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
看着面前熟悉的場景,孟軒低聲詢問道。
“沒錯,那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艾格斯微笑着說道。
“就這麼輕易的擺在面前,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些至高存在們找尋了多少歲月,都沒有找到的東西。”
孟軒逐漸平復下了情緒說道。
“呵呵,有些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屬於祂們的,祂們傾其所有也無法得到,屬於你的,不用去拿都會送到你的眼前,這就是宿命。”
艾格斯說道。
“宿命麼?這宿命到底是好是壞?如果我真的曾經是主神,又爲什麼要做出這一切?爲什麼要大費周章的做出這些佈局,最後還將自己矇在鼓裡?直接告訴自己一切不是最好的選擇麼?”
孟軒平靜的說道。
“主神的意圖,我無法理解,或者說,作爲這個世界生物的我,無法理解超出了這個世界的邏輯,基於此產生的一切猜測都只是徒然,你也是一樣,對於這種超出理解的東西,只有正面接觸之後才能得到答案。”
“至於答案是好是壞,其實並不需要擔心,這種超出了我們認知的東西,如果對我們懷有惡意,恐怕我們只需要伸脖子就行了。”
艾格斯聳了聳肩說道,邁開腳步,順着那道散發着光芒的白色階梯開始攀登,孟軒緊隨其後。
階梯的兩旁,是無邊無際的扭曲黑暗,這些黑暗之中似乎隱藏着某些恐怖的存在,正在窺視和覬覦着這散發着光明的一切。
就像瘋狂和邪惡在暗中貪婪的注視着聖潔和希望。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孟軒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人類的意識有多奧妙麼?”
艾格斯忽然答非所問的說道。
“什麼意思?”
孟軒皺着眉頭問道。
“人類的意識,由潛意識和顯意識組成,潛意識往往是碎片化的、混亂的、瘋狂的,我們終其一生,能夠控制的,僅僅只是人類意識的一小部分,那就是顯意識部分,這類意識,是有序的、正常的、理智的,但它們就像是浮現在海面上的冰山,你所能見到的那些崇高和巍峨,僅僅只是那龐大個體的一隅,在海面之下,隱藏着的是無窮無盡的龐大黑暗身軀,這就是潛意識和顯意識的關係,你也可以理解爲理智和扭曲的關係。”
“如果把這個世界理解爲一個個體,那麼我們能夠切實觀感到的,就是代表着顯意識的有序光明的一面,這一面,又被稱爲存在。”
“而潛藏在了觀感的現實世界之下的,無論是零界還是秘界,都代表着潛意識的部分,秘界你也見過了,那種需要轉換知覺才能看見的混亂和朦朧狀態,零界你也有所瞭解,最淺層,是構成和影響了物質世界的物理信息層,這一層就已經出現了概念化的傾向,再往下,則是世界意識層,這一層開始,就是各種各樣的光怪陸離,與現實世界出現了脫節,浮空島嶼,意識具象,難以揣摩,難以猜測。”
“再往下,是黑淵,你應該有所瞭解,它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艾格斯說道。
“我明白了,和潛意識一樣,越往深層,就越混亂,到了黑淵層面,大概就等同於潛意識之中的本能、慾望層面,這些東西,是生命體最原始的意識烙印,它們廣博無邊,在無形之中影響着我們的行爲和思想,如果不加以控制和壓抑,讓本能和慾望操控我們,我們就會異化成爲野獸。”
孟軒說道。
“不錯,黑淵所代表的就是這個層級,因此我們纔會說這個世界的本質是扭曲和混亂的,就像人類一樣,不管再怎麼爲自己披上理智的外衣,那些烙印在潛意識深處的魔鬼依然切實存在,一旦爆發,人就不能稱之爲人,人就是直立的惡魔和野獸。”
“所以,黑淵是無窮深的,它是扭曲虛神的力量源泉,大部分扭曲虛神也不知道黑淵的盡頭在哪,只有那些最本源的恐怖虛神,能夠漫步黑淵的最底層,而這座殿堂的位置,它即在黑淵之中,又在黑淵之外。”
艾格斯說道。
“黑淵之外?黑淵之外還有其他的層級?”
孟軒詫異到。
“這就是我猜測原初殿堂並非這個世界產物的原因,因爲它本身就是一種悖論。你知道,找到原初殿堂的方法是什麼麼?”
“在黑淵最深處,找到心中的淨土。”
艾格斯的嘴角裂開了一絲戲謔的微笑。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孟軒說道,想要到達黑淵最底層,就必須要擁有極強的力量和本質,以此來對抗黑淵的侵蝕,就算是至高存在,也沒有辦法帶着任何生物進入這裡,因爲任何生物都會被那恐怖的扭曲所污染。
想要接近這裡,唯一的辦法就是掌握這個世界的本質,而這個世界的本質越往深入探索,就像是人類完全與自身的潛意識同化一樣,最終必然陷入恐怖的瘋狂。
到了那個時候,祂們的心中早就被慾望和本能所填滿,又何來“淨土”可言?
所以,對於那些至高存在來說,這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悖論,要深入黑淵就要接受扭曲,接受扭曲就會陷入瘋狂,心中的淨土就會磨滅。
“所以,對於那些處心積慮的傢伙來說,這就是一個巨大的諷刺,早就沒有了淨土的祂們,又怎麼能夠找到原初聖殿這片淨土?也因此,我猜測,原初聖殿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因爲它本身就違背了這個世界的邏輯,是邏輯之外的產物,不僅是它,還有它所產生的力量,你應該有所感受。”
艾格斯說道。
“倒是最初之王那個傢伙是個人才,他好像也看穿了這最後一步,因此遲遲不願放棄理智和扭曲結合,多給他時間,憑藉着那絲力量聯繫,說不定還真能找到原初殿堂的存在。”
艾格斯說道。
“那我爲什麼能夠這麼輕易的找到這裡?那座遺蹟又是什麼存在?”
孟軒問道。
“你不是有鑰匙麼?祂們要走窗戶縫溜進來,你打開門大搖大擺就走進來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艾格斯一臉不解的問道。
說得好有道理……這就是開掛的感覺麼……
孟軒有些無語。
“至於那座遺蹟,是當初在主神和系統的幫助下,我建造的,分離兩界就是用的那個東西,那一百零八根石柱之中封存的全部都是遠古世界的本源生命,如今世界上大部分超凡生命的源頭都是它們,它們是界定物質和精神的某種座標。不過最終是沒能完全建成,否則兩界現在也不會是這麼一個模樣,本來的目標是將物質和精神本質分離,然後將零界歸於物質世界,徹底削弱扭曲虛神力量的,可惜。”
“最後時刻,我將這片遺蹟藏了起來,它處於原初殿堂和黒淵的緩衝地帶,後來我又根據‘系統’的要求,費了點力氣建了一個仿製版的,藏在了一個石頭面具中,把它拋入了零界潮流裡,在某種吸引力下,那個東西自然而然就會和你相遇。
等到合適的時機,在你進入零界中層之後,那個仿製品就會把你引導到這裡來,後面你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通過那個仿製品,短暫的來到了我這裡,然後就在那個時候,我將‘鑰匙’交給了你。”
“對了,那玩意兒就在你的意識深層,穿過那片浮空島嶼的記憶意識層就能找到,它鎮壓在你的意識深層之中,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夠在‘鑰匙’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前,爲你產生一定的遮掩,不至於被那些至高存在所注視。”
艾格斯說道。
聽到艾格斯的解釋,孟軒有些恍然,怪不得當初欺詐之樹達羅迪爾能夠進入那片未知遺蹟,似乎還從中獲得了某些隱秘,這傢伙的血脈源頭追溯上去,恐怕就和那些石柱之中封印的本源超凡生命有關,從那些古老的存在身上獲得了某些傳承和啓示。
而自己的能力早就表現出了特殊的本質,沒有被那些處在世界本質之中,操控世界意志與歷史的至高存在所注視就算了,但是就連對現實世界有着極強掌控力的七十二王柱居然也沒有對他的異常有任何察覺,即使祂們處於自我封禁狀態,這本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而現在,這一切都明瞭了,艾格斯,或者說背後的那個存在,想得還真是周密,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操縱之中。
這不禁讓他生出了一種十分複雜的感覺。
“不要想太多,這個世界很現實,那些至高存在們佔據了世界的本質,祂們高高在上,能夠操縱一切,存在的時間和這個世界一樣悠久,沒有一些幫助,你如何能夠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擁有於瞭解祂們,抗衡祂們的權利?”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用短短几年的時間挑戰一個世界的底蘊,你以爲是簡單的事情麼?況且除了這些安排,我們可沒有對你的意志施加過任何的影響,你的一切行爲都是在你的自我主導下完成的,這還不夠麼?”
艾格斯淡淡的說道。
孟軒沉默無語,半晌之後說道:“你當時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真相?”
他指的是第一次見面,對方給予他鑰匙的時候。
“這可不是我們的義務,我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而且‘系統’也從來沒有給予過這方面的指示,況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如果你真的是‘主神’,或者說是對主神來說重要的人,看着你在平凡中掙扎,一臉懵逼,知道真相之後一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實在是很讓人舒爽啊,畢竟當年那位在我的背後,一樣是這種看猴一般的心態吧?這次終於換我體驗了,如果不是你已經走到了這裡,我會告訴你真相?你也太天真了。”
艾格斯臉上掛起了十分惡劣的笑容。
孟軒聽得臉皮直跳,如果不是目前估計還打不過這個傢伙,估計他要把艾格斯摁在地上摩擦一番。
隨着兩人的交談,那座無比漫長的白色階梯此時也到達了盡頭,那座孟軒曾經在艾格斯的幻境之中見到過的古拙的祠堂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它看上去是那樣的平平無奇,石質的白色身軀,大門緊閉,看起來就像是某些準備拆遷的古老建築。
但是,它透露出的那股氣息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崇高、古老、磅礴、偉大······
介於虛實之間,介於存在和虛無之間的悖論感。
它似乎蘊藏着這世界虛實之間的所有奧秘,似乎蘊藏着着世間的一切知識。
它就是一切的開始,一切的結束。
它是萬,也是一,它是所有一切的起源。
萬物因它而生,自然因它而成。
它看起來是那麼的像萬物的核心,具有極強的迷惑性,就連那些與扭曲融合的至高存在們都認爲這就是祂們所追尋的最終本源和真相,但艾格斯卻說,這間殿堂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麼,它究竟是什麼?又來自於哪裡?
嗒!
在原初殿堂的純白光芒籠罩的區域邊界,艾格斯忽然停住了腳步。
“接下來,你自己過去,自從那次夜祭之後,我就沒有了接近這片淨土的權限,我終究只是一個守門人。”
艾格斯淡淡的說道,神色看上去頗有些寂寥,他伸出手,觸碰向了白色光芒籠罩之處,那白色光芒傳出了柔和的力道,將他推了開來。
孟軒同樣伸出了手,觸摸向那道由白光構成的屏障。
白光仿若無物,他的手掌輕易的就穿透了過去。
“果然吶······”
艾格斯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孟軒一步跨出,輕而易舉的踏入了那片白光籠罩的淨土之中。
溫暖柔和的光芒撫慰着他的心靈,將他心中的悸動和情緒全部壓制,剩下的就只有極度的理智。
他緩緩的走到了那座建築的大門之前,緩緩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