍,說不定過些天她就好了。
可明珠郡主繼續譏諷道:“別裝出一副心痛她的樣子,要知道她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堂堂的千金小姐,跟你一個國公爺兩情相悅,本可以明媒正娶當夫人。”
“結果你竟然來勾引我,讓我心悅於你,成親後還繼續與她勾搭成奸,珠胎暗結。”
“高鴻,你這種人叫衣冠禽獸,畜生不如。”
高鴻實在是騙不了自己,眼前這個叫周宜的女人已經瘋了,她已經準備撕破臉了!
什麼叫做他勾引她?
若不是皇上突然賜婚,他都想過,會娶她!
這簡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高鴻放下懷裡的林姨娘,上前一把抓住周宜的手腕,厲聲道:“毒婦,我休了你!”
“來人!”
周宜吃痛,立即叫人!
她身邊那些護衛和暗衛,都出自皇宮大內,高鴻被圍攻,很快不得不放開了周宜的手腕。
憋屈又冒火的高鴻忽然明白,他是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了!
可是他卻知道自己今天必須震懾於她,不然以後自己在國公府都將會失去家主的威嚴。
高鴻立即讓人拿了筆墨來,當着明珠郡主的面前寫下休書。
明珠郡主拿過去一看,立即隨手一撕,嘲諷道:“夠了高鴻,你這些伎倆我都懶得入眼。”
“我們的婚事是我皇伯父親賜的,沒有他老人家的玉璽印下,你寫再多都是笑話!”
“而你,本身就是一個,不知所謂的,笑話!”
明珠郡主說完,看着高鴻冷冷地笑,那笑容鄙夷又傲慢,彷彿高高在上,如同女王一般!
高鴻心裡的大男子主義終究還是受不了了,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愛妾,還爲他生育了一雙兒女!
再看看眼前的惡婦,當即大喝一聲,怒吼道:“周宜,今日不休了你,我……” 明珠郡主聞言,立即更加大聲地吼斥道:“高鴻,今日你休不了我,你就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