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從一家酒店裡走出來的,沒有拿行李,只提着個小巧的黑色皮箱,看起來像是臨時出門,其實在兩分鐘前剛結了帳。
站在酒店門口,他面色嚴峻的舒了口氣,眉心微皺,眯着眼睛掃視了街道的情況,取下別在領口的墨鏡戴上,把手揣進了褲兜裡,雖然衣着、表情、動作都土氣十足,但放在90年代,還是很帥氣的。
可接下來,一對從遠處走來的中年夫婦一邊聊着天,一邊轉向酒店大門。
酒店其實不錯,三星級以上四星未滿的級別,門夠寬,夫婦倆並沒有徑直朝着那人走去,就算離得最近,也還有兩米的距離,可是他跳起來了。
他像是被電擊一樣到了一旁,墨鏡因震動滑到了鼻尖,鼓着一雙眼睛瞪着那對夫婦,雙臂微張,膝蓋微彎,這造型也不知是要攻擊還是防守。
這舉動把那對夫婦嚇了一跳,腳步頓了一下,身體後仰看着他,然後快步走進了酒店裡。
酷酷的感覺消失了,那人不再擺造型,貼着牆邊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他看向周圍的眼神變了,變得像孫安一樣,滿是警惕,行動也和孫安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讓別人接近自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背貼着牆,螃蟹一樣橫着走,這樣就不用擔心有人從背後偷襲了,只有經過路口或巷口時,纔會猛的竄出去,跟打仗似的一路輾轉躲避着,過了路口巷口,然後才繼續貼着牆往前走。
這副模樣是很引人注目的,街上的人也不想靠近他,同樣繞開走,生怕這個神經病一樣的人突然掏出刀子來砍人,可是這麼鬼鬼祟祟,是會引起警察注意的,看到行跡可疑的人,他們是有責任盤查的。
兩個走路的巡警停下腳步,一男一女,將那個人攔下來。
大概是有被盤查的經驗,他貼牆站着,直接掏出自己的**遞給兩名巡警,仍警惕的看着他們。
**上寫着他的名字,叫孔吉夫,出生時間是二十九年前,是兩年前辦的新**,沒有任何異常。
女巡警接過**,拿出一臺和手機大小的平板電腦,輸入**號查了一下,沒有犯罪記錄,又把**還了回去。
“要去哪?”男巡警開口問道,沒有犯罪記錄不代表沒有犯過罪,只能說明沒有被抓過,對這種形跡可疑的人自然是要詢問一番的。
“去火車站。”孔吉夫對兩名巡警的警惕放鬆了一些,開始觀察街上的路人,盯着那些從前面走過去的路人,目睛轉來轉去,看起來更加可疑。
“去幹什麼?”巡警看他這副模樣,更不敢輕易放他離開了。
“坐火車去江海,然後坐船南下。”孔吉夫說的不是本地口音。
“行李呢?”巡警又問,既然是出遠門,還是搭船,那麼至少得帶一些換洗的衣物吧。
“沒有,不需要,我帶着錢就行了。”孔吉夫的聲音倒是很冷靜,就是神態很異常。
“目的是什麼?你帶着錢要去買什麼?”兩名巡警對視了一眼,只帶着錢去旅遊確實很方便,需要什麼現買就行了,可是帶着錢也可能是爲了去買東西回來,比如qiāng zhī,比如毒品。
昨天釀酒廠的案子驚動了整個清濟警方,甚至引起了京城那邊的震動,案子雖然被定性成犯罪團伙火併,可是死了那麼多人、收繳了那麼多qiāng zhī,又出動了那麼多警察,根本不可能瞞過任何人,警方開始了一輪嚴查嚴打,巡警的數量增加了一倍有餘,不放過任何可疑對象。
“去旅遊,散散心。”孔吉夫隨口說道,仍在看着路上的行人。
“箱子裡面裝着什麼?”巡警又指了指他手裡的那個黑色提箱。
“錢,我不喜歡銀行,所以錢都是帶在身上的,用現金可以在任何地方買東西,但是用卡或電子錢包會受到很多xiàn zhì。”孔吉夫有些不耐煩起來,他不喜歡呆在一個地點太久,那樣更容易遇到別人。
帶着一箱子錢,搭火車、坐船南下,這更像是要去買東西的人,因爲機場查得很嚴,火車站、港口相對要鬆得多,這人明顯有問題啊。
“那你的車票和船票呢?”巡警已經做好了把他帶回去的準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還沒買,正準備去買。”孔吉夫皺了皺眉頭,他並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只是覺得這倆巡警也太煩人了,過去都是問一兩句就放人,怎麼今天就咬着不放?
“那跟我們走一趟吧,反正還沒買票,你又是去旅遊散心的,耽誤一下也沒什麼。”男巡警說着就擡起對講機,打算叫一輛警車來。
這時,孔吉夫冷哼了一聲,朝着男巡警眨了下眼睛。
下一刻,男巡警的身體就往後仰去,他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直到仰得過頭,直挺挺的摔倒了地上,由於他不知道自己要摔,摔得很突然,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手裡的對講機也摔了出去。
女巡警被嚇了一跳,急忙去扶自己的同事,可是孔吉夫又看向她,眨了下眼睛。
她也摔倒了,彎下腰去扶的時候,身體往側邊歪下去,和男巡警一樣,自己完全不知道,直到仰過頭了,摔在地上。
孔吉夫不再看他們,視線又移向了路人,貼着牆繼續往地鐵入口的方向走去。
兩個身着zhì fú的警察在地上掙扎起來,他們撐地想站起來,可是站到一半就放開了手,又摔回去,像是喝醉了一樣,其中那個女巡警還指着天空說道:“站住,不許走!”
圍攏過來的路人順着她的手往上看去,看到的只是蔚藍的天空,沒有蟲,沒有鳥,沒有飛機,只有空氣。
孔吉夫已經走遠了。
…………
公寓樓,白月的房間裡,黑澤櫻又突然捂住了耳朵,表情痛苦,然後鑽到桌子底下,身子縮成一團,緊緊閉着眼睛,臉色變得十分蒼白,身體以微小的幅度前後搖擺起來。
三人原本在打牌,黑澤櫻突然表現出異常,把白月嚇了一跳,跟到她的書桌前,蹲下來,看向桌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