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孩,難道是魔法師閣下當年的後人?”虛空裡頓時傳來陣陣驚呼聲,古羅瑟帝國消失得實在太久太徹底了,對於這羣活了幾千年的虛空行者們而言都是一段封塵的歷史,能在虛空裡遇見當年的一位皇帝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誰會想到現在居然還能遇見一個活生生的後人?
“詢問一下她的姓氏。”魔法師花了一些時間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了下來,以低沉的聲音對着白亦說道。
白亦聽從了老師的指示,不過卻先叫了一聲:“彌雅!”
“誒?”小傢伙當即回過頭來。
“看這裡,看這裡。”白亦一邊唸叨着,手指一邊在空中畫出各種詭異的圈,彌雅盯着她的手指看了一小會,目光就迷離了起來,接着就雙眼一閉身子一軟,站着就睡着了。
這是安眠術,一般是牧師給人治療失眠症用的,需要對象毫無防備才能生效的小戲法。
白亦連忙用魔力接住她軟軟的身體,再用魔力快速在空氣中編織出了一張魔力吊牀,把完全熟睡過去的彌雅放了上去,再解下背上的藏青色披風蓋在她身上,怕她着涼。
“希望先生,您這是?”緹絲嘉爾有些詫異的看着表現古怪的白亦,問道。
“緹絲嘉爾,你的姓氏是什麼?”白亦認真的問道。
緹絲嘉爾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沒有回答,反而身體開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有些是因爲激動,有些是因爲震撼,還有一些慌亂和美好的回憶……少女的心情正處在極度複雜的狀況中。
因爲白亦並不是用標準通用語在與她交談,而是用的最標準的古羅瑟語!與方纔緹絲嘉爾低吟出誓詞用的同一種語言,這種早已被學術界宣佈完全失傳的語言。
緹絲嘉爾之所以敢說出自己的誓言,正是因爲她相信隨着教授自己古羅瑟語的父親逝世,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還會這門語言纔對……所以當白亦說出最標準的古羅瑟語時,她纔會這樣的失態。
“希望先生,您究竟是誰?該不會是……”緹絲嘉爾也用顫抖的聲音反問道,同樣是用的古羅瑟語,她其實很想問白亦是不是自己家族的哪位先祖?可是一想到她的家族除了她父親之外,其他先祖要麼徹底消散,要麼都做過魂甲了……
所以她的情緒纔會更加的激動,她並沒有想到白亦會是羅瑟皇帝的傳人,而是本能的認爲他是自己的父親……
“先回答我的問題,緹絲嘉爾。”白亦說着,然後很溫和的拍了拍她的頭,想要安撫一下她。
結果誰知道緹絲嘉爾猛的一下撲了上來,用力的一把抱住了白亦,把臉貼在他冷冰冰的胸口,淚水像決堤一般洶涌而下,還哽咽着喊道:“父親!爸爸!”
啊?這下換白亦一下子愣住了,這是什麼展開?怎麼自己突然就喜當爹了?那麼低頭看看正像撒嬌小貓一般在自己胸口蹭啊蹭的緹絲嘉爾,這位平時陽光元氣的美少女撒起嬌來居然比小彌雅還可愛啊……面對這樣的反差萌,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
等一下!原諒個籃子啊!白亦連忙釋放了一個強效鎮定術在緹絲嘉爾身上,再把她輕輕的推開,攬着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然後才沉聲說道:“冷靜一點緹絲嘉爾,你認錯人了。”
強效鎮定術這種魔法一般是牧師在戰場上給士兵用的,釋放在緹絲嘉爾身上後效果也很顯著,她果然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然後紅着臉後跳了好幾步,低垂着頭不敢去看白亦,就像一隻犯錯了的小貓那般。
“冷靜下來了嗎?”白亦把一杯熱茶拖到她面前,女孩則端起來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光,然後才羞澀的低聲說道:“很抱歉希望先生……我……我的姓氏是埃癸斯。”
她選擇回答問題來化解眼前的尷尬。
“竟然是那小子的後人嗎?”魔法師在聽到答案後在虛空裡苦笑着說道,“那個小子,竟然真的把當初的誓言履行了六千年嗎?”
面對着其他虛空行者們的好奇,他又接着說道:“她的先祖,是我之前在戰場上偶然救下來的一位孤兒,他全家都死在敵人的瘋狂屠城之下,我只來得及救下他一人罷了……”
“把他送去孤兒院之後,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20年之後的事了,當時的他已經成爲了一名強壯可靠的戰士,成爲了我的侍衛之一,再一次與我見面的時候,還格外大膽的主動走出隊列,跪在地上向我宣誓效忠,承諾會永遠守護我,如果自己戰死了,就由自己的後代來履行這一使命……”
“真是個傻小子……我當時已經完全記不得他是誰了,類似的話我每天都會聽無數遍,我把他當成了一個馬屁精,讓侍衛長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之後也就沒有過問了。”
“後來又過了十年,他一步步憑靠着實打實的軍功成爲了我的新任侍衛長,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的來歷,也爲他的忠誠頗爲感動,賜予了他埃癸斯這個姓氏,在羅瑟語中,代表了守護之盾。”
“再後來,我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經觸犯了一些規則,便把幾名心腹召喚到身邊,那其中有他,也有我最信任的軍團長,宮廷首席法師等等,我告訴他們自己也許會去往某個地方,但很快就會返回,要他們守護好我的帝國,等待我的歸來。”
“他們當時也紛紛許下了那段諾言,發誓會等待我歸來……而當時的我已經進入後來被命名爲半神級的新境界一段時間了,我的自信與自負讓我認爲即使是神都無法阻止我,結果卻在位面屏障面前撞了個粉碎……再直到我的學生重返現實位面的時候,我已經不認爲有誰會記得那段誓言了,6000年的時間,太久太久了,久到任何事物在它面前都是渺小而可笑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錯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魔法師的聲音也忍不住的沉重了起來,“這個家族就是一羣笨蛋!一羣蠢貨!一羣不折不扣的大蠢蛋!和他們那愚蠢的祖先一樣!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笨的家族了!”
白亦幾千年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師露出如此失態的一面,他本以爲這位領略過最極致人間生活的魔法師,在虛空裡被囚禁了6000多年的第一行者,他的內心早就應該變成位面屏障那般堅硬和寒冷的東西,未曾想到,這樣的堅冰卻在6000年的忠誠面前,被擊沉了一塊塊碎片。
“我的學生,我希望你能收她做第二位學生,把我的畢生所學傳授給她。”魔法師最後以近乎請求的語氣對着白亦說道。
“遵命,我的老師。”白亦回答道,又對着其他虛空行者們問道:“我想諸位應該不會反對吧?”
“我第一個同意!忠誠,這是世上最美妙的東西,也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所以我纔會選擇成爲一名巫妖,因爲我一度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亡靈們更忠誠的存在了,但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我必須承認我錯了。”
就連以狡猾和背叛著稱的惡魔也跟着說道:“我也同意!雖然我們惡魔一向喜歡嘲笑忠誠這種可笑的玩意,但在笑語之中,卻又難免帶着一些羨慕與嫉妒。”
兩位邪惡派的代表都這麼說了,其他虛空行者們自然也不會再反對什麼,於是白亦纔在現實裡對着緹絲嘉爾認真地說道:“感謝你,緹絲嘉爾,這份沉重的使命,你不會再獨自承擔了。”
緹絲嘉爾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白亦究竟說了什麼,她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激動神情,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就是……”
“不完全是。”白亦搖了搖頭,“我是他的代表,他意志的化身。緹絲嘉爾·埃癸斯,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那份使命,將由我們共同來承擔。”
緹絲嘉爾單膝跪地,雙手交叉着附在雙肩上,她低垂着頭,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身體在不停的微微顫抖。
“先好好緩和緩和心情吧。”白亦用魔力把她扶了起來,又替她倒上一杯熱茶。
等緹絲嘉爾花了好長時間平復好心情後,小彌雅也剛好從午睡中醒來,睜開眼睛就緹絲嘉爾就趴在她旁邊,漂亮而清澈的大眼睛正盯着她看,臉上再度恢復到那份應有的甜美微笑,伸手捏了捏彌雅的小臉,開心地說道:“彌雅,我回來了。”
彌雅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睡着了,也不知道緹絲嘉爾爲什麼會這樣說,但是她卻本能的感覺到,之前那位帶着自己穿行在廢墟之中的那位金髮少女,那道自己永遠追逐着的金色背影,已經真正的回到了自己面前。
這讓她也不自由自主的露出了舒心而幸福的笑容。
“這下兩個美少女都成你學生了,精靈閣下醒來又要折騰了。”學者在虛空裡說道。
“沒關係,她還在造奇觀呢。”白亦淡定的回答道,又扭頭看着兩位美少女臉上的笑容,不知怎麼的,他也突然很想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