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貼身的福媽媽帶着丫鬟們看着家丁收拾行李。
重華便隨着五夫人帶着寧志峰坐在暖閣裡休息。
“今日當真是險,離家這麼多年,沒想到老太太仍然是個不好相與的。”五夫人嘆了口氣,讓人放下茶壺出去伺候了。
重華點點頭:“到底是掌了這麼多年家的人。若是沒些威壓,怕是早就讓人算計死了。”
寧老太爺生前雖然也有妾室,可生下來的兒子女兒一律都記在嫡妻名下。外人看着多子多孫,可恐怕只有家裡人知道,這賢惠的表面下,是怎樣的險峻。
“幸而我們家老爺是老太太親生的。否則光是看着二爺四爺他們光鮮亮麗,誰知道小時候吃了多少的苦啊。”一想到這兒五夫人就唏噓。
寧五爺雖然也納妾,但那也是五夫人懷孕的時候擡得人。平素裡不爭風吃醋的,也算是相安無事。
除了老太太生的幾個,其他幾位爺的生母可都是生了孩子就難產或一病就駕鶴西去了。
自幼在嫡母身邊長大,看上去不偏不薄,可暴力未必是體現在拳頭上。
重華抿了一口茶,這事其實也不怪老太太。將心比心,若是換了她,恐怕連這些孩子出生都不會允許。
在古代,想要笑到最後,除了忍,恐怕就沒有其他的路了。
“不過今日我算是看清了。老三媳婦看着憨厚可人的,其實也是個笑裡藏刀的。”五夫人想起方纔在老太太屋裡三夫人說的話,心頭一陣膈應。
不是說四姑娘都要議親了麼,當孃的還能說出這種有損其他貴女閨譽的話來。若說她沒心思往上爬,還真沒人信。
“反正你留神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得罪不起就躲遠些。”氣歸氣,五夫人還是極其冷靜地囑咐重華。
重華笑了笑:“知道,走到哪兒不要落單。不要去僻靜的地方。別人給的東西輕易不要收。”
雖然寫的內容不同,可不代表重華平時不看穿越小說。千萬不要小看了那些寫文的女人的腦子。什麼樣的多端詭計都能夠編排出來。幸虧大家都沒有害人的心,否則不知道要有多少冤案。
想到這兒,重華笑了起來:“對了母親,如今家中的姐妹是不是都到了議親的年紀?”
她記得女孩子過了十五歲就該議親了。
五夫人拈了一顆杏仁正要吃,聽重華這一問,低頭想了起來:“前些日子倒是聽老爺提起過。說眼下你大伯家和二伯家的幾位姑娘在議親。可今日看你二伯母那臉色,怕是不滿意即將議親的人家。”
重華回憶了一下那位二伯母。一直捏着一串佛珠,緊緊地抿着嘴,坐的遠遠的。一副冷眼旁觀的架勢。
光是看,就知道不是個好伺候的。而且似乎跟三夫人有些過節。不過想也是,高門大戶裡妯娌哪有幾個關係好的。
且不說寧家這樣大的家業沒有分家而是大家都擠在一起住,明明可以掌家做主了卻還要聽人家的。誰都不樂意。
而且,今日看寧若琳……分明就是一隻等着飛上枝頭的鳳凰。怕是要入了宮做娘娘才能滿足她的虛榮心吧。
重華的婚事寧五爺兩口子是沒辦法做主的。
若只是收養的女兒,怎麼擺弄都好。偏當初是九皇子送來的。別管重華跟九皇子有什麼關係,單單憑着九皇子那句“重華安好便一切安好”,寧五爺就不敢怠慢重華。
對於這事,重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或許寧五爺他們都覺得這是九皇子對她的愛護。可只有她明白,這不過是變相的監視罷了。
九皇子留着她,不知道還有什麼用處。
或者用來對付周文淵,或者用來對付三皇子。總之,就是暫時還有用處。
青鳶可是日日都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都有什麼本事重華不知道,但若是以一敵十,八成是沒什麼問題。
正想着,外面便來人說大夫人遣人送來了東西。被褥衣料都是新的。還有些古董玩意,擺在屋裡的。
五夫人連忙出門相迎。重華對內宅事物一竅不通。便帶着青鳶去了自己房間。
“五姐姐,你若是不開心,我帶你去抓小麻雀怎麼樣?”已經五歲的寧志峰用小胖手扯着重華的裙襬認真地說道。
重華怔了怔,她最近心思都擺在臉上麼?幼兒園的娃子都能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
笑着將寧志峰抱起來親了一下,重華在他白胖的小臉上蹭了蹭:“姐姐沒有不開心,就是這些日子坐車累了。峰兒不累麼?”
寧志峰笑眯眯地抱着重華的脖子:“峰兒不累,可是峰兒想騎馬。爹不讓。”
重華笑着哄他:“等峰兒長得高高的,爹就會讓你騎馬了。”
蘭溪院這邊安頓暫且不表,各位爺回了自己院子裡自然是詢問了一下自家夫人今日的情形。
留夏院裡,寧二爺眉心緊擰着,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
坐在他對面的二夫人臉色也不算是很好,可尚在控制之內。
“無論如何,琳兒這婚事是不成的。”二夫人的口氣是堅定的,彷彿她說了就能算數一樣。
寧二爺沒說話,只是拿起眼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二夫人冷冷地看了自家丈夫一眼:“如今老五回來了。你們就算是裝也要裝的兄友弟恭。可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受這份罪。張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只是家世淵博也就算了,偏那張策雲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我的女兒怎麼能嫁給這樣的人。”
寧二爺冷冰冰地看了妻子一眼:“那你想怎樣?送女兒入宮做皇妃麼?你見過誰家庶出的女兒做皇妃的?張家那樣的家世還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同意了琳兒的婚事。你明知道我在家是什麼地位,還想奢求什麼?”
二夫人面色一緊,彷彿被人一箭刺中胸口一樣騰地站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怎麼了?你就不會去爭?爲什麼老四就能爭上去,你就爭不上去!”
寧二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騰地起身,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