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遠遠走來一男子，白衣翩躚，眉目冷然。
莫非快步上前恭謹作揖，“醫仙，我家王爺帳內有請。”
宇文飄雪淡淡頷首，無甚表情，“嗯，知道了。”
王爺門下貴客衆多，卻不曾有如此冷傲者。莫非蹙着眉頭微有着惱，偏生王爺再三囑咐要禮遇此人，是以竟半分怠慢不得。
見那清冷男子踏步入內，納蘭容鈺竟親自起身迎了上來，滿面春風，“本王方纔軍務繁忙，有勞醫仙久等。怠慢之處，還望醫仙勿怪。”
微皺眉頭，似是不習慣別人這般殷勤，宇文飄雪無甚表情地點了點頭，“王爺客氣了。”
頭一回遭遇如此冷臉，納蘭容鈺面上不禁有些訕訕。隨即返回自己的位子坐下，微笑如常，“呵呵，既然醫仙是一個爽快人，本王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不知醫仙何時可爲本王的愛妃解毒呢？”
特意咬重“愛妃”二字，顯見是說給某人聽的。
果然，此時始終沉默坐在右下首的雲千歌悠然起身，拱手道：“夜色已深，既然王爺與貴客有要事商談，那雲某便先行告辭了。”
納蘭容鈺故作詫異，好笑地打量着那一臉淡漠的男子。還不待他說話，一旁卻已有人先聲奪人：“哦，雲駙馬要走嗎？若是雲駙馬走了的話，今晚這事只怕便要談不成了呢。”
轉首睇向那冷若冰霜的男子，溫和的眸子裡陡然射出一抹懾人的寒光。目光在空中無聲地交織，互不相讓，火光四濺。雲千歌淡淡一笑，緩緩坐了回去。
“如此看來，雲某現下是走不成了呢。”
“多謝雲駙馬如此深明大義。”
納蘭容鈺按下心頭的狐疑，漫不經心地笑着，銳意暗藏，“醫仙還未回答本王方纔的問題呢。何時能爲本王的愛妃解去身上劇毒？”
宇文飄雪微扯嘴角，目光劃過納蘭容鈺與雲千歌二人，“怎麼王爺不問問在下爲何要留下雲駙馬麼？”
輕笑幾聲，看似不經意，實則胸有成竹，“何須多此一問。難道醫仙不正是打算要爲本王解開此疑惑嗎？更何況，本王此刻只關心愛妃身上的毒何時能解。”
宇文飄雪一愣，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語出驚人：“王爺想必誤會了。在下當初只答應了四王爺同來陰山，並未說過要爲鈺王妃解毒啊。”
鳳眸驟冷，不由橫了一旁的納蘭容逸一眼，卻見他早已激動地立起身來，面色緋紅，“醫仙。你怎可如此無賴？你明明答應了本王的……”
宇文飄雪冷冷一笑，亦變了神色，目光嘲諷，“哦，怎麼就變成在下無賴了呢？敢問四王爺，在下當初是怎麼答應你的？”
“你……”納蘭容逸恨恨一拂袖，不由語塞。可見宇文飄雪當初在洛陽確是狡猾地只答應了他同來陰山，並未言明會爲白霓裳解毒。這個啞巴虧，縱然不情願，納蘭容逸亦只能吞下。
再一看，納蘭容鈺亦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目光幾轉，已是洞悉了一切。雲千歌溫文一笑，道破玄機：“兩位王爺何須着惱？醫仙既然願意前來，便是有心爲鈺王妃解毒的，否則他大可避不現身。不過在解毒之前，只怕咱們還須得‘好好’談一談的。醫仙你說，是與不是？”
宇文飄雪冰冷的眸子裡不由露出一抹讚賞與欽佩，常言道“關心則亂”，一如納蘭容鈺兩兄弟。難得這雲千歌，竟能做到關心而不亂。這樣的人物，往往深情卻也無情。
宇文飄雪頷首微微一笑：“雲駙馬當真是聰明得緊。”
雲千歌笑得雲淡風輕，很是謙和，“醫仙過獎了。若非關心情切，鈺王想必早已看穿這一點，何須雲某多此一言？更何況，若論聰明，誰又能及得上那躲在背後運籌帷幄之人呢？此舉可謂是一石二鳥，又能置身事外，當真是聰明無比。醫仙你說，是與不是？”
宇文飄雪撫掌叫好，笑意如冰，“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雲駙馬。只可惜，你都答對了。換言之，你們這幾個聰明絕頂的王爺、駙馬都只能委屈些坐下來和在下‘好好’談一談了。”
雲千歌與納蘭容鈺相視一眼，徐徐而笑，竟是異口同聲：“說吧，他究竟想要什麼？”
轉動手中的玉扇，眸光如冰，“鈺王與雲駙馬何必如此緊張？這條件對你們二人來說可是一件美事呢。”
這
話納蘭容鈺和雲千歌可不敢苟同，不由輕諷道：“如此本王還要多謝他了。還是直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玉扇打開復又合上，扇面灩灩生輝，“很簡單。他只要你二人各娶一名明家的女子，則這筆交易就算談成了。事成之日，在下即刻便會爲鈺王妃解去身上之毒。”
俊臉沉霾，冷冷道：“你回去告訴他，此事辦不……”
宇文飄雪輕聲一笑，低頭拂去衣上褶皺，狀似漫不經心地加了一句：“哦，對了，在下差點忘記一事。方纔出去之時，在下與鈺王妃見了一面。在下與王妃好歹也算得上是故人，是以在下便順手送了她一個‘小小的’見面禮，名喚‘玉芷’。說到這兒，在下覺得有必要與王爺解釋一下‘玉芷’爲何物。本來呢，這玉芷只是一味尋常的香料，可它卻有一個不尋常的功效。那便是假若將其用在身中劇毒的人身上，那麼毒性會加劇。若無在下的解藥，恐怕那人是挨不過十二個時辰的。對了，王爺方纔想與在下說什麼？“
納蘭容鈺聽得是怒火如織，雙手於桌下緊握成拳，怒極反笑道：“沒什麼。那麼，他想讓本王娶的可是若兮？”
也難怪納蘭容鈺會做此猜想。畢竟明家只有兩個女兒，長女明若蘭已貴爲當今皇后，唯有幼女明若兮仍待宇閨中，她對納蘭容鈺有情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是以娶她的可能性最大。
不料宇文飄雪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明家的長女、前皇后－－明若蘭。”
一句“前皇后”恍若晴天霹靂，道盡了多少天機。
納蘭容鈺微怔片刻，隨即仰首大笑，“哈哈……本王與蘭兒自小青梅竹馬，心裡愛的亦只有她一人。倘若有朝一日登上大寶，皇后之位自是留給她的。至於白霓裳，容色殊麗是不假，但三宮六院中也總有她的一席之位，想來也不算辱沒了她。”
雲千歌沉默不語，眸光如利箭般劃過那張歡欣的俊顏，隨即無聲嘆息。若是納蘭容鈺娶了明若蘭的話，那他便得娶明若兮了。而白丫頭，她又當如何自處？
雙方達成協議後，立字爲據，交付玉芷的解藥。
這，便是那夜的真相。
（本章完）