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霜轉身看了一眼自己與蘇曜的家,心想家裡也就只有他們夫妻兩人,沒有什麼其他的外人,也是說無妨。
遂衝齊玉點頭,側開了身子給她讓出了一條道兒來。
齊玉聽聞陸爲霜這麼說,沒有猶豫地邁開步子,衝他們家飛快地奔去。
陸爲霜跟在齊玉身後,折身回到了家中。
齊玉在進了院子後,身上的緊張感明顯要減輕了許多。
在屋子裡的蘇曜聽到外頭的動靜,也探頭衝外面張望了一眼。
當他瞧見齊玉時,神色略略一驚,但很快已經站直了身子,衝齊玉行了一個禮。
蘇曜詢問的目光落在了陸爲霜的身上,陸爲霜察覺到後,衝他道:“大嫂過來尋我說話,你就忙你的吧。”
蘇曜聞此,衝兩人點了點頭,然後將身子縮回了自己的屋子裡,且關好了門沒有再出來。
陸爲霜將齊玉引到了堂屋,又去廚房給她倒了一碗涼茶來。
齊玉嫁入蘇家的時候,蘇家已經搬去了村口那處大宅子裡,這蘇家的舊宅她還是第一回進來。
看着所有傢俱被整齊安置,各種東西錯落有致的模樣,齊玉在心底對陸爲霜與蘇曜的生活升起了一抹羨慕之意。
相較於生活在那樣一個充滿了勾心鬥角的大宅子裡,齊玉她到也比較喜歡過這樣悠閒爲生活打拼的田園日子,只可惜不是什麼都是能夠如她想的實現的,她在這個位置也是身不由己啊。
當陸爲霜將涼茶端上時,齊玉將目光從四下收了回來。
“大嫂,咱們的寒舍有些簡陋,叫大嫂您見笑了。”陸爲霜笑着一面道一面在齊玉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齊玉勾着脣笑了笑,不知面上那抹笑意代表着什麼意思,像是禮貌卻又更多的是無奈。
“生在農家,還是你們這樣的日子更貼心啊。”
齊玉端起了茶水往嘴裡抿了一口,當一股怪異的味道在嘴裡炸開,齊玉的眉心微微一蹙,正欲詢問陸爲霜這是什麼茶時,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甘甜之味又往回涌了上來。
瞬時,她那蹙成一個小山包的眉心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滿足又驚喜的笑意。
“爲霜,這是什麼茶?味道怎麼這樣甘爽?”
“這是涼茶,是隔壁安嬸子家的安姑陪了幾種山間的野草曬乾之後泡成的,驅熱降火這種時節喝最適合不過了。”
陸爲霜笑着解釋道。
說起來,這涼茶的味道與現代那些賣的火熱的涼茶味道還真是有一些相像。
在陸爲霜看來,其實這也是一個絕好的商機。
只是,那些野草究竟是啥種類,陸爲霜不清楚,所以這配方到底還是不成熟的,等尋了機會讓鎮上的孫郎中給瞧瞧,若是覺得沒問題,倒是可以讓安姑將這涼茶的生意做開了,這樣一來安家的日子也就可以過得優渥些,等有了銀子,還可以換一個稍大一些的房子。
“這味道還真是稀奇呢。”齊玉明顯叫這涼茶給吸引了注意力。
陸爲霜見此道:“大嫂你若是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我給您包一些回去,安姑給咱的還有一些呢。”
看得出來,齊玉其實是很心動的。
只是掙扎了許久後,她還是神色暗淡的晃了晃腦袋。
是啊,她此番是瞞着蘇家的人來尋陸爲霜的,若是帶了涼茶回去,他們不免會問這涼茶的來歷。
兩人對坐着沉默了許久。
最先打破這樣尷尬氣氛的是齊玉,只見她侷促地伸手從袖口裡摸索着掏出了什麼,遞到了陸爲霜面前。
陸爲霜低頭,定睛一看竟發現是五兩銀子。
她詫異地看着這個平日裡沉穩大方的大嫂,不解地道:“大嫂,您這是?”
見陸爲霜疑惑,齊玉搖了搖頭,探着身子將五兩銀子死死地塞進了陸爲霜的手中。
陸爲霜自然是不肯收的,這莫名其妙的,給他們家送銀子,總該有個理由吧?
是以,陸爲霜是下意識地推拒了齊玉給的五兩銀子。
偏偏是在這一推一搡之中,陸爲霜無意間又一次瞥見了齊玉那藏在袖袍下的手臂上又斑駁的青紫。
陸爲霜先是一愣,後來索性大着膽子趁此機會,在齊玉不注意時擄了一把她的袖子。
這不擄還好,一擄上袖子,當她瞧見那整條手臂上的青紫色時,陸爲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兒就忘了呼吸。
好在齊玉執着於將銀子塞給陸爲霜,並沒有發現此時陸爲霜的異常。
陸爲霜回想到先前那次齊玉陪她回孃家探望陸珍珍的病情時,她在齊玉脖子上瞧見的那一處青紫。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陸爲霜的心底升起。
難道這些都是蘇越打的?
在陸爲霜陷入沉思之際,那五兩銀子終於被齊玉塞進了陸爲霜的手中。
“爲霜,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人。當初娘少了首飾的事兒想來你也應當已經知曉了其中的真相。”齊玉艱難的開口。
“此番我來尋你與三弟,便是想要與你們表示歉意。你們被趕出蘇家那是我們的過錯,也想謝謝你們沒有揭穿了真相,知道你們出來之後的日子難過,所以……這五兩銀子就當做是我們對你們小兩口的補償。若是你們覺得不夠,那過陣子我便再來送。”
自打蘇曜與陸爲霜搬離蘇家後,齊玉的心裡便終日惶惶不安,特別是當她從外頭聽說三弟他們小兩口日子過得不好時,心裡那歉意便積累地越是深厚了。
若她再不爲他們做點什麼,齊玉想心裡那道坎兒她怕是要過不去了。
畢竟當初在堂屋裡,解決那件偷竊行爲的事兒時,爲霜那雙洞悉了一切的眼睛已經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種深厚的記憶並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減退,相反的那雙眼眸在她腦中出現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齊玉的話,陸爲霜只是聽到了一半,另一半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
整個腦子裡都是嗡嗡的聲音。
陸爲霜看着面前這個對自己充滿歉意的大方的女子,甚至無法想象在那陰暗他們看不見的角落裡,她曾受到過怎樣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