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子賀哪裡去了?”蓮子問道。
蘇可言道:“剛剛買燈籠的時候就不見了,想必是去別的地方玩去了。”
蓮子聽說他早就跑沒了,心道反正他這麼大個人了,對這城裡又比他們兩個都熟悉的多,便沒去多管。
蘇可言和蓮子一起,在這大街上先是看了各種各樣的花燈。有的攤子上,還有猜謎語的。只要交上十文錢,選擇一個花燈,如果猜出了花燈,就會得到一個攤主贈送的小禮物。
“要不咱們也去試試吧。”蘇可言提議道。
前世的時候,蓮子就喜歡猜謎語這類的小遊戲,如今見了這種別緻的遊戲,早已經想試試了,便道:“好啊。”
蘇可言過去交了錢,選了一個花燈,攤主將裡面的紙條給取了出來。
蓮子早已湊過去,看了看紙條上寫的謎面兒,便笑道:“這是大棗。”
“大姐兒真是厲害,一猜就中了。”那攤主笑道,說着,從攤位底下的箱子裡,那出一個絹花,遞給蓮子,“給,這是獎勵。”
蓮子道了謝,將東西收下。
因爲十文錢可以猜三回,於是,蓮子又選了兩個花燈,都猜中了,又得了一樣手絹和一樣小巧的妝奩。
猜過了謎語,二人又去看了玩雜耍的,逛了好大一會兒了,蓮子不禁覺得有些累了。
“要不咱們到湖邊坐坐吧。”蓮子說道。
湖邊離這裡並不遠,且那邊僻靜,不像這邊如此吵鬧。
蘇可言當然是沒有異議,和蓮子一起,直接去了湖邊。
湖邊上,並沒有很多人,蓮子找了一個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揉着有些痠痛的腳脖子說道:“還真是累呢。”
蘇可言笑而不語,在蓮子的身邊坐下。
一輪圓月映在平靜的湖面上,爲這寒冷的夜晚,平添了幾分溫暖。湖面上,還倒映着遠處輝煌的燈火,使得這裡看起來,倒比往日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二人說着話兒,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夜逐漸深了的時候,蓮子越來越覺得寒冷,她不禁將雙手搓了搓。
“冷嗎?”蘇可言問道。
蓮子點點頭道:“嗯,有點。”
蘇可言雙手掩在大毛斗篷下面,交疊在一起。他的兩隻手相互握了握,在這寒冷的夜裡,手心裡竟然有些許的溼潤。
蓮子將雙手放在口邊呵了一口氣,又互相搓了搓。
蘇可言看着她相互翻轉的雙手,猶豫了好一會兒,這纔將手慢慢地伸出。
蓮子正搓着手,黑暗中也沒注意,只是忽然間,她只覺得手忽然被握住。
蘇可言握住她的兩隻手,捂在他的手心裡,慢慢地溫暖着。
蓮子直覺突然間,像是有一道電流劃過自己的身體一樣,震驚,慌亂,但是又不想抽回。握手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是蓮子不知爲何,爲什麼竟會有此般感受。
蘇可言握着蓮子的雙手,輕輕地揉搓幾下,又牽着放在自己的大毛斗篷下捂着。
或許是因爲心跳的太快,他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雖然以前小的時候,兩人時常在一起玩兒,但是那時的牽手,又怎麼能和現在相比?二人的想法,感受比之當前,又是完全得不同。
一時之間,二人都沉默不語,蘇可言只是握着蓮子的手。雖是輕輕地握着,但是蓮子卻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手心裡,滲出了些許薄汗。
天氣寒冷,剛剛蓮子還覺得冷的有些受不住,但是此時,竟然一丁點兒也感覺不到。渾身上下,竟像是沒了知覺一樣。
蘇可言不但沒有感到寒冷,反而,他心裡此時,像是有一團火一樣,像是要將他整個兒地吞噬。
兩人的心思,此時都是如此細膩,又是如此的遲鈍。月亮已至中天,街上的喧鬧聲也在逐漸變小。
蓮子看着掛着天上的月亮,蘇可言看着月亮倒映在湖水中的影兒。
兩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蘇可言這才說道:“回去吧?”
蓮子點點頭,答應了一聲,這才從蘇可言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掌心裡的手瞬間的消失,蘇可言不禁感到一陣失落。
二人一起往回走,蘇可言將蓮子一直送到家門口。
“快進去吧。”他說道。
蓮子笑着看了看他,點點頭道:“嗯,我走了。”
蘇可言看着她的身影進門,直至大門合上,像是忽然想起來一般,隔着大門說道:“有了空再過來找你。”
蓮子合上門,此時正倚着門背,脣角揚起,等着聽他腳步離去的聲音。
“好啊。”她回道。
過了片刻,便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蓮子這才進了屋。
“回來了啊。”豆子正在燈下做着針線,看她回來了,問道。
蓮子“嗯”了一聲,解下身上的斗篷,掛到衣架上,又到爐邊烤了烤手,說道:“你咋還沒睡呢?”
豆子一向睡覺睡得早,現在都已經半夜,她應該早就該睡了纔是。
“董掌櫃那邊派人來說,明兒要多要點心,今晚便多做了一些。這纔剛做完不久,娘去睡了,我做會兒活再去睡,順便看着門。”豆子將一根絲線用牙齒咬斷,說道。
每次蓮子晚歸的時候,不管到多晚,回到家之後,家裡總會有個人等着,給她留着門,看着她平安回來了,纔會去睡覺。
蓮子在豆子身邊坐下,看着她手裡正在繡着的纏枝牡丹,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豆子的好日子已經定了,就在明年的五月十八。時間倉促了一些,所以豆子只要一有了空,便會繡嫁妝。
豆子的繡活兒和穀子做的一樣好,本來栗子也想讓她跟她過去的,但是一來豆子的性子不適合在那邊,二來,楊氏說如果豆子也過去了,這邊會忙不開,所以便讓她留在了這裡。
三個姐姐中,其實蓮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豆子。穀子性子穩重,做事得體,一般不需要爲她擔心。栗子更不用說,風風火火的性子,又十分獨立,絕對是個拿起的放得下的。但是二姐豆子,她生性懦弱,沒什麼主見,是典型的古代女子,如果以後真出了事,想必她一定會嚇壞了。
其實她到現在心裡還是有些擔憂,不知道豆子嫁到那邊去,會不會過的不好。雖說董掌櫃是極好的,但是家裡婆婆媳婦之間的事兒,他做公公的,自然是不好插手。
“哦,對了”,豆子忽然說道,“你走後不久,寧卿來找過你。”
蓮子心想,寧卿這個時候來找她,難道是因爲三叔的眼睛,有消息了?
前幾日她找寧卿幫忙給找個大夫,誰料當日下午,寧家醫館的一個最擅長治眼疾的大夫就去了劉家莊,打聽了打聽,才找到寧卿說的地方。
這個大夫姓佟,除了治眼疾,在其他病方面,也是醫術十分高超,幾乎算得上是這個鎮上最好的大夫了。
當時劉老爹和沈氏不在家,只有杏兒和劉景林在。杏兒見家裡忽然來了個大夫,一時間不明所以,待聽那大夫說明了來意,才知道原來是蓮子從中使的力。
杏兒嫁過來好幾年了,雖然習慣了充當劉景林的眼睛,但是在她心裡,是沒有哪時哪刻,不盼着劉景林的眼睛能夠好起來,能夠自己看一眼這個世界,看看他們的軒軒。
和劉景林說明了情況,杏兒便將這佟大夫讓進了屋。
佟大夫先是掀開劉景林的眼皮看了看,詢問了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事才失明的。但是那時候,劉景林還小,也記得不是十分清楚,杏兒自然是不知道,因此,趁着佟大夫把脈的空當,就將沈氏找了回來。
沈氏正在外面溜門子,一聽說蓮子找了個大夫來給劉景林看眼睛,心裡說了句這丫頭還怪有心,便匆忙地跟着杏兒回了家。
當年,劉景仁只是因爲受了風寒,起初並沒啥大礙,沈氏也沒有十分上心,再加上家裡窮,沒錢看病,這才延誤了病情。到後來病情越來越重,把家裡的和借來的錢花得一乾二淨,風寒是治好了,但是這雙眼睛,卻是再也看不見了。因此,這事成了沈氏心中一個永遠的痛。
佟大夫給把了脈,又仔細地向沈氏詢問了當初的情形,又問了劉景林平時有沒有啥感覺。
“大夫,還能治好嗎?”沈氏焦急地問道,這纔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如果能把劉景林的眼睛治好了,就算是要沈氏拿命去換,只怕她也不會猶豫一絲一毫。
“是啊,能治好嗎?”杏兒也問道。
佟大夫沒有直接答話,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鬍鬚,慢慢地搖了搖頭。
沈氏和杏兒一看他竟然搖了搖頭,心裡頓時涼了大半截
“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杏兒問道。
佟大夫又搖搖頭,說道:“要是剛開始就好好地治的話,倒是並不難,但是,這病耽誤太長時間了,辦法雖然還是可以用的,但是我只能先和你們說實話,治好的可能性很小。”
“那咱們試試吧”,沈氏一聽說還有辦法,忙說道。
“是啊是啊,萬一要是治好了呢。”杏兒也是一臉興奮地說道。只要哪怕有星星點點的希望,她們都不會放棄。就算是治不好,那又如何,頂多當他一輩子的眼睛,她也會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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