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切,胸中火焰騰騰昇起,蘇七有種要參戰的衝動,可他心裡十分清楚,一切都已過去,如今所見的不過是那一戰的再現之影,不是真實。
萬域生靈在嘶吼,在發狂,戰火遍佈萬域,無一能倖免,就連凡人也參與到殺戮中,十分的兇橫,這是真正的屍橫萬域、血染星空。
當這一戰落下帷幕,蘇七的身體悄然一顫間,從那空洞的瞳孔內抽回目光與意識,雙手也從香爐內撤了回來。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榮辱興亡道成空,萬念俱毀,無念爲空。”意識迴歸之後,一道充滿滄桑之感的話語迴盪在蘇七腦海,像是從遠古傳來的一樣,震盪其神魂,穿破其七魄。
震撼間,蘇七再次擡眼望去,但見那祭壇上空空如也,之前盤坐的身影已然消失,仿若根本未曾出現過一般,很是詭異與蹊蹺。
“榮辱興亡道成空,萬念俱毀,無念爲空。”內心輕語,蘇七瞳孔收縮,眸子深邃,凝望空空的七色祭壇,腦海裡早已翻滾而起,如波濤洶涌,心中更是如洪水般衝擊,震撼了神魂與視聽。
蘇七隻明白此話字面上的意思,卻不明白深層的含義,深深記下後,他深吸口氣,繞過香爐,走到七色祭壇之上。
四方黑霧裡的幽魂虛影皆跪伏在地上,黑霧涌動,似沸騰了一般,散出無盡大慟之意,一股悲傷充斥天地間,一種哀愁瀰漫古城中。
“他終是死了,卻於殞落前留下此話,施逆天之法,再現萬古一戰,身因此而毀。”站在七色祭壇之上,蘇七看着四周那濃濃黑霧,心頭很不是滋味,他亦感受到了黑霧裡的大慟之意,已經猜到了原因。
那祭壇上的人,終是無力迴天,連肉身都毀去,連一根髮絲都不曾留下。
前八代逆魔都能算到蘇七的存在,遑論是這萬域之主,顯然後者在臨死前窺知了未來一角,故而纔會留下肉身內的景象與話語給蘇七。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看來他算到了我的來歷,應洞悉很多秘辛纔對,奈何只留下這一句話,不曾有任何交代。”輕語間,蘇七眸光爆盛,開闔間宛若有兩輪金日在發光,目光犀利且驚人,宛若兩柄鋼刀般堅硬與森冷,“讓我得知一切,卻又不告訴我緣由,讓我來到此地,卻又不留下變強的造化。”
神情淡然,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淺笑,蘇七已然明白對方的用意,更猜到這所謂的造化是什麼。
“造化,不是變強,亦非神通術法,而是讓我知曉一切,讓我自己去……變強,靠外力變強,始終不是自己的東西,惟有自己去感悟,去踏足一個個領域,那纔是屬於我的東西,那纔是至理。”
對方未曾留下任何力量助他變強,所爲的就是讓他明白什麼叫強者,這比修爲還要重要。
若沒有一顆強者的心,就算強行將修爲提升上去,也無法踏足最巔峰。
“讓我看到那一切,就是爲了讓我明白一個道理,一切……只能靠自己。”
如今,蘇七徹底明悟,看出對方的用意,所謂的造化便是要讓他明白,強者不是別人封的,而是自己戰出來的,修爲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修出來的,道不是悟別人的,而是需自己去踏足。
若他沿襲前人的路,最終的結局只有敗亡,因萬古前的那一戰便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他必須超越前人,走出自己的路,如此方能有一絲勝的希望。
否則……只有飲恨一途。
可超越前人何其難,走出自己的路何其難,惟有大毅力者方能踏足。
“逆魔九身,除卻本身之外,其餘八身是要延續他們的路與道,此爲沿襲遠古,而本身便要在沿襲之中超越。”
如今,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其早已踏上一條不同的路,若一路高歌,不出意外,他不僅會有逆魔九身,還會有本尊。
且他是個異數,那一句“榮辱興亡道成空,萬念俱毀,無念爲空”便已說明所有。
榮辱興亡都是空談,當道走到盡頭,一切都將成空,萬念毀去,無念成空。
看着四周黑霧,蘇七眸放精芒,射出的目光仿若穿透了黑霧,能看到那無數廢墟,能感受那無數怨魂的不甘,更看到那古城外流動的骨河,其內有無數頭骨上下起伏着,似能看到那一雙雙凹陷的瞳孔在發光一般。
一切映入眼瞭,蘇七的目光最後停留於一個廢墟之上,第二身負手立於廢墟上,兩者的目光相觸在一起,隔空相望。
最後,七色祭壇綻放出璀璨光芒,蘇七被傳送離去了,但第二身卻留於此地,籍此修行,感悟八代逆魔的路與道。
與此同時,蘇七在來到逆魔城的途中,五國大地早已大亂四起,雲國接近顛覆,陷入無盡烽火中。
一年前的草原,如今成爲一片雪地,鵝毛大雪由空中而落,一年來不曾停過,皚皚白雪已然取代草原,無數屍骨皆被埋於白雪之下,將永久的被冰封在此。
一年前,蒼蘭古蹟的入口便是出現在此,只是而今沒了戰臺,道臺亦被掩埋於大雪下,一切歸於寒冷,都已不復存在。
距雪地東北方向八百里處,便是蒼蘭鎮所在,只是而今的蒼蘭鎮已是一片廢墟,酒樓倒塌、屋舍只剩瓦礫,這裡已無人煙,但見鮮血染紅了斷壁。
軍營,人去樓空,營帳已被大火燒燬,滴血的頭顱與四肢散落在地上,十分嚇人,宛若地獄一樣陰森,如今的蒼蘭鎮已成爲一座死鎮。
能依稀看到,蒼蘭鎮的大火還未完全熄滅,仍有青煙徐徐升起,顯然此地的殺戮才結束不久,全鎮人都血染此地。
煉丹門同樣化爲廢墟,副門主宋茂戰死在煉丹門的廢墟上,渾身染血,死狀極爲悽慘,毒蛇派三毒亦戰死,方家的屋舍亦倒塌,被大火給焚盡,屍體被燒焦的味道飄散出來,充滿惡臭之味。
蒼蘭鎮雖小,卻也有數萬人居住於此,而今卻都盡數伏屍,連凡人都不曾放過,敵人當真很兇狠。
在衆多建築物中,惟有葉家的屋舍尚保存完好,其內幾乎看不到一滴鮮血,一看便知,此事雖非葉家所爲,定也脫不了干係。
不僅蒼蘭鎮覆滅,就連距此以北一百里、以西三百里的北棕山、桐華山兩地土匪,都被人給滅掉,對方出手狠辣且兇戾,不僅是殺人那般簡單,而是連衆人體內的血都給吸納而走。
出手滅掉蒼蘭鎮、北棕山、桐華山的定然是個強者,否則這些地方的修士,又怎會毫無還手之力,被人給吸走全身鮮血。
就在這時,五百強大的修士,從遠空御器飛行而來,片刻便來到蒼蘭鎮之外,當他們看到被大火焚盡的蒼蘭鎮後,全都一愣,面色悄然陰沉。
“爲何會這樣,”有修士驚異道,他乃是雲國之修,且恰好在蒼蘭鎮見過蘇七,故而此刻見到蒼蘭鎮的情況,立時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搜,方圓五百里,一草一木都不能放過,在聖祖未來臨前,務必探知到線索。”有人厲聲對衆修道。
當即,五百修士便分散開來,在方圓五百里展開搜索,那二百不屬於雲國的修士,在得知蒼蘭鎮對蘇七的重要後,神情也跟着陰沉下來,他們沒有御器飛行,而是在地面展開搜索,當真是一草一木都不放過。
約莫數個時辰後,衆修相繼聚攏回來,全都臉色難看,眸子陰沉,表情顯得極爲凝重。
“可有發現,”見衆修皆垂頭喪氣,雖已知曉結果,卻還是有人在做着最後的努力。
衆修皆沉默,約莫半炷香纔有人凝重地道:“方圓五百里,竟無一活着的生靈,就連樹木花草都枯萎,做出此事之修定然是個強者,觀其行事風格,修爲應爲靈玄境。”
聽言,立刻又有修士沉聲嘆道:“對方縱爲靈玄境修爲,也非我等所能敵,觀其手法,絕對是靈玄境中的強者,或許只有聖祖能與之匹敵。”
就在這時,一名修士從遠處御器而來,剛從空中落下,他當即就噴出一口逆血,面色甚是蒼白。
見狀,有兩名修士立刻上前將之扶住,其中一人問道:“怎麼回事,”
“距此向南約兩百里,有一南蒼宗,在下與另兩名同伴前去查探,竟被那宗門內的修士所追殺,那兩人爲拖住來敵,如今恐已……”這名修士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能明白話中之意。
方圓五百里,所有生靈皆殞命慘死,惟有南蒼宗無礙,由此可見,此事定然與這南蒼宗有關。
“南蒼宗,謝常璐的宗門。”忽然,有人沉着聲音道,驀然說出‘謝常璐’這個姓名。
當這個姓名說出之後,那些出自雲國的修士,面色均十分難看,雙眼射出寒芒,神情裡更帶着洶涌殺機,當初若非他們運氣好,恐也與那數萬修士一樣,魂歸陰曹了。
轉瞬之間,衆修皆已猜到,蒼蘭鎮的慘狀或許就是謝常璐所爲,這種手段,與當初的手段極爲相似,都是吸人鮮血,毀人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