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變化太過劇烈和戲劇性,雲澈一番應付下來,已是滿背冷汗。
他知道自己拒絕的都是別人萬生都求不來的東西,更知道自己的拒絕在他人看來完全就是無法理解之舉,但……他心中所想所求,畢竟只有他自己知道。
收起龍神印,雲澈怕再生什麼奇怪的事端,直接出口道:“晚輩已想好所求功法,可否現在言明?”
“哦?當然。”宙天神帝頷首:“不過,王界的很多玄功需要特殊玄脈,有些則因禁忌而絕不可外傳。”
“晚輩明白。”雲澈道,目光轉向星神界所在:“晚輩希望能有幸修習星神界的獨有神技——星神碎影!”
“……原來如此。”宙天神帝點頭,未選擇宙天界,他心下難免稍有失望:“星神碎影的確爲星神界的神技,不涉及血脈,亦不涉及禁忌。星神帝,你意如何?”
“……”星神帝眉頭微動,顯然完全沒有想到雲澈選擇的居然會是星神界。
拒絕了宙天神帝,拒絕了梵天神帝和神女,拒絕了龍皇,居然忽然選擇他星神界……
雖然只是在擇選封神第一的獎勵,但有那麼幾個剎那,星神帝居然有了些許神奇的受寵若驚之感。
星神帝剛要說話,卻聽月神帝忽然道:“這可就奇了,在本王看來,你們吟雪界的‘斷月拂影’絲毫不比星神碎影差。且星神碎影難修難精,更萬萬做不到神奇的‘匿影’,你這選擇,可是怪得很。”
星神帝面浮慍怒,險險爆發。
雲澈道:“師尊當初傳授弟子斷月拂影時,曾說過東神域身法的巔峰,便是星神界的天殺星神,尤其她的星神碎影精妙絕倫,變幻莫測,爲當世最頂級的身法……之一,我宗斷月拂影雖然精妙,但萬萬不及星神碎影。因而晚輩早早便心生嚮往。”
“若能得以修習星神碎影,就算天資愚鈍,難以精通,也算是親眼見識,了卻了一樁心願……還望星神帝成全。”
雲澈的語態真誠中帶着些許急切,星神帝緩緩頷首,難得一次在衆神帝面前臉上如此有光,微笑道:“星神碎影的確是東神域最頂級的身法之一,但也的確難修難精。若單憑神訣,或是極難修成……”
話說一半,他轉目道:“宙天神帝,衆天選之子入宙天神境,是在一個月之後吧?”
“不錯。”
“好。”星神帝頷首:“這樣如何,雲澈,你隨本王回星神界,本王會命天殺星神親自授你星神碎影,待一個月後,再遣人將你送回宙天界。”
星神帝身邊的天元星神荼蘼臉色稍動,隨之若有所思。
宙天神帝眉頭微沉,卻忽聽雲澈激動萬分的應道:“這是晚輩夢寐以求,如此……多謝星神帝成全。”
宙天神帝只得將即將出口的話咽回,轉而道:“怕是不用一個月後。月神帝,趁着東神域羣雄皆在,你應該有大事要宣佈吧?”
月神帝聞言向前,微笑道:“玄神大會雖已落幕,但諸位不必急於歸去。再有半月,便是本王新婚之期,在場諸位應該大都收到了本王發下的請柬,還望到時賞面捧場。”
“玄神大會決出的一千天選之子身系東神域未來,既然入宙天神境是在一月之後,那到時,也請一併到來吧。”
月神帝言畢,自然一呼萬應。
“恭賀月神帝大婚之喜。”
“月神帝大婚,這是整個東神域的盛事,豈可錯過。”
“能得月神帝相邀,是我等大幸,到時一定前往……”
………………
月神帝相邀,誰敢拒絕?而且,能入月神界,這對極大多數人而言是平生第一次,或許也是今生唯一一次,也斷然沒有理由不去。
只是,提及月神帝的新婚,任誰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的天大“醜聞”。
那場醜聞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顏面喪盡,但才隔了三十幾年,月神帝居然又再次宣佈即將大婚。
在浩大神界,別說短短三十幾年,就是三百年,都不足以讓人淡忘那麼驚天動地的大丑聞。月神帝就算又找到了一個無比心儀的女子,也不該才隔了這麼短的時間又宣佈新婚……因爲這無異於自揭傷疤恥辱。
但月神帝不但這麼做了,而且聲勢還格外浩大。
請柬從三年前便已開始發放,在場這些有資格受邀觀戰封神之戰者,也的確大部分都收到了月神界的請柬……而當年月神帝與月無垢的婚事雖是鋪張的天下皆知,但也只邀請了王界和上位星界。
這一次,卻連中位星界,甚至部分下位星界都受到了邀請。
很顯然,月神帝這一次大婚不但同樣昭告天下,還要將場面弄的更浩大,更隆重。
“師尊,我們也在受邀之列嗎?”火破雲問道。
“當然。”火如烈道:“據我所知,所有的中位星界都受到了邀請。神帝新婚遍邀中位星界……這似乎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太好了!”火破雲激動道:“這樣一來,就可以去到傳說中的月神界了。”
“呵呵,月神界啊……這樣的機會,怕是今生難有第二次了。”炎絕海感嘆道。身爲炎神三宗主之一,他也從未能有資格踏入月神界半步。
“月神帝設下如此場面,唯一的可能,就是要一洗當年之恥。”火如烈道:“看來,這未來的月神神後,絕非尋常啊。”
“擁有無垢神體的月無垢已是當世唯一,能讓月神帝如此,說明這月神神後必定要猶在……不,是遠在月無垢之上。”炎絕海皺眉,隨之搖頭:“非我等所能想象。”
“到時便知。”火如烈道。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哼,聽聞月神帝這次大婚廣邀天下羣雄,恨不能萬界婦孺皆知。這麼大的場面,月神帝可要小心一點,萬一再出點什麼意外,你自己也就罷了,早已沒有臉皮可扔,可別連累整個月神界都成爲笑柄。”
此言一出,封神臺霎時安靜一片,所有人心驚肉跳。
說話之人,赫然是星神帝!
星神界和月神界宿怨已久,月神界當年之恥,亦都認定是星神界所爲,更將兩界關係極度惡化。
星神帝此言,無疑是當衆狠戳月神帝平生最大之辱。
宙天神帝亦是嚇了一大跳……星神帝和月神帝皆答應他玄神大會期間暫且放下彼此之怨。沒想到,玄神大會這纔剛落幕,星神帝便直接對月神帝發難。
他剛要出言,卻見月神帝竟絲毫不怒,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哈,多謝星神帝提醒。半月之後,還請星神帝務必賞臉親至,不然,可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月神帝的反應,讓衆人瞠目結舌。
星神帝顯然沒有想到月神帝竟是絲毫不惱不怒,反而笑言相邀,心中頓時一股無名之氣涌起卻無處發泄,只得衣袖一甩,一聲冷哼。
“到時,還要煩勞宙天神帝了。”月神帝向宙天神帝微微一禮,面帶微笑。提及半月後的大婚,他顯然變得心情極好,星神帝的刻意刺激倒像是無所謂的撓癢癢一般。
這無疑讓衆人對那至今未公開身份的神秘“月神神後”更生驚奇和遐想。
“呵呵,能爲月神帝的大事略盡綿力也是幸事。”宙天神帝淡淡而笑,然後宣佈道:“此屆玄神大會,是因‘緋紅裂痕’而生,若將來當真出現最壞的狀況,這一衆天選之子,將是我們東神域一股強大的助力與希望。”
“不過眼下,玄神大會已完美落幕,月神帝又喜事將近,衆位暫且放下關於‘緋紅裂痕’的擔憂,在我宙天界小住。半月之後,本王會將衆位一同送往月神界。”
“雲澈,既然星神帝已應允,你便隨星神帝暫時前往星神界,半月之後再回來便是。月神帝大婚爲千古盛事,若是錯過就太可惜了。”宙天神帝特意向雲澈道……或者,這番話是說給星神帝聽的。
“……是。”雲澈應聲。他對月神界和月神帝的大婚都毫無興致,若能在星神界如願遇到茉莉,他當然想停留更長的時間。但眼下,他亦無法當衆拒絕,只好姑且應下。
遙遠的雲端,一抹紅影無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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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界,神後殿。
女子一身月白長裙,裙襬委地,上繡華貴而神秘的玉紋,流光瑩然。一頭青絲以月白流蘇淺淺倌起,除此之外,身上卻無一絲玉飾,亦無半點粉黛,但脖頸和玉顏卻是如雪如脂,雖只可看到側影,卻已是恍若傾城,仙姿如夢。
一個氣息在這時謹慎而快速的臨近,很快,一個少女從天而落,垂首步入大殿之中,在女子身後盈盈拜下。
“瑾月,探聽到原因了麼?”女子沒有回身,輕聲問道。雖是詢問,語調卻平淡的出奇,顯然並不太過關心。
“回神後孃娘,”相比於神後的淡漠,少女卻是頗爲激動:“先前的黑雲並非只在月神界,據說整個東神域都被黑雲所覆。而其因……說出來或許娘娘並不相信,是因一人突破神劫境所引至。”
“……”神後的語調終於出現了些許的變化:“劫雷的雷雲?”
“是。”少女回答:“那人引來了史無前例的九重雷劫,雷雲亦是出奇的誇張。而這並非是傳聞,它發生在進行封神之戰的宙天封神臺上,神帝大人等親眼見證,東神域各處,也都通過星辰之碑親眼所見。”
月神神後:“……”
“那個人不但引來九重雷劫,還在雷劫之後安然突破至神靈境,打敗了號稱東域四神子之首的洛長生,成爲了封神第一,現在已經驚動整個東神域了。”
“九重雷劫,亙古未有,看來必定是個奇人了。”神後低語。
“哦對了,那個人就是奴婢先前向娘娘提及的吟雪界弟子……雲澈。”想到神後先前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少女的聲音明顯小心了許多。
“……”神後久久沉默。
少女雙手捧起一枚玄影石:“這是從星辰之碑刻印下的玄影,神後孃娘若有興趣,可以……”
“不必了。”
這等撼動整個東神域的大事,神後卻是漠不關心:“去把今天的藥取來。”
“娘娘又要親自給夫人送去嗎……奴婢這就是去取。”
少女放輕腳步後退,在殿門前又停住腳步,脆聲道:“神帝大人應該再有幾個時辰便會回來,他定會第一時間來看望娘娘的。”
“你去吧。”神後神情毫無動盪,聲音輕柔,卻帶着讓人不敢臨近半步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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