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沒有立即回他的話,而是看向他身後跟着的隨從,其中的兩人,是曾擄劫她上船的,看來她猜的沒錯,這兩人確實是苗玉軒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屬下。
苗玉軒還真是看得起她,爲了抓她,居然連出動最強的部下。
在他身後三步之外,站着的女子,便是被她扔了茶壺燙傷的穀雨。
當然了,她並不知道那婢女叫什麼,但那婢女至始至終,都用一種帶着懼意,又帶着恨意的複雜眼神看着她。
木香收回視線,最後落在苗玉軒臉上,表情不溫不怒,“說吧,你抓我,有什麼目地,又要將我帶去哪裡?都是明白人,你把話說清楚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苗玉軒沒有再走近她,雖然一直知曉她身手不賴,但頭一次見她如此輕鬆利落的解決掉,一屋子的人。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她能眼睛都不眨的對待一國公主,看着她在腳邊苟延殘喘,而無動於衷,這一份狠辣,他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做的出。
所以,他開始真正的對她保持警惕。
“我找你,也沒什麼目地,就是想請你回我們隴西做客,我們隴西四季如春,即使是寒冷臘月,我們那裡也是春意無限,滿山遍野都是鮮花,你不是喜歡種地嗎?我們那兒的物產,可比其他幾國要豐富的多,保準有很多都是你沒見過的,只要你去了,準會喜歡那兒!”
“哼,”木香撫措着手裡的刀。
此舉,立刻引來苗玉軒身後幾人的敵意,尤其是那個侍女。
她像只炸毛的母雞,挺着胸脯就站了出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主子不嫌棄你是嫁過人的,要帶你回去,即便你入了府,不過是個侍妾,那也該磕頭謝恩了,在我們隴西,哪個未出閣的女子,不想嫁與二公子,你可別不識好歹!”
在穀雨話音未落時,一道寒光照着她的面門刺去。
苗玉軒身後的幾人,以爲她功擊的目標是苗玉軒,自然要在半路攔截下。
穀雨眼見那把刀,只差一點就要劃傷她的臉,頓時又急又氣,“你這個女人好生惡毒,二公子,這樣的女人,性子太烈,您帶她回去,怕是要憑添不少麻煩,不如先將她進天牢,關上幾個月,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苗玉軒沒有說話,只是噙着一抹淺笑,看着木香。
忽然,他往後退了五步。
原本穀雨是站在他身後兩步之處的,這一退,便跟拉開了距離,並且還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木香今日受了不少氣,正愁着無處發泄。
再說,她也不會依仗苗玉軒去替她懲罰誰。
因爲苗玉軒不是她的誰,這種人,她不想與他攪合的太深,免得拖三拖四的,給他留話柄。
苗玉軒身邊的兩人,也隨着他一塊往後退。
穀雨卻不明白,還在回頭張望。
木香慢慢走近她,“其實我們無仇無怨,我本不是殘忍之人,也不喜歡濫殺無辜,但是你這個小丫頭,太不聰明瞭,太不懂得察言觀色,嘴巴還那麼毒,想必在你家二公子府上,你沒少給別人臉色看,沒少打壓他府裡的人,但是,這些都跟我沒關係,你千不該,萬不該,惹到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裡面的人,究竟在幹什麼?”
穀雨看向那扇門,她聽不清裡面的聲音,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裡面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木香依舊在笑,“看在你年紀尚小的份上,我不動你,進去看看吧!”
她突然掐住穀雨的脖子,將人拖到木門前,掰開一道縫,不准她閉眼,不準備她轉開頭。
穀雨被強迫着,朝屋裡看,可是她看見了什麼。
那是什麼?
那還是人嗎?
那分明就是一堆帶着血的骨架子,更叫人作嘔的是,被啃成骨架的人,還有呼吸。
像是感應到門口有人在看,那人轉過頭來,對上穀雨的目光。
“啊……鬼!惡鬼!惡鬼!他們是鬼!”
因爲頭被按着,穀雨只能無助的趴在門板上顫抖。
木香靠近她的臉,用很小的聲音對她說:“別怕,看仔細了,看見那個女人沒有,她曾是公主呢,你要不要也像她一樣,承歡男人膝下?”
穀雨不想聽她的指揮,拼命讓自己不要朝着她說的女人看去。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她控制不了。
所以,她看見那個女人。
她不認得什麼公主,她只看見一個滿嘴是血的女人,披頭散髮的坐在男人胯間,臉上盡是滿足銀蕩的笑。
穀雨抖的更厲害了,她覺得整個身子都是冷的。
原來先前她被開水燙,不過是小菜一碟,這個女人的狠辣,完全不在她的想像範圍之中。
就在此時,木香手一鬆,穀雨像一攤爛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苗玉軒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了過來,“以後你看誰不順眼,儘管用你的方式處理,但別包括我,如何?可還滿意?”
他這是放話出來,到了隴西,你除了不能把他一刀砍掉之外,想殺人還是放火,都隨你的隨心而爲。
“不滿意,我要的是回南晉,現在你的船已經快出南晉了吧,苗玉軒,你說說看,要是我在這裡殺了你,會怎麼樣?”
“呵呵,你想殺我,這太正常了,一點都不奇怪,你若是此時對我卑躬屈膝,阿諛奉承,那我纔要懷疑,木香是不是被人抱包了,不過呢,你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你想等赫連晟來救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知道在我上船之時,跟這艘一模一樣的船,有多少條嗎?”
木香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轉身走向甲板。
苗玉軒揮退了身後的兩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自問自答。
“總共有十艘,朝着十個不同的方向駛去,跟我們這一艘同行的,有三艘,當經過下一道分叉河口時,這四艘船,又會駛向不同的方向,你說,他想追擊的話,是不是很有難度呢?”
兩人已走到船頭,前方仍是一片黑色朦朧。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再過一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
越往這個方向,天氣似乎暖和了些。
河風吹在臉上,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略帶腥氣與暖意。
“你真的很會謀劃,但是我相信,他始終會追來的,”木香看着前方,語氣堅定。
苗玉軒冷笑,“你對他還真挺有信心,怕只怕,你再有信心,在他面前,也抵不過國之亂,不信的話,咱們拭目以待!”
木香眼神一滯,轉過頭看他。
苗玉軒卻不肯再多說了,“回去休息吧,艙房已經爲你備好了,那間屋子,會處理妥當,這江裡的魚,也到了進補的時候!”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
木香真有點搞不懂苗玉軒抓她來的目地,好吃好喝的供着,另外又遣了婢女照顧她的飯食起居。
至於原先的穀雨,似乎被嚇的不輕,夜裡不能睡,白天不能出門,已然快瘋了。
唐寧在藥效解除之後,身子也爛了,下身爛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身上其他處,也被那幾個男人咬的,遍體鱗傷。
苗玉軒命人將她拖到甲板上,身側就是滾滾流淌的江水。
在神志最後清醒的一刻,她呆滯的望着天空。
苗玉軒站在很遠的地方,看着她,用很輕很淡的聲音說了一句,“她這一世就是來複仇的,你這一世,就是來贖罪的,至於下一世,你們是如何交集,那得看你的造化,去吧!”
唐寧連同那已經死去的幾人,一同被推進江水中,瞬間就被江水吞沒了。
她被處理的時候,船上的人都知道,但他們卻對此事,絕口不提。
同時,也可以看出,苗玉軒身邊的人,都是絕對可靠,對他忠心不二的,否則殺了一國公主這種事,誰敢隱瞞。
而在同一時刻,木香卻在睡夢中,睡的很香很沉。
反正現在也逃不走,總不能再跳一次江。既然逃不走,乾脆安安穩穩的住着,吃好喝好,把身體養好,再伺機而動。
船在江中又行了幾日,在木香有察覺到的時候,又改了航道。
原因嘛,肯定有人已經從十艘船裡,找對了唯一的那一艘。
苗玉軒站在船頭,對着江水,無奈一笑。
對手太強,他這一路被追的,可謂是太狼狽。幸好,再過一日,入了怒江河口,他們就安全了。
這船上備了足夠多的食物,縱然一個月不靠岸也無防。
船在江中航行,依靠的是羅盤定位,朝着一個方向前行。
如果兩邊有山,那就更好了。
行到第三日夜中,原本行進的船,忽然停了。
不是慢慢的停,而是急停的。
木香猛的從小牀上跳起來,鞋子也顧不上穿,便拉開門外面跑去。
在船上睡覺,她從來不脫衣服,一是爲了安全,二是爲了方便。
這幾日,她天天祈禱着,船能靠岸,只要靠了岸,她便有了逃跑的機會。
自強自立的女人,也不會指望男人來救自己,與其等着別人救,倒不如自己想辦法,自救。
船頭亂哄哄的,有火光燃起。
她看見苗玉軒帶着人,站在船頭。而在不遠處的,另一艘船頭也站着一個人,卻不是她心心念着的赫連晟,而是安平鈺。
“怎麼會是他?沒意思,還不如回去睡覺!”
她不曉得安平鈺究竟是來幹嘛。不管他是來幹嘛的,是好心要救她,還是純屬看熱鬧,都不關她的事。
因爲不用想也知道,安平鈺壓根沒本事救她離開。
她重新關上門,躺回小牀上,蒙上被子睡覺去也。
殊不知,外面的兩人,正處在劍拔弩張,分分鐘就要動武,大幹一場的局面。
安平鈺整整追了三日,派了無數的人出去找,他的路子跟赫連晟不同,所以他得到的消息,赫連晟不一定能得到。
安平鈺一身寒塵,一雙曾經很十分漂亮的黑眸,此刻變的有些浮腫。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看上去十分疲憊。
苗玉軒此時的狀態,與他截然相反,神采奕奕,笑容滿面。
“沒想到竟是你先找到這裡,不差啊,這一次出動了不少的人吧?只是你如此大的動作,在外行事,就不怕新任太子,對你起了戒心?”
安平鈺雙手負在身後,雖略顯疲憊,但風采不失,“若不是你給他假消息,又故意派人引導他,又怎會讓他錯失良機,一個心急如焚的人,走錯路,也很正常,等他冷靜下來,你以爲你真的可以跑得掉嗎?”
苗玉軒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以爲意的笑着,“能不能逃得掉,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很快,只要到了怒江,縱然他有三頭六臂,又能耐我何?”
“哼,你的手段,本侯也十分佩服,設伏那麼多年,培養了那麼多死士,安插了那麼多的眼線,如今只爲她一個,就要全部暴露,你覺得值嗎?”安平鈺目光很沉。
在他國境內,調集那麼多的船隻,一路走來,又能暢通無阻,不可能只是有錢就可以辦到。可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費了如此大的周折,動用那麼大的人力財力,只爲擄劫一個女人離開,這也不太尋常了。
安平鈺很想了解他的真實目地,苗玉軒又怎麼可能如他所願。
他衝安平鈺痞痞一笑,“值不值得,跟你有關係嗎?”
安平鈺被她噎的,只差沒話可說了,“她是襄王妃,她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奉勸你一句,趕快放她走,別陪了夫人又折兵,到時追悔莫及!”
“跟你有關係嗎?”苗玉軒這句話彷彿是千年不變,但也正是這一句,是最管用,最能戳中安平鈺的軟肋。好讓他看清,千里迢迢的追來,只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既不是人家夫君,也不是人家親戚,你說你犯得着嗎?
論耍賴口才,兩個安平鈺也不是苗玉軒的對手。
憋了半天,他才吐出來一句,“她是本侯的朋友!”
“哦,原來是朋友啊,”苗玉軒表情十分誇張。
安平鈺又沒話可說了,“你管我與她何種關係,反正我不會像你這般,憑白無故的就要擄人,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救她走,一句話,你放是不放!”
“終於切入正題,實話跟你說,人我是不會放的,只要帶她踏進我隴西的土地,我會讓她忘記這裡的一切,”苗玉軒笑的寓意深長,叫人摸不清他說的話裡頭,究竟有幾層意思。
安平鈺面容嚴肅,“早知道你會是這句話,來人,準備登船!”
他一聲令下,身後立即涌三排弓箭手,箭上點着火油。
這三排弓箭手,每排十人,輪流交替放箭。
苗玉軒笑的隨意自在,“既然知道我的回答,你又廢的什麼話!”
他微微招手,由十人組成的盾牌手,即刻將盾牌架在他前面,嚴正以待,後面同樣有一排弓箭手,拉弓上弦,而且他也不甘落後,箭頭同時點着火。
衆所周知,在船上玩火,那是很危險,很危險滴遊戲。
因爲船是木頭做的,尤其是古代的船,都是木板拼接搭成。
又爲了讓船身經久耐用,船板上都刷了類似油漆的東西。
一旦玩火失手,分分鐘都會燒起來,那火熱,就算四周都是水,那也很難滅掉。
更別提,此時正颳着呼呼的東北風,只要一點點的火,就能迅速燃燒起來。
安平鈺俊臉的顏色很難看,“你就不怕火箭會燒了船,你是想下河游回隴西嗎?”
“安平鈺,你可要搞清楚了,現在要攻船的人是你,要毀船的也是你,難不成只准你攻打,就不准我反抗嗎?反正要游水,也不是我一個,咱們一起,作個伴,也不錯!”
苗玉軒之所以敢這麼說,就是料定他不可能用火攻,燒了船,掉下水,有危險的可不止他一個,船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呢!
安平鈺一嘴的銀牙都快被他咬碎了。這個苗玉軒,把他的心思揣摩的一分不差。他的確不能下令攻船,苗玉軒死了不要緊,可他不能讓木香那個女人有事。
正當他下令,要命人將火滅掉,轉爲登船進攻時,對面船艙裡走出個人。
木香被擄劫來的時候,穿的是女裝,可是那一件,來來回回的折騰,爛的不成樣子,頭幾天在那房裡殺人時,又濺了不少的血,哪還能穿。
於是她就找苗玉軒要了一套乾淨的,沒有人穿過的男裝,她自己動手改了下,把衣服改小了點,穿在她身上正合適。
長髮也不再盤起,而是梳了個長長的馬尾,用布條子高高紮起,束在後腦勺。
她這樣的裝扮,配上一張清純,實在很新奇,叫人看了只覺得耳目一新。
清麗灑脫,風姿颯爽。
但是人家走出來時,卻是一臉的怒意。
“你們吵夠了沒有,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還想用火攻,我看你們是腦子進水了,腦子有毛病吧?”
她快氣瘋了,原本是不想理會這羣蠢人的,可誰叫他們吵的實在太兇,太要人命了。
雖然明知他們不會真的用火攻,但是說說也不行,能說出這麼愚蠢的話,他們可真逗比。
她跑出來這一通怒吼,愣是把幾十人的場面,吼的鴉雀無聲。
木香纔不管他們是否愣住,她幾步衝到苗玉軒身後,二話不說,擡腳便往他的屁股踢去。
哐當!
有人盾牌掉了!
哐當!
有人弓箭掉了!
“喂,你這個女人瘋了嗎?你怎麼敢踢小爺,”苗玉軒慶幸自己閃的快,否則這屁股絕對被她踢到。而且這個女人腳勁還那麼大,使了老勁踢的,這是要廢他屁股的節奏嗎?
他轉身躲開,木香的飛腿,又緊跟而至。
早都說了,她的近身格鬥,那是招招取人性命。
特別是靈活度與柔韌度,苗玉軒被她抵近了,也只有被動的份,而無反的餘地。
一腳未中,苗玉軒還沒站穩,她的飛腳又來了。
木香的腳法越踢越快,苗玉軒也越躲越狼狽,越躲越無處可躲,他都已經站到船的圍欄上了。
那廂木香一腳踢在他腳下的圍欄上,他身子晃了晃,幾乎就要掉下河了,幸而抱住桅杆,才免了掉下河的悲劇。
“你你你,你這個瘋女人,別以爲小爺真不敢對你動手,你再踢一下試試,看小爺不你十倍,百倍!”
“還十倍,百倍?好啊,那我等着你來討,”她忽然轉身,從一個隨從那裡抽來一把刀,對準他抱着的那根桅杆便砍了過去。
“哎哎,我……”剛說了個我字,苗玉軒的身子就筆直倒向河中。
他隨身的兩個死士,見他跌落河中,剛要伸手去救,卻見苗玉軒千鈞一髮之跡,朝他們打了個手勢。
安平鈺是第三個看見那個手勢的人,而且他也清晰的看出,苗玉軒根本是故意的惹她攻擊,還很享受,被她追打的過程。
享受?
這個詞,從安平鈺腦子裡蹦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苗玉軒怎會對被人追打很享受呢?他那樣的人,應該是被人伺候,被人供着,才覺得享受的吧?
不管別人如何猜想,苗玉軒摔下河,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
兩方人馬,都因這一變故,而傻呆的怔在那。
苗玉軒從水裡冒出頭,還好髮型沒亂,還是一樣的帥。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子,直指站在船頭的木香,憤怒的吼道:“好狠的女人,本公子待你不薄,好吃好喝的供着,到頭來,竟然對本公子刀劍相向,不識好歹!”
木香一手杵着刀,戲虐一笑,“苗玉軒,我現在才發現,你臉皮夠厚的啊,你怎麼不問問我本人,願不願意跟你去隴西?我呸,你丫別把幹壞事說的冠冕堂皇,老孃不吃你這一套,之前,我還想伺機逃走來着,現在老孃後悔了,不把你這裡,還有你那個隴西攪的天翻地覆,我就不姓木,你等着,我會讓你悔不當初,悔的想撞牆!”
罵完了,她心裡也敞亮了些。轉身對船上的人厲聲下令,“不準給他放繩子,讓他在水裡撲騰一個時辰,沒到一個時辰,誰要是敢讓他上岸,我便讓他聞一聞這個!”
她掏出一隻紅色小瓶,在衆人面前晃了晃,“可知這是什麼?不知道也沒關係,你們都看到,唐寧以及泅龍幫那幾人的死狀了吧?這麼好的東西,老孃當然要留着,你們想試試嗎?”
“不!”
“不要!”
衆人齊齊往後退。
他們不懼任何毒藥,即便是普通的春,藥,他們也可以抵抗,但是如此濃烈的藥,他們縱然敢吃,可是不敢保證,吃了之後會出什麼事來。
木香一不作二不休,在船的圍欄上撒了一些藥粉,並且恐嚇那些人,千萬不能摸到,一個時辰之後,江風會把藥粉吹乾淨,到那時纔可以碰。
苗玉軒待在水裡,都快凍死了,還等着船上的人拉他上去呢,可再一聽見木香的話,他那個悔啊!
“喂喂,你想把我凍死啊?一個時辰?小爺一刻鐘都不想待,”話還沒說完,就見船上的女人,在圍欄上撒了什麼東西。
扯屁啊!這女人發狠的時候,把一整瓶藥,都給唐寧灌了下去,哪還有多餘的。
根本是在裡頭裝了麪粉,糊弄人的。
“你們別信她,爺跟你們保證,那根本不是她說的那個藥,快拉爺上去,快點!”
他在水裡吼的着急,安平鈺在對面看的更着急。
“木香,我把船板放下來,你趕快跳過來,我帶你離開這裡,送你回京城!”
木香沒有受他的誘惑而動,而是看了看他的船,又看了看苗玉軒的船,再看看苗玉軒船上站着的這些人。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根本走不了。
尤其是那兩個死士,他們很明白主人的心思,知道他是在使苦肉計。
可是,這跟放她走,絕對是兩碼事。
所以在聽見安平鈺的話之後,兩人極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將木香圍了起來。
並且,盾牌手,弓箭手一齊嚴正以待。
形勢很緊張,以至於衆人都忽略了,還在冰冷的河水中泡着的苗玉軒。
安平鈺攥緊拳頭,“木香,別管他們,快跳過來!”只要木香跳了,他便可以無所顧及的,斬殺苗玉軒的人。
木香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在所有人緊張的神情之下,她微微一笑,“不了,我還準備去隴西,把他們攪的天翻地覆呢,苗玉軒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把我弄上船,可他忘了,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老孃可不是案板上的魚,可以任人宰割,是福是禍,咱們走着瞧!”
她不再理會衆人,誰也沒有看,轉身進了船艙。
當然,苗玉軒也不可能真的在水裡泡一個時辰。被抹了藥的圍欄不通能碰,可以再換一個地方,讓他登船嘛,反正她也沒有把整條船的圍欄都撒上毒。
安平鈺也沒有離開,而是一路着苗玉軒的船,只差沒在他的船上綁一根繩子了。他還很壞心的通知了赫連晟,只是赫連晟被引的有點遠,要是趕上的話,照着水流跟風速,沒有五天是不可能的了。
木香從第二天開始,充分落實了她立下的志願,攪的苗玉軒雞犬不寧。
從船底下的糧倉裡,逮住一隻老鼠,乘他早上還沒睡醒,悄悄打開他的窗子,將老鼠塞進他被窩。
中午,在他吃飯的湯裡,埋上一隻死老鼠仔。
晚上在他要喝的茶杯裡,扔上幾粒老鼠屎。在他無所查覺,喝到快見底時,纔看見那幾粒褐色的老鼠,那時那刻的表情,可想而知。
安平鈺跟着他們的船,每天或看見,或聽見,苗玉軒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要麼說是扒在船邊,對着江水狂吐不止,要麼就是上竄下跳,在船上蹦來蹦去。
他是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不管他用何種方式去防她,戒備她,都無濟於事。
他甚至都懷疑,這女人不用睡覺的嗎?咋精神頭那麼足,每時每刻都在看着他,找點子惡整他。
根本不用五天,只用了三天,苗玉軒就被折磨的,面色慘白,精神萎靡。
看見吃的,條件反射,還沒吃,就已經想吐了。
看見牀,明明困的要死,卻不敢躺下去,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這剛沒睡着,還有人在旁邊看着呢,他就感覺身上癢癢的,奇癢難耐,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爬……
“啊!有老鼠!有老鼠!”
他活像在跳大繩的,在屋裡蹦來跳去,拼命抖着衣服,邊跳邊脫衣。
木香扒在門縫,暗恨沒有手機,否則把這一幕拍下,掛在網上,點擊率一定蹭蹭的的,隨隨便便就是幾百萬!
就這樣持續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傍晚。
苗玉軒破天荒的,將安平鈺請上了船,三人在船艙裡擺了陣勢。
炭爐上烤香噴噴,削好的羊肉。
小桌上還有調料,這些都是苗玉軒老早就準備好的。
安平鈺踏上船,誰也不看,就只盯着木香看。
落坐之後,也還是盯着她看,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足以能把人融化。
木香誰也不看,專心的烤着羊肉。
跟苗玉軒鬥,她得保持最好的體能,在吃這一事上,更是不能馬虎。
而且她發現,最近好像很能吃,除了頭幾日有些貪睡之外,這幾日精神頭足足的,不睡覺也沒事。
“你還好嗎?”安平鈺其實是不知該說什麼,所以隨便扯了一個話題,但問出來後,又覺着問的不對。
從這兩人的臉色上看,也能猜到,誰過的好,誰過的不好。
“廢話,”苗玉軒沒好氣的瞪他,乘着木香不注意,伸出筷子,夾了一塊她剛剛烤好的肉,就往嘴裡塞。
好幾天沒吃上踏實飯菜了,這回終於吃上了。
木香沒吭聲,只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他,接着又低頭,繼續烤她的肉。
安平鈺見她不想開口,便將目光又放在苗玉軒身上。
“你如何才肯放了她?畢竟她是南晉人,你這樣不明不白的把她擄了去,是想引起兩國征戰嗎?”
苗玉軒吃着烤肉,越吃越香,才懶得搭理他的廢話。
木香悠悠的說道:“他已經餓三天了,你先讓他吃飽飯,再問他!”
苗玉軒受寵若驚,還以爲她終於開竅了。
正當他滿心歡喜,準備要往她身邊挪一挪時,就聽見她又說話了。
“這嫩仔的老鼠肉,最是鮮嫩,特別是剛出生三天的,那肉質,入口即化,軟香可口,是吧?小侯爺?”
“你烤的是老鼠肉?”苗玉軒眼睛瞪到最大,嘴裡的肉還沒嚥下去,胃裡的肉就快要泛上來了。
木香衝他甜甜一笑,“你說呢?”
“什麼叫我說,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他不要這個回答,他要確切的回答。
“你猜!”
就是不告訴你,讓你自己琢磨去,知道什麼叫杯弓蛇影嗎?這便是了。
苗玉軒表情痛苦,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覺得口感不像老鼠肉,更像羊肉,可是最關鍵的問題是,他也沒吃過老鼠肉啊,誰知道那玩意是個什麼味道。
安玉鈺看着兩人爭吵個不休,不知爲何,心裡很不舒服,於是出聲打斷他們。
“你既然受夠了,乾脆放她離開,否則再這麼折騰下去,你還有命活着回隴西嗎?”其實話雖這樣說,但他心裡,更加清楚。苗玉軒是有意縱容木香的形爲,也是在變相的給她出氣,也好讓她消氣,用心良苦。
苗玉軒還是那副痞痞的笑,“實不相瞞,本公子近身正準消食,在前些日子,在他們的京城,大魚大肉的吃着,腰上的肉,足足漲了一圈,她這樣鬧騰,正好給爺我節食了!”
“這樣說,你還是不肯放了?”安平鈺真是恨極了這傢伙頑固的臭模樣,“既是不肯放,你請我上船做什麼?”
“吃烤肉啊,兩個人吃沒意思,三個人吃最好,這裡還有酒呢,最後一壺了,爺請你喝酒,”苗玉軒實在是憋壞了,連岸都不敢靠。食物是沒有問題,可這酒,就匱乏了。
安平鈺氣的要吐血,這都什麼情況了,他還有心思吃肉喝酒。
苗玉軒看他的怒意高漲的神色,卻只是淺笑不言明。
還有兩日,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東風啊!你會如期而至嗎?
木香纔不敢他們兩個吃什麼,烤了肉,只管塞自己嘴裡,可是吃着吃着,忽然就覺着不對了,擡頭問苗玉軒,“船上有酸梅嗎?”
“酸梅?沒有,你要那東西幹嘛,你暈船?”這話說的苗玉軒自己都不信,她能暈船,絕對是奇事一樁了。
木香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安平鈺。
“我船上有很多,我即刻命人去拿,”安平鈺二話不說,便起身往外面去了。
苗玉軒看着木香的神情很怪,“你怎麼突然想吃酸的?”說着,眼睛往她的肚子看過去。
“你管得着嗎?總之,只要不是吃老鼠肉就行,”木香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再看他。
苗玉軒腦子裡閃過一種可能性,可是再一想,似乎也不對,瞧她成天上竄下跳,又是捉老鼠,又是跳窗子的,除非那是塊石頭,否則早被她蹦掉了。
安平鈺的人很快便端着一隻果盤送了過來,安平鈺進屋,把果盤交到木香手中。看着她一塊接一塊的塞進嘴裡,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木香似乎吃的高興了,喝了口溫茶,忽然想跟苗玉軒敞開心扉的談一次。
“你不用說,讓我猜一猜,你們隴西,多山川,多河流,按說應該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可是呢,山林多了,尋常老百姓賴以耕種的田地就少了,你們那兒的糧食產量肯定不多,加上之山路的不到位,很多村寨之間的人,有時一輩子都沒出過山,也沒見過寨子以外的世界,如此一來,就導致了,民心不團結,政權不夠穩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們那兒的人很窮,不可能像你所說,在豐衣足食,這不可能,除非人口很少,否則一定是很窮的!”
不等他們二人插嘴,她又自言自語的說上了,“地廣人稀,聯絡不暢,分割佔據,只會導致最嚴重的一種局面,各村寨子,各個族羣,不受管束,嚴重的話,還會經常,你打我,我打你,以爭奪有利的地盤。”
苗玉軒臉部肌肉僵硬着,夾肉的筷子,就那麼硬生生的停在半空,忘了要送進嘴裡。
她怎麼會了解的這麼清楚,難道她去過隴西?
平復了下內心的震驚,他故作平靜的放下筷子,“你說的也不全對,小爺也不怕告訴你,我們隴西人口很分散,至今還有很多地方是不爲外人所知,據我們統計的人口,的確不是很多,大約百萬人口,我們隴西共有五座主城,分明位於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由各族的頭領坐陣,我爹,也就是大族長,他居住四城最中間的遼城,在四方城的族長,對我爹都很尊敬,那些爭奪利益的,不過是流竄賊寇,不足爲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