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歡沒有說什麼,表示女孩可以在店裡看書,也可以租書,一切都隨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每天女孩都會來到書店,借書,還書,然後……慢慢的她熟了,每天中午的時候,就會來到書店,在一張最偏僻的桌上看書。
周歡也沒有管過她,不過她每天拿來的糕點很好吃,西人擅長做甜點這一點還真不錯。
女孩有時候來的時候身上有傷,還能聞到身上火藥的味道以及藥膏的味道,但她堅持每天都過來,不過始終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不敢和外人接觸。
根據兩個店員打探出來的消息,這名女孩叫做海倫,是霹靂堂堂主雷動天——雖然雷動天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但他到大梁起了一箇中文名,這個女兒是他前妻生的女兒,而雷動天第二天妻子則是大梁人。
雷動天對這個女兒並不好,所以養成了她怯懦害怕的性格,平日的她是霹靂堂的一位工匠,簡單說就是做最危險的霹靂子組裝工作。
霹靂堂的霹靂子組裝是一個很危險的活,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而且還有各種的研發工作,據說這個女孩臉上是傷痕累累。
“你這樣不行的。”
某一天,周歡皺了皺眉頭。
“你和你父親說說換個安全的工作,或者讓他來找我,我和他談談。”
女孩拼命的搖頭,許久後才說:“王先生,不用了。”
“那就小心點,不行的話我去找你父親談談。”
“你爲什麼要幫我?”
“你很不錯。”
周歡凝視着她捧着的種種的書籍,心中充滿了對學霸的敬佩。
“沒有人說過你很出色嗎?”
……
“還活着嗎?”
從牀上醒來之後,她呆呆的看着屋頂上的蜘蛛網。
蛛網上一隻小蟲正在努力的掙扎着,但無論它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那張網。
那麼自己呢?
她的母親是西方某個國家的公主,但國家滅亡後淪爲舞女的母親成爲了父親的一個玩物,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你的命有點像陳雲英呀。”
有人曾經這樣的嘲笑過她,陳雲英的母親也是一位小國的公主,也是在她六歲的時候死去,但那個女孩是幸運的,她最終成爲了帝國皇帝,但是她呢?
父親有許多的子女,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尤其是父親娶了樑國的妻子之後,更是沒有理會她。
她就這樣默默的成長着,然後成爲了霹靂堂的一位技工,平日裡負責組裝霹靂子等工作——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工作,每年都有人死去或者傷殘,那些黑黝黝的火藥在她的眼中就是惡魔,還有那些透明的液體,一不小心碰撞就會爆炸死人。
十二歲那年,她的臉被燒壞了一片,十三歲那年,手臂上胸前都是疤痕,然後,她突然害怕了,小孩子成爲了大人,對死亡有了無比的恐懼。
她哭着求父親不要讓她再做這種事情,但父親只是冷冷的帶着她去了一趟京城的貧民窟,看着裡面的悲慘,看着一些比她還小的女孩子的可憐。
“你還不如她們,你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樣子,離開了霹靂堂,你能去哪裡?”
她開始沉默起來,看着鏡子裡如同厲鬼一樣的自己,她將那本陳雲英傳燒掉,從此之後帶着面紗。
慢慢的,她變成了十六歲的女孩,昔日的同伴也都嫁人結婚了,但她根本沒有人理會,只是每天的做着同樣的工作。
可是……
翻出了一本書,那是她昨天借的一本書,那是一本文藝小說,裡面有着許許多多的小故事,其中有個故事,她印象很深刻。
女孩今年十四歲,她最喜歡的是看村口的那樹桃花。
桃花很好,很美也很絢麗,也就是哪一天,她在樹下看到了一位美少年,那是鄰居的孩子從城裡回來。
男孩的面容是那樣的美麗,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璀璨,以至於她忘記了桃花,只是心跳在加速,彷彿有什麼捏住了她的咽喉,讓她不能呼吸。
“你好。”
“你好。”
這就是兩個人見面的第一次。
女孩第二天被人拐走,受盡了折磨,淪入了煙花之地,後來從良,夫君卻又死去,又被人趕出了家門,流離顛簸的一生,她嚐盡了人生的各種苦楚,到了六十歲,她又一次回到了家鄉。
那樹桃花開的正好,昔日的男孩也成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兩個人在桃花樹下見面,然後她笑着男子說道。
“你好!”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唯有當年的初見還是那樣的溫馨。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海倫看着看着,突然的流下了眼淚。
這個女孩是幸運的,至少她能夠回到了家鄉,見到了心愛的人,但是她呢?
書裡面夾着一張紙條,是那位年青的店老闆寫給她的信。
“如果你受不了,或者想離開霹靂堂,來找我。”
這張紙條在她的書中夾了已經有一個月了,她再也沒有去過書店,因爲她很清楚,去書店的結果是什麼!
外面的各大門派都在想辦法的探究霹靂子的秘密,使出了各種卑鄙的手段,那個年輕老闆開的店鋪,從一開始就被霹靂堂注意到。
她去裡面去了幾次之後,有長老專門警告她,那家店絕對有問題,百分百是有貓膩,希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要被騙了或者誘惑了。
霹靂堂遇到過類似的例子,女弟子被英俊小夥子引誘私奔,然後變成了江中的一具浮屍,而她——長老用着鄙夷的目光肯定的告訴她,以她這種鬼都害怕的面容,根本不會有人喜歡她,更不會爲了她帶着她私奔。
“你可以試探他,他誘惑你的時候你記得稟報。”
她清楚,長老說的話是對的,可是,當她接到了這張紙條之後,心中卻如同被雷擊了一樣。
如果是真的,那該多麼好呀。
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就像那個被拐走的女孩在悲慘的時光裡,總是會想起那個陽光燦爛的男孩,還有桃花樹下的相逢。
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我會永遠的記着。
可是自己呢?
她有時候恨不得直接捏破霹靂子,讓自己粉身碎骨!
將紙條再次夾入了書中,海倫下定了決心。
她很清楚這次冒險最終的結果必然很悲慘,但到時候她還有最後的選擇死亡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