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寒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晚，屋子內安靜一片，外面呼呼的颳着北風，在這樣的夜裡，可以清晰的聽見那種呼嘯之聲，山野之間越發明顯。
蘇然蓁在屋內點燃了火爐，讓室內溫暖了一些。
她憂心忡忡的坐在牀前看着傅凌寒，在他醒來的瞬間收斂了情緒。
“醒了？我給你熬了藥，把藥喝了吧。”起身，她走出屋外，將在爐子裡溫着的治癒內傷的藥倒了出來，給傅凌寒端去。
雖然休息了許久，可傅凌寒的臉色比白天還蒼白不少，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呼吸仿若遊絲一般，他撐着無力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卻是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慢點喝。”蘇染蓁道，端着碗遞過去。
現在的傅凌寒在她眼裡，簡直就跟陶瓷娃娃一樣脆弱。
一碗藥，彷彿都喝的極度艱難，眼見着曾經風華絕代的國師因爲她變成這樣，蘇染蓁心底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昨晚上傅凌寒替她擋下帶毒暗器是意外，那麼今天，他在身體本就脆弱無比的情況下，還替她擋下了弄夜的掌風，差點令他致命，他又是爲什麼要如此犧牲？
慢慢看着傅凌寒將一碗藥喝盡，整個人依舊是如此的虛弱，蘇染蓁眼底劃過一抹黯然。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解毒的問題，那麼現在的傅凌寒可以說已經是徘徊在閻王殿的邊緣了。
而且更致命的是，弄夜那一掌，將傅凌寒重傷，同時又催動了他體內原本被暫時控制住的毒。
剛纔，她用針術強行穩住了傅凌寒的狀況，可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了，現在每過去一分鐘，都是在消耗傅凌寒隨時可能會終結的生命。
即便是她現在給他喝再多的藥，給他實施再厲害的針術，也不過是在垂死掙扎。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給他找到解藥服下，解了毒，再慢慢調養恢復內傷。
傅凌寒喝完藥後，坐靠在在牀頭沒有說話，更多的是無力，蘇染蓁也沒有說話，心情十
分複雜。
一時之間，整間房內的氣氛都有些壓抑起來。
不說話，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些什麼，兩人落到現在的境地，已經沒有了更好的退路。
又是半晌沉默。
“你……”傅凌寒深層的眼眸閃了閃，剛想要說什麼，蘇染蓁卻快了他半秒開口。
“你昨晚上怎麼會出現在安定王府？”
傅凌寒眼底閃過一抹異流，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情流露，道：“你那天出現的時候，我有些懷疑是你，一時好奇。”
他說的自然是那天她無意遇見他的時候，那個時候蘇染蓁還易着容。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那天她如此無懈可擊的易容，隔那麼遠，居然都被他看出來了，蘇染蓁簡直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傅凌寒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她道，“我沒有跟蹤你，只是打聽到你藏在安定王府。”
“所以昨天晚上你就來的這麼正好？”
傅凌寒壓下心中的實話，表情淡然的掩飾一切，淡淡的“嗯。”了一聲。
“……”蘇染蓁忽然嘆了一聲，有些無奈，又有些愧疚的道，“傅凌寒，其實你昨晚上不該去安定王府的。”
更不該救她。
傅凌寒一雙皓月般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沉起來，蘇染蓁又道：“安定王只是想抓我用來威脅伏溯，暫時不會傷害到我的，你當時就應該回藍夏國的，你徒弟要是知道你被我害成這樣子，估計會想殺了我的。”
其實很多話既不用問也不用說，兩人都隱隱明白，傅凌寒爲什麼要來救她，又爲什麼爲了她豁出生命，可是到了現在，蘇染蓁真的寧願他沒去過安定王府。
她不想欠傅凌寒的。
就算他這次大難不死，今後她終究是欠了他的，性命可以交付，可有些東西是註定還不了的。
但是太過明顯的話，蘇染蓁並不想說，畢竟有些東西他們都沒有穿破那層。
傅凌寒的心智是何等聰明，深
知她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道：“青玉不會想殺你的。”
一提到夏青玉，蘇染蓁又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句身體的身份……是夏青玉的姐姐。
一想到此，蘇染蓁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情緒。
過了好半晌，她看向傅凌寒，問道：“你上次和你徒弟來到滄瀾，是爲了找夏青玉他姐姐，藍夏國失蹤的公主，你們……找到了麼？”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蘇染蓁心底就有一個疑惑，傅凌寒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傅凌寒看着她的眼神恍然變深起來，盯着她許久，蒼白的臉容上，那雙耀眼的眼睛越發的令人難以忽視。
就這麼深深看着她，傅凌寒慢慢開了口，輕聲道：“找到了。”
蘇染蓁的心微微一震，閃了閃睫毛，空氣中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沉凝，她問道：“什麼時候找到的？”
傅凌寒笑了笑，目光盯着她未移開過半分：“看見她的時候。”
“……”蘇染蓁蹙了蹙眉，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接話。
算了，有些事情，沒必要說的太過明白。
起身，蘇染蓁走了兩步，忽然轉身看向他，問道：“既然找到了，你有沒想過把她殺了進行血祭，這樣，你就可以得到天下了。”
傅凌寒繼續虛弱的笑了笑，靜靜答道：“想過。”
蘇染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這麼回答，就不怕……
傅凌寒又接着道：“不過我並非是爲了得到這天下，而是爲家族報仇。”
爲報仇，他籌劃了六年，一直在等待最佳時機，即便是當上了藍夏國一人之下的國師，可當變年的滅門之仇，涉及到的人諸多，包括他們家族一直以來效忠祁玥國皇室，想要報仇，根本就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爲那本就不是簡單的滅門之仇。
因此他曾經的確有過那個念頭，可是當他認識蘇染蓁之後，那個想法便漸漸被磨滅了，甚至的，他想要去保護她性命，不惜犧牲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