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真正到S市已是正月初八。
初四那天她上了飛機,才起飛沒多久就遇到了強氣流,整個飛機顛簸不穩然後就一陣左搖右擺。
當時機艙裡亂成一團,有老人暈了過去,小孩和婦女的哭泣聲,她一直緊緊抓着安全帶,所幸飛機急緊迫降沒出什麼大事,有部份人因爲重心問題出現一些小傷,但整個飛機的人員都還算幸運沒出什麼大事。
後來情況混亂,外面大風大雪沒停過,又被滯停在機場呆了一個晚上,想着說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但無奈訊號受限電話一直撥不出去。
直到第二天,機場那邊纔開始安排他們這些滯留旅客,等再次成功坐到飛機上已經是初八的早上,前後耽擱了幾天,也沒吃上一頓好吃睡上一個好覺,整個人都筋疲力盡。
剛落地就開機打電話回二叔家,家裡座機一直沒人接,然後又撥母親的電話是關機,再撥父親電話是通的但沒人接聽。
心裡總是有不好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直接攔了計程車去了林哲瀚的公寓,自己拿備用鑰匙開了門,然後一陣嗆鼻的酒味撲鼻而來。
屋內灰暗一片,窗簾將平日寬敞明亮的大廳遮得嚴嚴實實,茶几上擺着幾個空酒瓶。
程辰識得那些酒,是林哲瀚酒架上的一些珍貴的洋酒,他平日只喝點紅酒調節下氣氛,那些個洋酒倒是從未開過,怎麼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家就把這些洋酒給全都開了呢?
在玄關處換了鞋,程辰快步走向廳裡,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習慣性朝書房方向走去,裡面黑暗一片連燈都沒開。
奇怪!她明明在玄關處看到了大叔的鞋,家裡應該是有人的,可是他沒有睡晚覺的習慣,難不成真在臥室睡大覺?
又趕忙去了臥室,又是濃重的酒味,程辰不適的皺了皺眉,開了臥室的燈。
羊毛地毯上,一個人影蜷縮成一團睡在地上。
程辰嚇壞了,以爲林哲瀚胃病又犯了,趕忙衝過去扶住他:“大叔,你別嚇我啊!我是程辰,我回來了,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我,走,我送你去醫院。”
林哲瀚整個腦子暈暈沉沉,他昨日才從A市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派高秘書去查了消息也一直沒回復,煙抽了一包又一包,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但整個人依舊清醒。
腦子裡全是程辰的笑臉,思念就像一條巨大的蛆蟲一點一點侵蝕着他。
恍惚中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他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緩緩伸出一隻手觸向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丫頭,你回來了!”
程辰抓住他的手,這般頹廢的大叔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他打擊如此之大?
“是我,是我,我是程辰,我回來了。”
手指尖有溼溼的觸感,林哲瀚揉了揉眼,發現面前的人兒正梨花帶雨望着他。
他不是做夢,他沒有做夢,是丫頭,是她的丫頭好好站在他面前。
程辰只顧着流淚,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一個用力拉入溫暖熟悉的懷抱,漂泊多日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安定了下來。
“太好了,你回來了,讓大叔看看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林哲瀚將程辰上下認真打量,他的丫頭瘦了也憔悴了,圓圓的臉蛋都成了瓜子臉,平日裡一直漾在眉間的俏皮也被憂鬱覆蓋,這些天她經歷了什麼?一定沒吃好也沒睡好,她這個模樣,他要怎麼告訴她她父母出事的消息。
兩人對望良久,彼此心裡有太多話想問,太多思念想傾訴,卻在這一刻沉默不知從何說起。
林哲瀚捧起程辰的臉,她聽話的將自己的頭靠在他肩頭。
男人的鬍渣在她臉上摩擦讓她覺得癢癢的。
程辰擡起頭,認真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親口跟你說新年快樂了,大叔,新年快樂!”
在她額頭映上深情一吻,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得讓人心碎:“丫頭,新年快樂!”
接下來的時光,二人合力一起將家裡打掃乾淨,程辰拿着那幾個漂亮的空洋酒瓶發着呆。
林哲瀚去外面倒完垃圾回來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樣,有好幾次都想告訴她程家二老出車禍的事情,但終歸是於心不忍。
“大叔,你看你一個人偷偷把這些酒都喝完了,不是說好留着下次老爸過來喝的嗎?”程辰撅着嘴向林哲瀚投訴。
接過她手上的空酒瓶,林哲瀚面色沉重:“丫頭,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向你說明。”
見他突然正色起來,程辰有些心慌,她想起那個神秘的叫安妮的女人,大叔是不是要和她講那個女人的事情?
不!她很膽小,真的不想面對她不在的這十年他所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她真的不敢。
“很重要的事情嗎?能不能改天說,我們還沒收拾好房間,而且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出去吃飯好不好?”程辰扯着林哲瀚的手試圖轉移話題。
林哲瀚握緊她的手,眉眼間的愁緒和痛苦讓程辰心裡更加不安。
“丫頭,你爸媽他們出事了。”
“呃?”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安妮的名字,程辰有些回不過神:“我爸媽出事?大叔,你在開玩笑吧?他們在A市都好好的,怎麼會出事?”
林哲瀚搖了搖頭。
程辰見他表情越來越嚴肅,完全不似在開玩笑的樣子,她飛快去沙發上拿起手機,再一次撥通母親的電話,依舊是關機,再撥父親的電話,也是關機,然後撥二叔的,二嬸的,堂弟的,統統都是關機。
瘋了一樣抓住林哲瀚的手,程辰有些語無倫次:“我爸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我,告訴我。”
“車禍,三死兩傷,你二叔、堂弟還有程阿姨都不幸過世,現在只剩程叔和你二嬸還在危險期觀察。”
“不!不可能!不可能!”程辰捧着頭整個人像瘋了一樣:“大叔,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過才走幾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一定是懲罰我消失這些天沒來找你,故意和我開玩笑對吧?”
“丫頭!你別這樣!”林哲瀚心痛將程辰拉入懷裡:“算我求你了,你不要這樣!”
被某人緊緊箍在懷中,程辰聽着家人過世的消息,整個人如脫水的浮萍,眼神裡巨大的哀傷讓人覺得心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