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着告辭,但陸雲威卻有意無意地瞟了陸雲深一眼。
迎上陸雲威的目光,陸雲深淡淡揚眉,卻什麼也沒有說。
另一邊,見兒子開口告辭,公主也笑着向大夫人告辭。陸雲禧已經想起了沈玉是誰,正一團嬌憨地纏着沈玉講故事,突然聽母親說要走,頓時小嘴一咧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陸雲達也跟着哭了起來。
沈玉默,看着這二個熊孩子。
陸雲顏抱起妹妹,周姨娘也上前抱起陸雲達。大老爺見小兒子哭,顧不得說話,幾步就走了過來。大夫人暗暗皺眉,卻腳步不停,陪着公主往門口走。花廳裡有點混亂,沒有人注意到陸雲威和陸雲深對望了一眼,身影一閃竟同時退到了屋角。
二個人拱了拱手,竟快速絕倫地拆起招來。
笑語喧譁中夾雜着小孩子的哭聲,卻蓋不住拳腳呼嘯,大夫人和公主剛邁步出門,就齊齊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安一欣只看到飛舞的人影乍然停頓,陸雲威朗聲說了一句,“雲深留步。”就轉身向門口走來。
打得快,分得也快。
陸雲威臉色平靜,就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安一欣忙又向陸雲深看去,他的臉色更加平靜,只有眼中精光一閃。
安一欣雖然因爲沒有跟着送客,注意到了他們二人快速絕倫地拆招,卻既沒看清也沒看懂,目光一掃,見周圍人都探究地看向陸雲威和陸雲深,忙悄悄彎腰,附在沈玉耳邊,輕輕問了一句,“誰贏了?”
沈玉亮晶晶的大眼睛裡光芒閃動,顯然他也看到了二人交手,正在思索。安一欣等了片刻,才聽到沈玉輕聲說道:“我也沒看出來。不過……”他眼睛眨了眨,聲音更低,含糊地又嘀咕起來,“我覺得今天虎威將軍小家子氣了,既然有心比試,就應該去練武場切磋纔是。”
就是。安一欣點了點頭。
沈玉的聲音極小,和陸雲威又隔了一段距離,但陸雲威卻驀地臉色一紅,轉身看了過來。
陸雲威鄭重舉手,衝着沈玉抱了抱拳。
沈玉一愣,沒想到這傢伙的耳力這麼好,看來內功精深,和大師兄有一拼。他心裡想着,也鄭重地舉起手,還了一禮。
安一欣看在眼裡,不由得嫣然一笑。
她知道沈玉年紀雖小,但作爲舉國聞名的小天才,他的心中自有崖岸,眼力見識比普通的成年人要高出許多,又還保有着孩童的天真。他不在乎身份地位,最尊重的只是每個人身上都有的那一點素心。
而聞過即悔,並向指出者表達謝意,就是那一點素心,所以沈玉纔會鄭重地還上一禮。
安一欣望着沈玉,滿臉欣賞,簡直就是與有榮焉。
陸雲威遙遙謝過沈玉,正要轉身,卻突然看到沈玉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嫣然一笑,不由得愣了愣。小丫鬟相貌雖然算不上有多出衆,但這一笑純淨明媚,猶如一朵雪中白梅,破蕊初綻。
公主和大夫人雖然回頭,但陸雲深、陸雲威同時停手,二個人什麼也沒有看到,心裡七上八下,猶如百爪撓心一般,都沒有心思再敷衍客套下去。
公主匆匆告辭,大夫人等她們剛一邁出院門,就立刻回過身來,一把抓住陸雲深就往屋子裡拖,一邊走,一邊已經急急地低聲詢問起來,“你剛纔和雲威動手了,誰贏了?”
“虎威將軍的拳勢光明正大,不但有陸家拳的拳膽,更有陸家軍的將膽,是難得的……”
大夫人氣急,用力猛拽了兒子一把,“誰讓你誇他,我問你到底誰輸誰贏?”
陸雲深笑,看了母親一眼,“單論拳法,他比我不止差了一步半步。”
聽兒子說他最大的對手比他差了不止一步半步,大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一手揪着陸雲深,一手拍了拍自己胸口。“那就好,可是即使拳腳他打不過你,那麼別的呢?他也有可能要求用兵器,或者比騎馬射箭之類的。”
陸雲深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剛纔只比了拳腳,別的又沒比。”
見兒子語氣輕鬆,渾不在意,大夫人心裡着急,擡手就向兒子的肩膀猛捶了一拳。“你……”
陸雲深眼中精光一閃,捱了這一拳。
“你知道我擔心,哪怕是騙我二句呢?”大夫人恨聲,一邊說,一邊擡手又向陸雲深捶去。
騙人太麻煩。陸雲深心想,伸手一拂,拂開了大夫人揪着自己的手,緊接着身形微晃,眨眼就沒了蹤影。
大夫人一拳打空,才發現被自己揪在手裡的兒子不見了,不由得愣了愣,片刻之後臉上疑惑散去,重新露出笑容。“沈公子。”她笑容滿面,轉身向着沈玉招了招手。
“大夫人,你不用擔心,大師兄在武聖山莊裡也經常練習兵器,不管是比什麼,他都一定能贏。”沈玉立刻顛顛地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說。
“沈聖的兒子,果然眼力不凡。”大夫人聽到這一句,頓時心花怒放,看着沈玉,簡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誇他纔好了。
安一欣默默捂臉,沈玉這個鬼靈精,實在是太會討大夫人的喜歡了。
安一欣和沈玉剛回到臥虎軒,沈玉正要去問大師兄,虎威將軍怎麼就突然想要和他動手試招,大夫人帶着春花,緊跟着他們就走了進來。
秋月連忙迎上,陸雲深聽到動靜,也從正房裡走了出來。娘沒打夠他?又追來了?
他還沒有開口,大夫人就緊走了二步,搶到兒子面前,擡手就向他的肩膀捶去。陸雲深的嘴角抽了抽。娘,你這是要告訴我,我是你兒子,你要打就打,我逃不出你的手心嗎?
大夫人莞爾一笑,“你真是誤會孃親了。”
她的話音未落,夏雨就帶着幾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小丫鬟們手上大盒小盒,也不知道都裝了什麼。
“娘給你送些吃的來。”大夫人說着,看了看錦盒。估計她也只是吩咐了夏雨一聲就跟了過來,所以並不知道這片刻之間,負責掌管自己物品的大丫鬟都拿來了什麼,只好含糊地說道。
夏雨上前,指了指其中一個小丫鬟,“這幾盒是人蔘。”她笑着說。
秋月帶着臥虎軒的小丫鬟們上前,幫着打開了那幾個錦盒,把裡面東西呈送到陸雲深面前。
安一欣伸長了脖子,探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