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燁輕輕勾起嘴角,“世子心思複雜,豈是簡簡單單的常理能猜透的?”
白小菀沉默起來。
一則,她不好爲上官天寰辯解,也不想辯解。二則,她和上官天寰相處時間甚短,實在談不上了解。三則,上官天寰現在失憶,指不定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也是有可能。
心下隱隱擔心,問道:“既然如此,你怎麼還不早點回京城?難道非要在這兒,和上官天寰拼個你死我活才滿意?清水鎮終究還是不安全。”
楚燁輕嘲,“樑王府一樣不安全。”
“可是……”
“我沒有傻,他也沒有傻。”楚燁似笑非笑,眼裡閃過一抹凌厲光芒,“你以爲,我和他爲什麼都遲遲不動身?因爲我們都擔心,對方會在路上做點手腳。”
“這……”白小菀驚訝了,“難道就這麼一直呆在清水鎮?總得有人先走吧。”
楚燁輕輕搖頭,“是等樑王府來人,我們兄弟和睦有愛的一起走。”
白小菀把這話在腦子裡轉了轉,大概明白過來,繼而又道:“這個也罷了。要是你們都等着樑王府來人接,能和和平平的走,倒是好事,至少對我來說是好事。但是眼下,既然擔心是上官天寰抓走了玉溪,用來針對你,那……,還是叫趙將軍多派幾個人來吧。”
“用不着。”楚燁冷哼道:“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殺我,如同我不敢讓趙將軍帶兵殺他一個道理。要防着的,是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並非人多可以取勝的。這個……,究竟是什麼,那可就不好說了。”
白小菀搓了搓胳膊,撇嘴道:“你這麼說着,我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楚燁卻道:“最近飲食上要注意一些,防他下毒。”
白小菀頓時瞪大了眼睛,“天吶!你這麼說,以後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低頭看了看飯菜,“這可都是我親自己做的,春燕就幫着少了火,沒有外人來過。”
楚燁認真道:“小心行得萬年船。你自己做飯便罷了,如果是別人動手的,不管是劉師傅、劉嫂,還是寧氏,都先讓他們吃吃看。”
“這叫什麼話?”白小菀不同意,“難道還能看着他們先被毒死?你要是在不放心,飯菜就先讓大黑吃一吃,總行了吧。”又搖搖頭,“不行,我也沒法看着大黑死,還是去市面上買兩隻小豬養着,回頭試毒吧。”
楚燁無語的看着她,譏諷道:“連一條狗你都捨不得?豬你就捨得了?”
白小菀振振有詞,“那不一樣。大黑是我一直養着的,又忠心,又聽話,豬跟我可沒有啥感情。便是你,我要是和你不認識,死個樑王府的三郡王也不想管啊。”
楚燁惱火道:“你的意思,我還不如你家的狗了?!”
白小菀端碗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笑嘻嘻留下一句,“不是!你比狗還是要強一點兒,哈哈……”說完,一溜煙兒的跑了。
留下楚燁一個人在屋子裡,氣得牙根兒癢癢。
另一頭,謝璽卻是高高興興回了新家。
他把白小菀買的點心、瓜子拿出來,笑眯眯告訴寧氏,“小菀給我買好吃的了。這些沒吃完,她讓我帶回來給娘吃,都是乾淨的。”
寧氏微笑道:“好,娘過會兒就吃。”
謝璽把東西放下,說道:“娘,我要去讀書了。”往外走了兩步,又回來,“小菀跟說了,我和他年紀都還小,不要考慮的太遠。我想了,現在她努力賺錢,我好好讀書,將來等我中了功名,再……”
到底有點不好意思,說不出提親的話,乾脆紅着臉跑了。
寧氏看着懵懂天真的小兒子,輕聲嘆息,“一個太懂事,一個又太不懂事。這種哄人的話都聽不出,真是……,平時養得太嬌慣了。”
謝君謙從裡屋走了出來,說道:“小菀心裡太有主見,她看璽哥兒,估摸就是看小孩兒的意思,當弟弟罷了。”
寧氏皺眉道:“璽哥兒懵懂不知事,你就別再刺激他了。橫豎小菀年紀還小,你現在就算想娶也娶不了,何苦招得璽哥兒懸心牽掛?再說了,小菀的那番話也是有道理的。等你明年秋闈中了舉人,或許……,會認識別的適齡姑娘呢?你也別把話說死了。”
“適齡姑娘?”謝君謙輕聲一笑,“娘,你看兒子自然樣樣都好。可是別人看我,不過是沒有家底兒,沒有父兄叔伯依靠的鄉下小子,就算中舉,也不過是一個窮舉人罷了。遠的不說,便是掏個幾千兩銀子做聘禮,都拿不出來。”
“這……”
謝君謙無奈苦澀一笑,“我又不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建,難道還有郡主娘娘下嫁?尋常的適齡姑娘,若論門當戶對,自然和謝家一樣窮的叮噹響。你說說,這樣的姑娘到底能幫我什麼?指不定啊,孃家還有幾個兄弟姐妹要拉扯,等着我幫忙呢。”
寧氏沉默不語了。
“娘,你心裡一定在想,我這個讀書人怎地如此市儈?”謝君謙收起眼裡的無奈,平靜道:“但是,世情就是如此,求官之路哪裡能不用錢?後宅又怎會不需要一個賢惠主母?所以,要想找個聰明能幹的,又能幫我的,放眼挑一挑也就只有小菀了。”
寧氏沉吟了下,“可是,我瞧着小菀並不十分動心。”
“她還小,不懂男女之事。”謝君謙淡淡道:“我既然有了這份心,以後自然會長年累月的對她好,她是一個念舊情的人,會記在心裡的。況且,我瞧着她自己能賺錢,對世子和三郡王的榮華富貴興趣不大,並不打算給人做姨娘,而是想找一個人彼此廝守。”
寧氏嘆道:“可惜小菀年紀小,這……,三、五年間變化太大了。”
謝君謙沉默了片刻,方道:“我會努力,早點把這門親事先定下來的。至於成親,晚幾年我也無所謂,倒是不着急,人生還是先有業才更穩當。”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
爲了光耀謝家,便是犧牲了他自己的個人幸福,也是值得的。
再說了,娶白小菀是他本心所願,實在談不上委屈。唯一的缺憾是白小菀年紀小,需要等幾年,在他眼裡這根本不是個事兒。
只是擔心孃親着急,又勸,“不過是三、五年光景,不會耽誤娘抱孫子的。”
寧氏輕輕搖頭,“璽哥兒太沒逐漸,你又太有主意,我是管不了你的。既然你覺得這條路是對的,那就走下去。橫豎小菀是一個好姑娘,我也喜歡,沒什麼不滿意的。”
“君謙,在屋裡嗎?”寧大舅的聲音在外響起。
“在。”謝君謙當即答應,和寧氏一起打住談話迎了出去。結果來的不只是寧大舅,還有一臉冷淡的寧韻清,氣氛頓時微微凝滯。
寧大舅趕緊打圓場,笑道:“我跟韻清買了點豬頭肉和燒雞,賀你們喬遷之喜。”
寧氏笑道:“好啊,中午一起吃飯。”
寧韻清淡淡道:“璽哥兒呢?我去找他說說話。”
她這麼說,衆人都以爲她是不想理謝君謙,根本就沒有多想。寧氏指了璽哥兒的房間,讓寧韻清去了。寧大舅和謝君謙去了大廳,說些學問上的事,對於謝君謙的婚事閉口不提,免得等下大家尷尬。
然而,寧韻清是真有事找謝璽的。
“韻清姐。”謝璽因爲哥哥求娶白小菀的事,也是不開心,自然很是同情寧韻清,熱情的招呼道:“坐,我剛好讀完了書,正準備出去玩兒呢。”
寧韻清拿着沾了蔥汁兒的帕子,往臉上擦了擦,哽咽道:“璽哥兒,我知道自己不該說那些話,讓你們搬出來。可我當時真的很傷心,所以才說了氣話,並不是真心的。我沒想到表哥這麼絕情,竟然真的就賭氣搬出來了。”
謝璽有點尷尬,“那個……,其實隔得也不遠,可以常來往。”
“常來往有什麼用?”寧韻清紅着眼圈兒,哽咽道:“現在表哥心裡都是小菀,一心一意的對她好,我就算天天在表哥面前,也是沒用的。”
謝璽嘟噥道:“小菀說,她還小,不考慮這些事情。”
“你咋這麼傻啊?”寧韻清一半是演戲,一般是生氣,“小菀一個姑娘家,能當着你的面說喜歡錶哥嗎?她那是騙你的。”
謝璽頓時臉色一白,“不!小菀不會騙我的。”
“呵呵。”寧韻清一聲冷笑,不過想到今天不是來慪氣的,又繼續道:“好吧,就算小菀說的實話,現在沒有考慮過表哥,那以後呢?她總會長大的,以後誰保證她不考慮?再說表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不停對她好,她就不感動?”
“這……”謝璽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寧韻清又道:“表哥長得一表人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學有才學,正常的姑娘爲什麼不喜歡?再說了,等過幾年表哥早就中了舉人,沒準兒都中了進士,封官拜爵的,白小菀難道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