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暄陷入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夢中的他,似乎還是年少時光的模樣,牽着一諾上學放學,帶她去吃喜歡吃的小店,買她喜歡的小發卡,忽然又多了個身影,石頭嘻嘻哈哈地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然後又回到了那個午後時光,那棵大槐樹下,他對一諾許下的諾言,還有他那從不曾忘記過的初吻。
可美好彷彿就在那一刻靜止了,緊隨其後的就是血腥,暴力,還有他隱姓埋名的離開。他永遠也忘不了,一諾出事前,對他的失望和職責,還有他那眼看着最愛的女人愛上了別人的無奈和悲傷。
隱約間,彷彿有一雙手,一直撫摸着他的額頭,指尖有些冰涼可凌暄卻覺得讓他十分懷念,追着那指尖的溫度,一把抓住,冰冷的溫度握在手裡,凌暄有些滿足的笑了。
脣間似乎又有些溼潤,讓凌暄不自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這下他倏然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完全在一個陌生的小房間裡。
入眼的卻是昨晚上那賣酒姑娘羞澀的臉龐,她一手拿着棉花棒蘸着水給凌暄塗着嘴脣,而另外一隻手竟被凌暄緊緊握在手心裡。
意識到自己唐突,凌暄送開了手,一臉歉意:“不好意思,這是哪裡?”
那姑娘有一瞬間的失落,隨即笑容燦爛:“我是徐曉陽,跟高興認識你。”
“小樣?”這名字有趣。
“曉陽!春曉的曉,太陽的陽。”每次介紹自己的時候,別人總會對自己的名字比較關注,徐曉陽也是頗有幾分無奈,“我爸媽希望我向春天裡的太陽一樣,朝氣蓬勃,天天向上。”
凌暄嘴角微微上揚:“那爲什麼不叫春陽,或是朝陽呢?這曉陽聽起來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啊,這就得問我爸媽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
徐曉陽笑着說:“你昨晚上喝多了,我本來想向你道謝,去包廂一看你已經醉的一塌糊塗,怎麼叫也叫不醒,我又不知道你是誰,住哪裡,名片上只有你的名字和手機號碼,所以只好帶我宿舍裡了。你放心,我絕對沒趁人之危,幹嘛幹嘛你。”徐曉陽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他曾經是海諾總裁,出席各個公衆場合,後又因爲DNA現場直播事件,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我昨晚上是第一次見到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呢?”徐曉陽也覺得凌暄的話有些好笑,“我前段時間剛來的這裡打工,都沒交到幾個朋友,更別說認識你這樣的好人了。”
“好人?”凌暄一愣,他算的上是好人嗎?他曾經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在商場上也用盡手段,耍不完的心機。
“你昨晚上挺身而出,救我於水火,難道不是英雄嗎?”想起昨晚上的事,徐曉陽還是心有餘悸,“昨晚上那變態,是你朋友?”
“不是,只是認識而已。”
徐曉陽鬆了口氣,就說嘛,好人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朋友呢?
“昨天晚上謝謝你,我要回去了。”凌暄掀開被子,不由環顧四周,這房間極小,看着樣子,似乎是在地下室,因爲下雨的緣故,牆角還有些滲水,牆面脫落,下面的簡易櫃子上還帶着點發黴的痕跡。角落裡搭了個建議的小型廚房,就一個電磁爐,一副碗筷。
注意到凌暄在觀察這房間,徐曉陽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很簡陋對不?我剛來這,也沒什麼存款,我沒讀也找不到好的工作,只好先將就着,不過我相信不會一直住在這地下室的。”
凌暄笑了笑,那笑容裡沒有半分的嫌棄,看的徐曉陽心裡樂開了花:“你家住哪裡?怎麼會來S市呢?”
“我家住在關山村,本來一直在村裡幹着農活的,前幾個月兒時的一個夥伴回到家,帶着大把大把錢回去,說是在S市賺的。我父母年長,身體又不好,我就想着也來這賺錢,回家給阿爸阿媽看病去。可來了我才知道,她……她竟然做的是那種事。”說到後面,徐曉陽竟是羞紅了臉說不下去了,那人帶着她來了酒吧才知道,原來是陪客人喝酒,而且還要讓客人開心。
當徐曉陽看到客人的手不斷在她夥伴身上摸着,甚至還伸到了裙底,她嚇的跑開了。
凌暄自然知道徐曉陽說的事指什麼,關山村他知道,要經過榆縣,因爲是大山裡的,屬於貧困山區。蕭碧這次的紅心活動,其中有一站就是要去關山村。
“賣酒總是不適合你這小姑娘,酒吧太混亂,我有個朋友是賣化妝品的,要不給你個面試機會,你去看下?”既然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凌暄也決定暫時隱藏身份。
“真的?”徐曉陽兩眼放光,如果可以面試上,總比這賣酒要好。
“我只是給你個機會,不過別人要不要你,還要看你自己咯。”
“我肯定可以的。”徐曉陽拍拍胸脯。
“明天十點給我打電話。”凌暄稍微整理了下衣服,這才拄着柺杖出了房門,果然是個地下室,出了地面,對面竟然就是騰浴前年投資剛建的環球港。
“倒是會選地方。”凌暄輕聲一笑。
“凌暄哥哥。”徐曉陽甜甜一笑,可她卻注意到凌暄臉上明顯一僵。
凌暄哥哥?多久沒人這麼叫過他了?除了一諾,徐曉陽還是第一個這麼叫他的人。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徐曉陽惴惴不安,她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是凌暄,他又年長自己不少,叫聲凌暄哥哥,不是禮貌行爲嗎?
“沒什麼。”凌暄收回嘴角苦澀的笑,“好久沒人這樣叫過我,除了我……我妹妹。”
“你妹妹?凌暄哥哥還有妹妹啊。”徐曉陽眉開眼笑,“我可不可以認識認識你妹妹啊?”
“她……她過世了。”
凌暄臉上濃濃的哀傷,讓徐曉陽覺得自己真是罪過,慌忙道歉:“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妹妹她……”
“沒事,你剛剛想說什麼?”
“哦,沒什麼啦,那就明天見嘍。”徐曉陽衝着凌暄揮揮手,轉身回了自己的地下室。其實她本來是想問,諾諾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昨晚上醉酒後,幾乎喊着這個名字喊了一晚上,徐曉陽有些好奇又有些羨慕,又帶着失落。
都說酒後吐真言,被這樣一個男子夢裡都惦記着,真幸福!
凌暄回到公司,稍做休息後就直接去了發佈會現場。今天是蕭碧首部青春題材電影的宣傳片,百樂傳媒十分重視,自己作爲她的哥哥也答應了出席。
男主角很大牌依然沒有出息發佈會,只有蕭碧和男二等一些配角撐着場面,百樂傳媒爲了提高內部藝人們的出鏡率,此次也安排了其他一些藝人出席這發佈會。
蕭碧挽着簡傑的手入場,簡傑一身灰色手工剪裁得體的西裝,蕭碧一襲明黃色V領禮服,兩人站在一起,竟給人一種金童玉女的感覺。
隨後而來的,是愛默,可誰都沒想到,愛默竟是挽着付辛白的手臂走出來的,衆人頓時覺得其中有點貓膩,加上之前傳言愛默是因爲被騰浴某個高層潛規則了,才能得到百樂傳媒的力捧,照如今看來,只怕衆人都將這某位高層對號入座了。
付辛白雖然挽着愛默,可臉上卻還是寒冰一片,遇到記者拍照的,只是一個眼神過去,竟是威懾十足,結果大家發現,竟然沒人拍到騰浴總裁和愛默的合照。
其他藝人也都是緊跟其後。
發佈會進行的十分順利,對於現場播放的片花衆人也都一致叫好,最後到了記者提問的環節。
“蕭小姐,這次和好萊塢大牌合作,感覺如何?”
蕭碧笑的一臉輕鬆:“很愉快。”
“紅心活動將於下週開始,蕭小姐是否已經做好準備了?”
“萬事俱備,就等出發了。”歡快俏皮的語調,引得衆人一笑。
“愛默小姐。”忽然有人向着蕭碧身邊的愛默提問,“今天是蕭碧小姐電影的宣傳發佈會,據我所知,愛默小姐在這影片裡並沒有參與任何角色表演。”
“是的。”
“那愛默小姐出現在這裡,還坐在蕭碧小姐身邊這麼顯眼的位置,是爲了強佔出鏡率嗎?”那人咄咄逼人,語氣竟是有些鄙視和不屑。
“我……”
可那人根本就不給愛默回答的機會,緊接着第二個問題又扔了出來:“在場的女藝人們每一位都精心裝扮,而愛默小姐卻是一身高領穿着,還穿着長褲,如此不倫不類的打扮,是否可以理解爲你對公司讓蕭碧坐穩一姐位置的不滿?是否可以理解爲你對發佈會的不尊重?”
“我……”愛默卻無言以辯,視線不由落在前排如雕像般巋然不動的付辛白,根本就沒有出來解圍的意思,那雙眼裡都是不在乎和無所謂,彷彿是坐在下面看着愛默如猴子般被人玩耍。
“愛默小姐無言以對,是不是不方便給別人看到脖子和腿呢?”那人話語裡滿是曖昧氣息,在場的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話裡的意思,一時間議論紛紛。
蕭碧再也聽不下去了,語氣裡含着怒氣:“謝小姐,我尊重你作爲媒體人的言論自由,但我也請你注意你說話的分寸,我可以告你誹謗!”
“哦?是嗎?”這人正是謝曉月,“那你敢不敢讓愛默小姐把衣領翻下來?”
“是啊,這纔可以證明清白啊。”
“事實勝於雄辯。”旁邊已經有人在起鬨了。
看着下面失控的場面,簡傑臉色微變,如果愛默不把領子翻下那就坐實了潛規則之說,可要是真翻下來了,豈不是被這謝曉月牽着鼻子走?
一個思緒間,簡傑已經想好怎麼做了,可他話還沒出口,愛默已經把領子翻了下來,衆人都倒抽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