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魂界,劫魂聖域。
池嫵仸身影緩飄而下,輕盈而落。腳尖觸地,黑裙在浮擺中自然斂下,不經意勾勒出一瞬妖嬈入魂的玲瓏浮凸。
“主人!”
她剛剛現身,一個聲音便遙遙傳來。
很快,一個少女由虛化影,出現在了池嫵仸身前。她顏若美玉,膚若凝脂,精巧的脣瓣不點而朱,尤其一雙明眸,清澈中又隱漾着異彩漣漪,似純似媚。
一身飄逸的彩裙勾勒着腰肢纖纖,身上流溢的綺麗彩芒則清晰彰顯着她的身份。
劫魂第七魔女嫿錦!
“何事。”池嫵仸問道。
“稟主人,閻魔界那邊發生大事,閻魔屏障無故崩裂,閻魔三祖脫離永暗骨海,公開聲稱已拜雲澈爲主,之後永暗骨海震動,黑霧漫天……一切,也似都與雲澈有關。”
池嫵仸:“……”
“之後的事情並不真切,但很可能,閻帝向雲澈妥協了什麼。”
“這些,我都知道了。”池嫵仸迴應道。
嫿錦的聲音帶着急切,反觀池嫵仸卻格外的平靜,不見絲毫波瀾。
“在去往焚月界之前,他便有了前往閻魔界的打算。他當時說過,以黑暗永劫之力,或許可以控制永暗骨海的黑暗陰氣,從而用來對付三閻祖和脅迫閻魔界。”
“看來他成功了,而且遠超預想的成功。那強大的三閻祖居然會願尊他爲主,他又完成了一件他人想都不會想的事。”
池嫵仸似乎很輕的笑了一下:“他那時,果然有所保留。”
觀察着池嫵仸的神色變化,嫿錦終於忍耐不住,道:“主人,你就完全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池嫵仸輕語反問。
嫿錦有些焦急的道:“三閻祖尊雲澈爲主的事千真萬確,且三閻祖親口說過,他們在雲澈的幫助下,已經可以自由脫離永暗骨海,這應該就是他們願意認主雲澈的原因。”
“而之後的發展,明顯是閻魔界最終妥協。若雲澈可就此調動閻魔界的力量……”
“你是擔心,雲澈會藉此反壓我劫魂?”池嫵仸道,言語間,依舊沒有明顯的波瀾。
“是。”嫿錦頷首:“先前雲澈和雲千影在北域孤立無援,主人卻願與他們平位相交。而今,他若是可控閻魔之力,再加上可怕的三閻祖,我怕……”
“放心吧,他不會的。”池嫵仸微笑道:“將三王界合一,本就是我與他的共同目標,他只是在以一己之力完成這件事。”
“主人有所不知。”嫿錦道:“閻魔界在那之後迅速封鎖消息,我們的眼線都被迫遠離,短期內很難再得到什麼訊息。現已十幾個時辰過去,雲澈不但毫無回返的跡象,亦沒有傳回任何的消息。”
池嫵仸道:“那麼大的動靜,最核心的東西瞞不住的。這個用力過猛的封鎖,應該是雲澈刻意做給我看的。”
“……”嫿錦愕然擡首:“主人,你既然知道,爲什麼卻……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池嫵仸微笑,玉手伸出,輕輕撫向少女櫻色的脣瓣:“你放心,他不會是我們的敵人……永遠都不會是。”
嫿錦的脣瓣不自覺的張開,她不明白池嫵仸的自信從何而來,但,對於主人的話,她需要做的,就是無需理由的依從。
“無需再探查閻魔界那邊的消息。”池嫵仸繼續道:“你現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去閻魔界送一件東西。”
“……是什麼?”嫿錦問。
“拜帖。”
“……”
嫿錦帶着滿心疑緒離開,池嫵仸身影輕轉,眸光看向閻魔界的方向,幽幽吐了一口氣。
“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太早了。”
“不過,如此也好……”
“自始至終,我……亦是我自己的棋子。”
——————
雲澈從永暗骨海出來時,已是數日之後。
閻舞一直親自守在永暗骨口的入口,一見雲澈,立刻躬身而拜:“閻舞拜見吾主,拜見老祖。”
相比之前那無比僵硬的臭臉和寒中藏刃的眼神,閻舞的姿態,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要的人呢?”雲澈淡淡問道。
“回吾主,六個時辰前便已帶到,途中未露痕跡。知情者唯有皇天界王等少數幾人。”閻舞詳細的說道。
“很好。”雲澈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輕掠而過,然後直向帝殿而去。
天孤鵠一臉懵逼被帶到了閻魔界。閻厄找到他時,閻魔界發生劇變的消息都沒來得及傳過去。
當初的天君盛會,天孤鵠當着北域衆天君和羣雄之面慘敗於雲澈手下,而那件事卻並沒有對天孤鵠造成什麼心理上的重創,反而云澈離開時的言語,讓他一直自負的信念產生了無比巨大的動盪。
閻帝之命,閻魔親自來帶人,皇天界王天牧一雖心中忐忑萬千,卻不敢強硬違逆,但執意要共隨而至。反倒是天孤鵠勸下父親,獨自跟隨閻厄來到來了閻魔界。
天孤鵠雖是北神域年輕一輩第一人,在年輕一輩中的聲望極其之大。但這一切,都處在王界之下的位面。
皇天界與閻魔界世代交好,而這種“交好”的表象之下無疑有着不可逾越的層級之差。以天孤鵠的身份,能見到閻鬼之首閻三更都是極其難得,遑論閻魔閻帝。
因而,當天孤鵠被帶至帝殿,親眼見到一個又一個傳說中的閻魔時,他心中的震撼悸動可想而知。
目光在敬畏忐忑中轉向帝殿中心時,他腳步猛的停住,雙目死死瞪大,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閻魔之帝閻天梟,天孤鵠當年入北域天君榜時,曾有幸隨父親見過一次。
而這個他眼中至高無上的第一神帝,居然立於殿側!
而斜坐於帝位之上的人……
雲澈!!?
“天孤鵠,”雲澈淡淡出聲:“數月不見,可還記得我嗎?”
“雲……澈!”天孤鵠驚顫出聲,他一再確認自己的視線,卻怎麼都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畫面。
這段時日,整個北神域都在因“雲澈”這個名字而震盪不休。
身負魔帝傳承,在焚月界釋放真神之力斬殺焚月神帝,駭得衆蝕月者不戰而臣服……更有傳聞他即將於劫魂界封帝!
傳聞一個比一個駭人,一個比一個讓人無法相信……但焚道鈞死,焚月界爲劫魂界所控的事實卻隨之而至,再聞那些傳音,字字都讓人屏息。
也是這些傳聞,讓雲澈當初對天孤鵠說的話,在他的魂海中激盪的越來越劇烈。甚至在短短几日間,他生出了不下十次前往劫魂界求見雲澈的衝動。
卻做夢都不可能想到,他竟會在這閻魔界,在唯有閻帝可觸的尊位上,見到了雲澈!
這是一個任何人見到,都會駭然失措,根本無法理解的畫面。
“天孤鵠,”雲澈眯了眯眼睛,目光變得格外銳利:“不過一個小小的場面,你卻表現的如此難看,你的所謂傲氣和凌雲之志,僅止於此嗎?”
雲澈的話如重錘擊心,天孤鵠心魂一顫,暗中猛咬舌尖,劇痛之下,腦中強復清明。
他緩吸一口氣,鄭重一禮:“皇天界天孤鵠,特來拜會閻魔界。能得見雲前輩、閻帝和衆位閻魔前輩,實爲萬幸。”
雲澈沒有迴應,而是緩緩站起,向他踱步而至。
隨着他的起身,三閻祖亦步亦趨的隨於身後。
天孤鵠從未見過雲澈身後那三個身材佝僂,面貌醜惡的老者,但,目光碰觸……僅僅是目光碰觸之時,他的靈魂便會驟然痙攣,無聲顫慄,像是被一隻無形之爪死死扼住,只需一瞬,便可將他永遠葬入死亡深淵,別想有一絲一毫的掙扎。
類似的感受,記憶之中,只在當年隨父親謁見閻帝時有過。
他如今的修爲、心境都遠勝當初。但云澈身後的三個老者,卻都讓他生出這種無比可怕的感覺。
無與倫比的驚撼讓天孤鵠全身上下出現了無法遏止的輕微顫慄,但,他站的筆直,目光亦死死保持着平靜與孤傲……他心裡很清楚,一個被他人氣場便壓倒腳軟的廢物,是不會被看得起的。
“據說,天孤鵠之名,是你爲自己所更改。”
雲澈走到了他面前,出口之時,距離他只有短短几步之遙:“你憤周圍的人自甘囚於牢籠,或醉生夢死,或自相殘殺。非但沒有逆命之志,反而在自掘着本就已如深淵的墳墓。”
天孤鵠內心劇震,他緩緩點頭:“是。”
“但……心有高志又如何,我天孤鵠不僅形單志孤,在北域的命運之下,也不過是一個掀不起任何波瀾的廢物而已。”
“你很有自知之明。”雲澈淡淡說道:“你的志向再崇高,沒有足夠的力量,也不過是虛妄的笑話而已。”
“……”天孤鵠微微咬牙。
“那麼,我給你機會。”雲澈看着他:“如果,我賜給你超越你父親的力量,但條件,是要你成爲衝破北域牢籠,刺入三神域的槍……一把可能隨時會斷掉的槍,你敢接受嗎?”
天孤鵠愣住,一時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聲音:“你說……什麼?”
“你不需要質疑,更不需要擔心我能不能做到。你只需回答‘敢’,還是‘不敢’。”
閻祖傍身,閻帝閻魔環伺,雲澈的每一個字,都帶着不啻於帝威的靈壓,更不容置疑。
“……”天孤鵠腦中混亂,但他的意志、信念卻被無比劇烈的撞擊,言語幾乎是先於他的思索做出了迴應:“這是我畢生所夢所求,有…何…不…敢!”
“很好。”雲澈冷淡的讚許,忽然眉頭一沉:“制住他。”
他一聲令下,三閻祖已是瞬間移位,圍於天孤鵠周圍,三股閻祖之力同時釋放,將天孤鵠瞬間壓倒跪地,力量更是被徹底封死,別想動用一絲一毫。
天孤鵠七級神君的修爲,可戰十級神君的實力。但在閻祖面前,卻與卑微爬蟲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